第414章 邊王
另外兩人,一位是在鸞台侍中一職上待了多年的章暉,一位是中書省內史衛綰。若是對朝堂形勢有所了解,就會看出這三人是太子在三省中的三股勢力。
如今看來,秦昭月已然做好了繼位的準備。皇帝重病,幾位有威脅的皇子都已經從洛陽離開,他們各自的母家也都在監視之中。
可偏偏,秦昭月還不能動手。
“殿下。”內史衛綰道:“前日收到消息,中書令有意辭官隱退,似乎已寫好了陳情書。”
秦昭月並不意外:“大勢所趨,他是怕了。只可惜父皇昏迷不醒,倒不能允准他的要求。”
周永思道:“若是殿下越過陛下,簽了這份陳情書,朝中可就有得說道了。”
秦昭月笑笑:“我豈會做這等不孝之事,中書令乃是重臣,我一人怎能做主。”
隨即他臉色有些沉,中書令,乃是貴妃母親的娘家。秦昭寧先前之所以能同他競爭,也是有外祖母家中的緣故在。
這層關係說來複雜。中書令一家和秦昭寧本人也不過是外祖母還連着親,不過朝中權勢複雜,這家人也曾要牽秦昭寧和家中女兒的紅線。可能是因為太后敲打了什麼,此事便不了了之。
中書令在這個節骨眼上請辭,是在向他施壓?
周永思道:“殿下,禮部上奏,道西狄來使稟報他們的賠禮已然準備好了,問何時可以朝貢。”
“不是已經說過不必賠禮?”秦昭月皺眉,“圖爾坦是什麼意思?”
“據說,圖爾坦整頓了西狄內部事務,將各部分開,賠禮正是分開的左王舊部提出的。”周永思道,“臣預計,是擔心右王向他們下手,故而想要和北秦親近。”
秦昭月微微皺眉。
章暉道:“臣覺得,現下局勢複雜,還是不要放他們過來為妙。”
秦昭月也有此意,說道:“那便回絕了。”
內史衛綰說道:“恐怕不行。”
秦昭月看向他。
衛綰從懷中取出一份淡黃色的巨大紙張,正是杭豆的報紙:“臣來的第二件事,就是為了這個。”
秦昭月取過報紙一看,頓時皺眉。
標題加粗的楷書大字寫着:西狄人慫了!賠禮裝滿車使節團即將卑微抵京。
秦昭月:……
“他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秦昭月臉色很不好。
衛綰道:“是這樣,據臣着人調查,杭豆書局的消息很敏銳。哪裏發生大事,他們的消息人就會到哪裏駐紮,得到新鮮事第一時間傳回京城。甘州的杭豆書局據點還沒有撤回,西狄人進城門欲賠禮的事,並不算什麼機密。”
秦昭月道:“這報紙……”
“殿下,杭豆報紙如今是京城最為風靡的刊物,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西狄人賠禮道歉的事情。”衛綰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永思,“我們的消息,竟然還不如民間的書局快捷。”
周永思不說話。他剛上任,吏部的事務他一人獨大,有什麼消息都是一眼閱盡;而僕射之職,雖然升遷,卻從一把手掉到了二把手,且收復整個尚書省也不是易事,有所疏漏也正常。
但他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街頭巷尾紛傳之事,留點心就能知道。
周永思當即道:“臣失職,請殿下責罰。”
秦昭月擺擺手,倒是一副很大度寬容的模樣。
“西胡那邊可有什麼動靜?”秦昭月問。
“沒有,他們向來安分,一如既往。”衛綰說。
“我再想想。”秦昭月道。
……
北秦最北端,陰山山脈。
秦昭寧站在山包上,向南遠眺。連綿的嫩綠色山嶺之間,零散分佈着一些人工搭建的木頭建築,都屬於他封地下轄州城的礦脈。
即便是一向老實安分的西胡,對臨近的礦山也是垂涎三尺。因此此地混亂,多有摩擦,連日處理事務,讓秦昭寧這個閑散之人也忙得冒出了胡茬。
他一直不理解皇帝的用意。明知這裏有鐵礦,可以冶兵,卻還是將這片封地給了他。但他如今也確實不敢再整什麼么蛾子,鐵礦的產出日日盤查,生怕少了一星半點,被什麼人拿住把柄。
他所在之處地勢很高,好看風景,也能把身後的固日城一覽看盡。城中小販熙熙攘攘,礦產豐厚的地方,人口可不算少。
秦昭寧忽然見城門口聚集起一群人來。他扒着欄杆往下望,似乎有幾個西胡打扮的人被守衛圍在中間。
這可不得了,他趕緊抓起一邊放着的披風披在身上,沿着木階梯衝了下去。
很快來到城門,守衛的人正和那幾個西胡人說著什麼,見到秦昭寧過來,立刻跪地行禮:“王爺!”
“王爺!”周圍守衛紛紛跪下,那幾個西胡人沒跪,而是就這麼直直打量着。
秦昭寧有點生氣:“你們是何人?”
後面那個高大的西胡人走上前。
秦昭寧定睛一看,瞪大了眼睛:“石三?!”
石三對他點頭:“借一步……說話。”
秦昭寧下意識往他身後張望。那兩個西胡人相貌陌生,他完全沒見過。顧老闆呢?顧大石上哪兒去了?又有什麼事?
他擺手叫守衛們都回去站崗,自己領着三人往他王府的方向走去。
“顧老闆呢?怎麼就你自己,這兩個人又是誰?”秦昭寧路上就忍不住問。
石三沉默不語。牽着馬的其其格哈斯和蒙恩見他不說話,因此即便是能聽懂漢話,也裝作聽不懂,沒有吭聲。
秦昭寧頻頻回頭,怎麼沒人理他?
不過他在這野蠻之地待了一陣,也沒有那麼講究禮數了。只覺得是路上不好說話,便加快腳步,帶着人回到了他在固日城的王府之中。
所謂王府,也不過是三進院,府中更沒有什麼豪華裝飾,連待客的小廳也簡樸,上來的茶水更平平無奇。但即便如此,也比邊境小城的普通百姓日子過得好。
眾人落座,秦昭寧視線在三人臉上掃過,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現在能說了嗎?你們來幹嘛的?”他惴惴地問道。
“他死了。”石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