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生所願
深秋的京市，落葉紛飛，遍地凋零。蕭瑟的秋風吹散了盛夏的燥熱，溫暖的陽光灑在人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慵懶。
靳明珠坐在靠窗的位置，京市本地特色的餐廳，古樸的亭台樓閣錯落排列，翠竹松柏點綴其中。又引流水婉轉穿堂而過，更顯清幽秀麗。
看到來人，明珠起身，“大哥，這裏。”
靳明皓落座，“婠婠，京市路線複雜，剛才司機開錯路了，讓你等了好一會兒吧。”
“沒有，我也剛到不久。之前和朋友來過這家店，是京市比較傳統的味道，想請大哥嘗一嘗。”明珠說著將菜單遞過去。
點完單，兄妹倆閑聊了幾句，明珠問候了父母的身體和大哥的近況，將之前給家人買的禮物交給大哥代為轉交。
“哥，我之前做課題收到了一些補貼，給爸爸媽媽還有你買了點禮物，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工資，對我很有意義。”
靳明皓接了過來，裏面是一條藏青色的領帶，是他平日的風格。“我們的婠婠長大了，爸媽一定也為你開心。”
隨即說道，“再過半年也就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回港城幫大哥好嗎？”
明珠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緩緩開口，“大哥你知道的，我對生意一直不感興趣。畢業后還是想從事我的專業工作，想先在京市找一家傳媒公司去實習一段時間。”
“你回港城也可以做你喜歡的工作，靳家能護着你。”
“大哥，我不想要靳家的保護。我想靠自己。”
“弱肉強食的世道，你一個女孩子，何談靠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嗎？為什麼偏偏要去受苦？”靳明皓驚異的問道，他覺得妹妹大概是瘋了吧。
明珠毫不遲疑道，“大哥，在港城，人人喚我一聲靳大小姐。是的，他們尊我、敬我、畏我，可是那一張張滿是諂媚的臉上又有幾分真心？”
“那些豪門子弟聲稱思慕於我，他們愛的真的是我嗎？他們愛的不是我，而是靳家大小姐的身份。”
靳明皓心中驀然一緊，“你自幼在靳家的庇護下長大，未曾接觸過社會現實。那你可知外面處處皆藏污納垢、壞者奸同鬼蜮、行若狐鼠；更有陰險狡詐、虛情假意，遍地都是陰謀與算計。你如何分辨？又如何自處？”
見對面有所鬆動，再次開口。“回港城，你是港城最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在靳家的庇護下，無人敢動你分毫、背後非議你半句。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大哥會為你挑選良配，讓婠婠平安快樂的度過一生。”
明珠垂眸，雙膝上的手有力的握緊，又抬頭。“不！大哥，這不是我想要的。港城的靳明珠，是名門閨秀，嫁門當戶對。她學如何持家、侍奉公婆、輔佐丈夫、為丈夫開枝散葉、教育子女成才。但那，就不是靳明珠了。”
靳明皓未發一言。妹妹說的是事實，豪門千金雖享受了常人未能企及的物質和尊貴；卻沒有尋常人家女兒的自由。
婚事大多成為家族事業的籌碼，強強聯合。這樣充滿算計的婚姻，又有幾分真情在。
“真正的靳明珠，不喜歡被束縛，她天真浪漫、恣意明媚。她是翱翔在廣闊天地的小鳥，不是囚禁在黃金為鳥籠的金絲雀。”
“大哥，我想要的不過是別人真誠待我；有一人真心愛我啊！”明珠情難自禁，雙眸含淚，長長的睫毛再也承受不住淚珠的重量，劃過臉頰。
她將雙手置於面頰，試圖遮掩住她的痛苦，但肩膀的上下起伏出賣了她。
靳明皓眼尾悄悄泛紅，妹妹所說的何嘗不是他所願的。只是作為靳家長子，他不得不擔負起家族復興的重擔。
既如此，他願意舉他之力，護妹妹一生歡愉。
只見面前多了幾張紙巾，“把眼淚擦擦。大哥答應你可以在京市工作。但你要答應大哥，不要拒絕我對你的照拂。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來，你記住，靳家永遠是你的依靠。”
明珠抬起哭紅了的雙眼，“謝謝大哥。”
“好了，快把眼淚擦乾了，多大的人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是個小哭包。”
經此談話，兄妹二人都沒了用餐的心思。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
餐廳為保護客人的私隱，用了屏風作為隔斷。剛才兄妹二人走得匆忙，未曾注意到身後的人。
陳川端坐在位置上，靳小姐入座時，坐到了他們旁邊的位置。顧懷瑾停下了手中翻閱的文件，細細看了她許久，眼神專註無比。
兄妹倆的一番談話盡入耳中。陳川覺得聽牆根有點不道德，但也感嘆這位靳小姐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為什麼要跑去吃苦。陳川小心開口：“顧總。”未得到回應。於是識趣閉口不言。
顧懷瑾靠坐在位置上，眉宇間透着一股冷冽的氣息，潑墨般的黑色眸子看不到一絲雜質，但也窺不見半絲情緒。男人似乎在沉思，過了許久，男人抬頭，黑眸泛着血色，如曠野中的烈火，深淵一般，令人心生畏懼。
“去查一下靳明珠的資料”他吩咐道，聲音低沉清冷，似乎帶着某種壓抑的慾望，來勢洶洶。
靳明皓在京市待的時間並不長，明珠陪着逛了兩天京市的旅遊名勝，靳家生意那邊出了點問題，靳明皓要趕回去處理了。
京市機場，臨別在即，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這個小妹。“在京市遇到麻煩可以去找哥哥的幾個朋友幫忙。還有我前兩天讓阿恆給你找了一套房子。就在市中心附近，這是鑰匙你拿着。”
明珠心下一驚，“大哥，不用了。我自己還有錢。”
“你拿着，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委屈自己。這張卡里有五十萬，你也拿着。找到工作后買一輛車，這樣你上下班也方便。”
推託不過，明珠收下。眼尾卻悄悄泛紅，“大哥你要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了。要照顧好爸媽。”
靳明皓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哥會的，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來哈，哥給你撐腰。”
兄妹二人揮手作別，只是這一別，不知重逢是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