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殺母之仇

第119章 殺母之仇

“畜生,你竟然眼睜睜看着你的親人去死。”

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長滿了膿包的隋知州,雙目噴火地盯着站在門口,面容依然俊朗的隋玉良。

若是他能爬起來一定親手掐死這個逆子。

剛接到王縣令死於天花的消息,禹州城也陸續發現感染天花的百姓。

這時隋知州總算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命人四處搜尋患上牛痘的牛,以及能治療天花的藥材。

可惜錯過了最佳防疫時期,除了在書院做夫子的隋玉良外,他所有的妻妾兒女,包括出生不久的孫兒都染上了天花。

隨後隋知州也出現了感染上天花病毒后的癥狀,他萬分恐慌,把湯藥當水喝也無濟於事,病情迅速惡化。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城中染上天花的百姓並不多,書院內更是沒有一個夫子和學生染上。

這一調查才知道有人暗地裏勸他們接種牛痘,只是沒有查出到底是誰讓全城和漁村的漁民接種牛痘。

隋知州陡然間想到隋玉良和彭敬似乎有私交,極有可能彭敬也把疫病的事告訴了隋玉良。

而這畜生竟然不提醒他。

隋知州想到自己或許就要死在疫病中,頓時悲從中來,喉嚨一癢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廂房裏點着檀香,依然能聞到隋知州身上散發出來的腥臭味。

隋玉良慢條斯理地戴上口罩走到桌前坐下,望着跳躍的燭火,淡聲道:“我說的話父親何時聽過?”

隋知州被他輕描淡寫的話堵得好半晌說不出一個聲音。

“你還是怪我沒為你主持公道?”

隋玉良抬頭看向床榻上的彷彿老了二十幾歲的男人,幾日前還意氣風發與人言笑晏晏,似乎轉瞬間就失去了生機。

成了被病痛摧殘的遲暮老人。

隋玉良眸子裏閃着滔天恨意:“我不應該怪?”

十數年寒窗苦讀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岳氏毀了他的一切。

當他費盡千辛萬苦將證據擺到父親面前,他的好父親為了能順利坐上知州的位置,當著他的面將證據焚燒。

嚴厲警告他休得胡攪蠻纏誣陷岳氏。

就在那時,他不但沒了母親,也再沒有了父親。

隋知州再次語塞。

辛苦多年大好前程毀於一旦,誰又能做到大度,可比起有個出息的兒子,他更在意能靠着岳家平步青雲。

岳氏心思毒辣,容不下原配所出的嫡子,可誰叫她有個好哥哥。

事情已經發生了打殺岳氏又有何用。

為了自己的官途,他只能將這件事壓下。

升任知州后,對驚才絕艷卻只能在書院做個夫子的隋玉良心生愧疚,又惱火岳氏害了他如此優秀的兒子。

故意冷落岳氏讓她臉上無光。

這何嘗不是為隋玉良報仇。

他已經做到這一步,這孽畜竟然一直記恨於他。

隋知州真後悔阻攔岳氏,這樣的畜生就不該活在人世。

“玉瞻是你弟弟,他把你看的比生養他的爹娘重要,你竟然見死不救。

不孝爹娘,不愛護手足兄弟,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隋玉良想到自己的生母死時正值雙十年華。

他印象中溫柔善良的生母身體一直很康健,他不過出去遊玩半日,傍晚歸家時母親已經沒了。

人人都告訴他母親是得了急症去的。

那時他尚年幼,但也覺得不對。

母親去世不過三月,岳氏進門。

聽丫鬟婆子們背地裏議論岳氏的肚子像有四個月身孕。

他自幼早慧,在後宅聽了不少齷齪腌臢之事,腦子裏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多方證實,岳氏確實是懷了身孕嫁進隋家。

他不信他母親的死沒有隋之安和岳氏的手筆。

他查了多年終於查出母親真正的死因。

“我會不會下不下地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岳氏聯手殺死原配,你們都該下地獄。”

隋知州瞳孔驟縮,色厲內荏地嘶吼:“胡說八道,你母親得急症而亡,休要將她的死怪在我身上,你個逆子就不怕天打雷劈。”

他萬分後悔當初原配被逼懸樑自盡時為何不聽岳氏的勸,一併殺了這畜生以絕後患。

隋玉良定定地看着他。

隋知州眼神閃了閃,大概是病的糊塗了,一個晃神,他竟看到亡妻在對他招手,喚着他的小字。

溫柔地對他說該走了。

隋知州驚恐地對着前方揮舞着手,低吼:“別過來,是岳氏不願做妾,要怪就怪她,是她要你死。”

隋玉良握緊了拳頭。

隋知州已經做賊心虛,被自己幻想出來的幻象嚇得胡言亂語。

“嘭”

隋玉良回頭看到跌坐在門外的隋玉瞻。

隋玉瞻身體素質好病情較輕,已經逐漸康復,只是跟所有染上天花的患者一樣,皮膚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瘢痕。

隋玉良垂下眼眸,沒看眼神複雜的隋玉瞻。

生母去世后,這個家唯一給過他溫暖和尊重、會為了他跟隋之安和岳氏對着乾的人唯有隋玉瞻。

偏偏隋玉瞻是他殺母仇人的兒子。

隋之安和岳氏都是心狠手辣,忘恩負義之人,隋玉瞻卻是有顆赤子之心。

他有很多機會殺隋之安、殺岳氏報仇,可就這麼殺了一對狗男女實難消他心頭之恨。

岳氏最看重的就是唯一的兒子隋玉瞻,而隋玉瞻自幼最聽他這個大哥的話。

隋玉瞻聰慧有靈性,適合走科舉的路,他卻將隋玉瞻往紈絝子弟的路上引,讓他迷上吃喝玩樂,荒廢學業。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朝夕相處十一年的兄弟,他最終還是過不了良心那一關。

無論隋之安和岳氏有多可惡,可畢竟害死他生母的不是隋玉瞻。

他不想繼續實行計劃,想跟隋玉瞻做一輩子的兄弟。

冤有仇債有主,母親的仇就找害死她的人報。

可這時岳氏再次對他出手,若非他命大就死在趕考路上。

至此之後,隋玉瞻笑眯眯地喊他大哥,他眼前晃過的便是岳氏那張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的嘴臉。

岳氏之所以要他死是因為他蓋住了隋玉瞻身上散發的光,那他就讓隋玉瞻徹底成為扶不上牆的爛泥。

隋玉瞻確實如他所願讓隋之安和岳氏失望到極點,只是他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

內心萬分掙扎,最終還是抵不過仇恨。

為了滿城的百姓他不會利用疫病做文章收拾,是隋知州自作孽。

隋玉瞻染上天花時他想到十幾年來兄弟間種種,心生愧疚。

隋玉瞻康復的很快,他一方面鬆了口氣,另一方面又為不能給岳氏重擊感到遺憾。

隋玉良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木然地抓住門口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床榻前。

握住那兩隻胡亂揮舞的手,聲音嘶啞地說:“爹,別怕,是我。”

隋知州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緊緊抓住隋玉瞻的手:“瞻兒,這個畜生要殺了我們,你快去殺了他。”

隋玉瞻溫和說道:“爹,這次我們染上天花也跟大哥沒有半點關係,彭知縣已經告知過你有疫病,是爹不信才導致今天的結果。”

隋玉良挺直的脊背微不可見的僵了僵,站起身往外走。

身後傳來隋知州粗嘎難聽的聲音:“殺了他,隋玉良不死我們全都得死,瞻兒,快去殺了他。”

隋玉良置若罔聞,挺直脊背往外走。

“爹,你太累了,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熱淚砸在隋知州的臉上,隋玉瞻輕輕將隋知州的雙手放進錦被中。

隋玉良來到岳氏的院子。

官宅內除隋玉良外所有人全都染上天花,新買的幾個丫頭婆子見大公子來了連忙恭敬行禮。

“下去。”

“是。”

老話說禍害遺千年,岳氏的情況比隋知州好得多,臉上密密麻麻的膿包已經開始結痂,精神狀況很好。

“你來做什麼。”

岳氏正在服用湯藥,見到隋玉良眼中憤怒的火花一閃而逝,心裏恨不得將他那張如玉般的面容撕碎,面上裝的很平靜。

憑什麼全家都成了麻子就隋玉良一個人好好的。

她的瞻兒資質不比這狼崽子差,卻被他毀了前程。

瞻兒心地純善,看不出隋玉良的歹毒的心思把他當親哥哥,這狼崽子的險惡用心可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早早殺了這個狼崽子。

隋玉良透露着深寒,薄唇微勾:“你第一個孩子是誰害死的想知道嗎?”

岳氏猛然抬頭。

產下第一個兒子是死胎,郎中說她過於勞累導致,她雖傷心卻沒多想,之後過了幾年才生下瞻兒。

隋玉良這麼說是知道什麼內情?

岳氏警惕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隋之安門第低需要仰仗岳家,可你忘了,是個男人就不會給別的男人養野種,那孩子,是他不要的。”

岳氏瞳孔的巨震,顫抖的手指掀翻了瓷碗。

“胡說八道,那個孩子是你父親的?”

隋玉良眸底情緒翻騰,嘴角勾起嘲諷地笑:“不管是不是,隋之安認為不是那就不是。”

岳氏眼裏滿是震撼和悲涼:“不可能,不可能。”

腦子裏拚命回憶成婚幾月隋之安是如何待她,分明是心儀她的,怎麼會。

不,不是的。

岳氏突然想到早產頭一日隋之安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腹中孩子不是他的。

“不僅如此,隋之安讓郎中在你的葯里下了絕子葯,只是郎中怕岳家找他麻煩,下的劑量較輕,斷了葯一年便能有孕。”

岳氏不知想到什麼,面上血色盡褪,痛苦地捂住鈍痛的胸口。

當年她非要嫁給已有家室的隋之安,是真心傾慕於他。

隋之安也對她有意,郎有情妾有意,逼死原配亦是隋之安親口提出。

她以為那個男人是愛她的,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要是殺隋玉良,結果運氣不好每次都讓隋玉良逃出生天,且全城的人都知道她這個繼室容不下原配所出。

隋之安丟了臉面才會冷落她。

原來,他根本就不愛她,不過是想借岳家勢,否則以隋之安的能力,這輩子頂天就是個七品縣令。

隋玉良像看螻蟻一般,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隋玉瞻站在廊下靜靜地看着他,眉宇間透着哀傷:“大哥。”

隋玉良好似沒看到他,腳步未停,與他擦肩而過徑直出府。

隋玉瞻站在原地掩着面無聲痛哭。

他自幼就知道母親容不下大哥,也知道大哥趕考路上遇到山匪是母親的手筆。

還有大哥的生母亦是被他母親逼死。

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一邊是他敬重的大哥,他能怎麼辦,總不能殺了母親給大哥報仇吧。

他只能以不再念書警告母親,若是再動大哥他就會變成她最討厭的樣子。

這幾年大家相安無事,他竟然忘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拚命維持的安寧假象在今日被撕的粉碎。

大哥沒要了他的命已經是看在兄弟情分上。

他跟大哥這輩子永遠都做不了兄弟。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岳氏眼神空地地坐在桌前,回想自己跟隋之安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可悲的發現,她在隋之安心裏不如一個能隨意發賣的奴僕。

若非她娘家還有用,她的命運不會比隋玉良的生母強。

岳氏雙手按在桌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往前院走。

“娘你去哪兒?”

“滾開。”岳氏甩開隋玉瞻的手,搖搖晃晃的走到的隋之安的廂房。

隋玉瞻不放心,跟在她身後。

看着昔日令她迷戀,如今令人無比噁心的臉,岳氏聲音冰冷地問:“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孩子?”

隋之安腰背痛到讓他以為自己被五馬分屍,岳氏的聲音讓他越發煩躁不堪。

閉着眼睛不說話。

岳氏自言自語說了好一會兒,隋之安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夫妻二十多年,隋之安了解她,她也了解隋之安。

這便是默認了。

岳氏摸摸自己已經無法見人的臉,視線轉到紅着眼睛的隋玉瞻身上。

在她兒子心裏,自己不過是個無理取鬧又心思歹毒的女兒,比不上他光風霽月的大哥一根頭髮。

岳氏悲哀地想,自己這輩子所有的悲劇便是從遇到隋之安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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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種田,老婆孩子熱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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