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討要說法

見到一向嚴肅的奚晚風神色不對，眾人也恍然間明白，其間一定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對面蒼雲劍宗的楚天闊好像沒看見奚掌院的臉色：“對了，我派的幾名弟子幾日前在你們的十重地獄見過那位魔尊暗影，所以希望奚掌院不要隨便拿個人來糊弄我們。”

那天非常混亂，密室打開時候的情況，只有在場的人知道，跟着司安一起的，確實也有好幾個蒼雲劍宗的弟子。

但很明顯，楚天闊這麼說，是為了掩護真正向他們報告實情的司安。

而且他這麼說過之後，靈山書院確實就不能仗着沒人見過魔尊暗影的真容，隨便拿一個人出來糊弄了。

可是，這樣一來靈山書院算是左右為難了。

真的將魔尊暗影提出來，在場不少人認識明松雪，這個秘密就保不住了。

但蒼雲劍宗這邊拿着掌門令，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不願意交出魔尊暗影，所有人都會覺得靈山書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無論怎麼樣，今日靈山書院都在劫難逃。

見到這種情況，祁霽也就明白，今天確實是最合適的審判日了。

只是奚晚風很明顯不會輕易配合，就算讓他配合，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祁霽心中有些不放心。

奚晚風努力放鬆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來人帶貴客們下去，按照他們的要求做。”

“對了，奚鐵匠。”楚天闊好像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我們現在只是來通知一下你，並不是讓你派人去提魔尊暗影的，來這裏之前我們已經去了十重地獄，用掌門令命令過那邊的守衛了。可能過一會兒，守衛就要帶着那位魔尊暗影來這裏了。”

太全面了，蒼雲劍宗還是太全面了。

祁霽剛剛還在擔心，奚晚風派人去是十重地獄的時候，很可能會搞出什麼么蛾子。沒想到對面直接預判了他的預判，不給他任何機會，直接將人帶到這裏對質。

十重地域的效率果然很高，眾人在這裏呆愣的幾分鐘，幾名守衛就帶着一名全身鐐銬的犯人過來了。

那人蓬頭垢面，髮絲遮住了眉眼，走路的時候全身的鐐銬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循聲望去，對於即將要見到魔尊暗影的真容都有些莫名地興奮。

可是蒼雲劍宗的眾人見到魔尊暗影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頓住了。

他們都認識明松雪，他們印象中的明掌院風光霽月，高不可攀。眼前的人無論是氣質還是給人的感覺，都與他們曾經見過的明掌院毫不相關。

可是看着這身形，還有這常年練劍練出來的與常人不同的筆直的腰桿，就算帶着全身鐐銬也依然挺拔得像一株松柏。

這確實是明掌院沒錯了。

只見楚天闊快速走至那人身前，撥開他凌亂的頭髮，雙手緩緩擦乾淨他沾滿塵土的臉，將他那張臉暴露在眾人面前。

雖然楚天闊剛才一眼就已經確認了，此人就是明掌院無疑，可真正看清他的臉時，心中的悲痛才真正開始蔓延。

這是整個武林的英雄，這是他們蒼雲劍宗所有人放在心中的榜樣，為什麼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他雙膝跪地，蒼雲劍宗的其他人見到如此情況，也隨着他紛紛跪下。

“拜見明掌院！”

聲如驚雷，響徹雲霄。

此時，講堂中的其他人也全都驚呆了。

講堂的各個隔間內，所有聽課的學生和先生，都紛紛將頭探出窗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就連上課的先生們，都已經顧不上此刻的課程，帶着學生們走了出來。

靈山書院百年以來，都以培養學生們的正義感為首要任務。學生們在這裏求學，書院也可以接受他們學習不好，但是他們一定要擁有極高的正義感。

先生們帶頭走到奚晚風面前，對，她的稱呼已經變了：“奚晚風，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掌院怎麼可能是魔尊暗影？定是你為了這掌院之位陷害於他。”

“就是！明掌院是什麼人我們還不知道嗎？你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折磨他，你怎麼配待在靈山書院之中？你怎麼好意思坐上掌院之位？”

那位白依水先生，此刻已經沖在最前面，瘋了一樣跪倒在明松雪面前，伸手試圖扯斷他的鐐銬：“明師兄！明師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人如此對你！”

蒼雲劍宗的其他人拉住了他，安慰道：“白先生不必慌張，明師叔已經被救了出來，現在誰也不能為難他了，今日我們一定要問出一個真相。不然，我蒼雲劍宗第一個砸了這靈山書院。”

“對！我要一個說法！奚晚風！明掌院他是你的老師啊！他待你如何，你心中最為清楚。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今日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取你狗命！”

所有人看向奚晚風的眼神，都已經帶上了殺氣。

祁霽忽然想到，當時有人指控奚晚風，但指控的內容不對，和現在一樣。大家還覺得明松雪就是明松雪，奚晚風是為了掌院的位置。

奚晚風當時爽快地認罪了。

可是後續呢？後面他選擇了升級副本，並不知道後來的副本中發生了什麼。

但是可以大概猜想一下。後續明松雪就會被放出來，對於奚晚風來說，他既不希望自己的老師是魔尊暗影這件事讓大家知道。也不希望魔尊暗影能夠重出江湖，這樣會害了大家。

恍然間，他好像明白了，如果不升級副本，最後可能會面臨的就是奚晚風的滅口。

奚晚風很可能在絕望之中，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再也無法走出靈山書院。

這樣，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他一定也不會放過明松雪，不會讓這位魔尊暗影真的被其他人接走，離開十重地獄。

他這個人，真的非常矛盾。

一方面，他恪守規矩，尊師重道。誰也不能動搖他的老師在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即使是他的老師自己，也不行。

他願意毀掉自己，和靈山書院的名聲，去成全明松雪的身後名。也不願意承認他的老師就是真正的魔尊暗影。

另一方面，這麼多年來靈山書院的教導，讓他極具正義感，他明白，如果自己的老師是魔尊暗影，那就不能讓他繼續掌控靈山書院。魔中暗影待在十重地獄之中，日日接受嚴刑拷打，才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們。

他的一生都在遵守規則。

可是這兩條他畢生都要恪守的規則，卻是完全矛盾的。如果他足夠尊敬自己的老師，就不能守衛他的正義。如果他恪守心中的正義，就應該親手結束老師的生命。

這樣的矛盾，足夠將一個正常人逼瘋。他在日復一日的與自己做抗爭，與自己心中的正義感做抗爭，與尊敬老師的自己做抗爭。

最後能夠結束一切的奚晚風，其實早就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