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後一天
祁霽忽然覺得大腦有點宕機。
眼前的景象把他固定在了原地，他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懂人話了。
他繼續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都是一些日常瑣碎的對話。
但他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了。
他們一直以來接觸的這位“老管家”，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交換了靈魂，披着老管家的殼子，實際上他才是諾蘭伯爵本人。
也就是說，諾蘭伯爵並不會等到自己真的老得不能自理了才會考慮交換靈魂，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換過了，這次不過是再換一次罷了。
然而面對這些被他請來的“客人們”，他又不是完全放心，所以讓管家以他的皮囊矇混大家。
畢竟他們交換靈魂的這件事情，在這座古堡里，知道的人並不多。
主要古堡里平時也沒什麼人過來，僕人們都聽管家的，也沒有資格關注管家與主人的事情。
五樓之所以常年關閉，是因為五樓就是他修習邪惡術法的地方，平時不讓人進來。
他每天晚上的7點到12點之間會來修習術法，為了不引起懷疑，古堡里有外人的時候，就會以幻術變出怪物，讓怪物襲擊不守規矩的客人，起到震懾的效果。
他早該猜到的。
這位“老管家”說出來的話，就是古堡的規則，從這一點就可以反映出，這位“老管家”就是古堡的主人。
搞清楚這些之後，祁霽也不拖泥帶水，馬上悄悄離開，回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今天沒有安排怪物，恐怕是因為今天晚餐的時候，看見玩家們狀態萎靡，又有內訌的趨勢，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才不屑於再多浪費自己的精力製造幻術吧。
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妖精，難免是有些自負的，
諾蘭伯爵的術法精深，恐怕早已超過他們的想像，就連製造出來的幻術，也可以直接傷人，還差點把一個活人嚇瘋。
只是，他為什麼那位佔據伯爵身體的真正老管家，明天就死呢。
明天……明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祁霽的大腦飛速運轉。
明天是伯爵唯一的孩子，艾琳小姐的十歲生日。
明天是他們這些“祭品”正式獻祭的日子。
明天是艾琳小姐的死期。
明天也是真正老管家的死期。
明天很可能也是諾蘭伯爵再次交換靈魂的日子。
如果在明天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前就把真正的伯爵殺了呢，他的靈魂之錨到底是什麼？
他轉身看向古堡的窗外，室內的燭火閃爍着，倒影在窗戶的玻璃上跳躍着，讓他想起了“老管家”藏在單片眼鏡下的眼睛。
等等。
一個活了那麼多年的老妖精，他的自負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他表面上維持着作為老管家的溫良恭謹，他背地裏看着所有人被蒙在鼓裏，才是他的樂趣。
在他心裏，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這些普通的人類，就該是他漫長生命里的螻蟻，是他玩弄的對象，是他施展術法的祭品。
這樣的人，在已經有用一層身份偽裝之後，一定會把內心的狂妄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他就算把自己的命門戴在臉上招搖過市，也不奇怪。
這件東西對他非常重要，他一定會帶在身上，但是同時，這一定是一個所有人都不會懷疑的東西。
所以，是他的單片眼鏡吧。
祁霽在心中暗自猜測着。
不管如何，能不能取得一線生機，明天就要見分曉了。
但他突然不想睡覺了，即使很困，他還是睜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這樣醒着的時光，對他來說太珍貴了。
在來到這裏之前，他因為一場車禍，變成了植物人。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是可以清醒的，只是身體不能動，他能聽見父母跟他說話。
後來，他只有很少的時間能保持清醒，很可能下一次意識回籠的時候，聽父母談話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再到後來，這個時間也在慢慢變長，變成了幾個星期，幾個月。
醫生說他這樣的已經是奇迹了，像他這種情況的，一般撐幾個月可能就死了，但他硬生生撐了五年，而且偶爾還能被檢測到大腦高度活躍。
他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夢想，什麼都還沒有完成，他絕對不可以死。
副本世界裏的黑夜很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才緩緩泛起微光。
走廊上很快也傳來腳步聲，看來大家也都沒有睡好。
樓下的大廳已經完全佈置好了，艾琳喜愛的玩具小熊幾乎放滿了整座大廳。
“老管家”很早就來等待了，說是要伯爵大人今天有事要叮囑大家。
一行人走到四樓的時候，碰見了正在從房間裏跑出來的艾琳，艾琳看到他們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走到他們面前。
“你們幫幫我吧，”艾琳突然大聲說。
身後跟來的兩個女僕很快就把她抓住了，向客人們道歉之後又把她帶走了。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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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管家”並沒有帶他們去六樓，而是來到了五樓。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老管家”掏出了鑰匙，打開了五樓的大門。
他就像沒看見所有的人目光一樣，若無其事地帶着大家向前走，一直走到了昨天祁霽在外面偷看的最裏面的那個房間。
房間的陳設還是一樣的，無數蠟燭在地上放着，火焰跳動着。
那位“諾蘭伯爵”依然坐在椅子上，位於整個法陣的正中心。
大家看到這個法陣，都有些擔心，他們不會現在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吧。
但是看“老管家”和“伯爵”都沒有其他動作，看起來一時不會傷害他們，也鼓起勇氣向前走去。
祁霽站在房間外面，沒有進去。
他忽然想到，他是男僕，他不能攻擊在他身份之上的“老管家”。
而且，他是玩家，攻擊NPC之後，傷害會反彈到他身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老管家"，陷入沉思。
如果靈魂之錨真的是他的眼鏡，又該怎麼摧毀，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呢？
房間門並沒有關，“諾蘭伯爵”蒼老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親愛的客人們，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你們是我選出的最滿意的客人，只有你們，才會給我的孩子帶來最真摯的祝福。”
他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突然停住了，眼睛惡狠狠地看向其中一個人。
“你為什麼沒有被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