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醫院的夜

陳曦扯了扯頭上帶着的藍色隔離帽，她只有十分鐘的看望時間。她便在站在病床前獃獃看了十分鐘。

她想多看一看這個改變自己一生的婦女，生怕每一次注視都是最後一次。

穿着淡藍色防護服全副武裝的小護士走了進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應該離開了，陳曦不舍地噘着嘴，回頭看了夏媽媽最後一眼，跟着護士離開了病房。

只不過她的背影顯得那麼落寞，那麼疲憊，那麼無助。

陳曦摘掉口罩防護帽，重症病房走廊的出口外三牛哥還在那裏守着，因為嫂子懷孕的緣故，陳曦和三牛哥合力勸說讓她回家休息了。陳曦走到他身邊，三牛哥滿眼期盼地看着她，站起身焦急道：“怎麼樣了？”

“媽她還沒醒。”陳曦的聲音異常沙啞，致使她說完這句話后嗓子一癢，狠狠地咳了起來，三牛哥遞給她一瓶下午買的礦泉水，她接過大口喝了才好了些許。

“你也回去吧，我在這就行。”三牛哥看着面前這個自己的異性妹妹，溫柔說道。

“沒事兒，我不累，倒是你，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守着，等明天早上你來。”

郭三牛也只是搖了搖頭，儘管他已經盡顯疲憊，也不願意離開。

他中午得知了消息后第一時間買了最近能登機飛回來的機票，一路奔波趕了回來，就連此時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

陳曦接着勸說了滿是疲憊的三牛哥幾句，終於把他勸了回去，畢竟明天這裏還要有人守着，總不能二人一直一起在這裏看着。

陳曦坐在公共椅子上，獃獃低頭望着自己腳下的高跟鞋發獃，她此時心裏什麼都沒想，就是單純的發獃。或者說，她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想其他的事了。

醫院的走廊有些微涼，即便現在剛剛入夏，此時季節夜裏還是很涼，陳曦弱小的身子靠着椅背，耷攏着腦袋迷迷糊糊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就連林熾陽悄悄地為她披了件外套她都沒有察覺。

林熾陽到了有快二十分鐘了，他先前給陳曦打過電話，但是她的手機關機，應該是沒有電了，公司里今天首要安排蘇氏集團的事，他與馬俊還有幾個技術人員忙到凌晨十二點才下班。他發現小丫頭的電話關機后第一時間便打車趕了過來，路上他心裏也一直有隱隱的不安，他先是去了夏媽媽最開始的那間病房，然後問了一圈才查到了這裏。

他上樓的第一眼就看見在那裏獨自坐着的陳曦，只不過她睡著了，他沒有打擾她，而是脫掉自己的外套替看着可憐的陳曦披在身上。

當看到重症病房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熾陽悄悄坐在女生身邊，只不過他剛剛為她披衣服的時候沒吵醒她，他剛坐下的一瞬間女生便驚醒，猛地抬頭用警惕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而當發現是林熾陽的時候，陳曦鼻子一酸，撲進了他溫暖的懷裏。

“哥......”

林熾陽輕輕拍着她的背，正如小的時候姥姥哄他入睡那般，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服，而是抱着她的肩膀的手更緊了一些。

兩人手拉着手，頭貼着頭靠在一起，林熾陽懷裏的陳曦已經睡著了，他也睡著了。兩人互相支撐着在涼颼颼的醫院走廊里互相倚靠着。

一夜無話。

早間，二人被一陣痛苦不舍的哭嚎聲音吵了起來，陳曦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聲音是從一位走廊另一頭的那位老人傳來的。

片刻后，幾個穿着白色大褂的醫生護士急匆匆推着病床從房間裏沖了出來，快速在醫院走廊跑動，而那位滿是白髮的老人看着病床上的年輕人一邊哭喊着那位年輕人的名字，一邊不舍地跟在醫生護士身邊，那悲痛欲絕的聲音傳遍了走廊，而那老人跑步的姿勢極其滑稽應該是腿腳有些毛病，再加上他的哭嚎聲顯得有些滑稽，但走廊里沒有笑聲，只有投去關心，無奈，疲憊的眼神。

林熾陽也被吵醒了，他見陳曦醒來，努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有些沉重的腦袋清醒一些，隨即問道：“餓了嗎？我去買點早餐。”

陳曦揉了揉眼，倔強地搖搖頭，林熾陽柔聲道：“總不能不吃飯不是？昨晚上吃飯了嗎？”

陳曦又搖搖頭，她這時才想起來，她從接到電話以後自己還沒吃過飯，只喝了一瓶三牛哥在醫院的販賣機里買的礦泉水。

“在這等着我，聽話。”

“好。”陳曦聽話地點了點頭，林熾陽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離開了這裏。

大約二十多分鐘，林熾陽拿着早餐走了上來，二人沒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吃，而是去了不遠處的安全通道里，因為有電梯的緣故，這裏沒什麼人。二人並肩坐在台階上，林熾陽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個新買的保暖毛絨拖鞋放在地上道：“老穿高跟鞋能舒服嘛，試試，看看合不合腳，不合適我再去換去。”

“謝謝哥。”

“傻子。”

見陳曦脫鞋不太方便，他則是站起身蹲在陳曦面前，替她脫掉高跟鞋放在一旁后換上拖鞋，直到看到鞋子合腳后他才滿意站起身坐回原處，拿出一杯豆漿遞給她，而後又遞給她一袋小籠包。

小籠包還有些燙手，看來是剛出鍋沒多久的，陳曦先抿了口豆漿，豆漿很甜，看來是放了不少糖。

林熾陽心疼地看着大口吃包子的陳曦，想問些什麼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尋思半晌他還是決定放棄了，他從膠袋裡拿出另一袋小籠包自己吃了起來。

一袋包子很快就被陳曦吃沒了，林熾陽從一旁的膠袋裡拿了一小盒的豆腐腦，他知道她已經餓了，那一提小籠包肯定吃不飽，所以他又要了份豆腐腦。

陳曦吃的依舊很快，甚至她全部都吃完了林熾陽還有半杯豆漿兩個小包子沒吃完。

直到他吃完飯後，他拿着垃圾扔進垃圾桶里，二人緩緩走在走廊里，林熾陽手上是陳曦那雙高跟鞋。

此時時間才不過七點，陳曦扯着林熾陽的衣角，突然想起早上那位老人家撕心裂肺的聲音，不禁低沉道：“哥，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