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杯水救火

在聯邦中心大樓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內，一張巨大的長桌佔據了房間的中央位置。桌子周圍擺放着舒適的座椅，不是議員但影響力卻大於議員的李默然面色凝重地坐在一邊。

“石虎董事長，您的這個請求有點……”聯邦總統和他身旁的一眾官員都一臉為難的表情。

“錢可以我來出，我要求改善流浪漢和無業者的生存環境。”李默然認真地說道，“在我們‘悅享潔凈’集團的努力下，現在聯邦生存的食物完全就可以養活所有的人，分配一些食物給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聽到了李默然願意承擔所有成本，官員們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倒是可以，只是我們聯邦人手也比較有限，這些食物的運輸和發放可能幫不上您太大的忙。”一位聯邦高官非常直接地說。

“還有您所說的免費醫療、免費住所，我們聯邦也承擔不起呀。”聯邦總統緩緩說道，“我能理解您的高尚與同情心，如果您不想每天上街的時候看到流浪漢而難受的話，我們還有其他一些更‘低成本’的方法。”

“不用了，只需要你們同意就行，我可以自己開展。”李默然果斷拒絕了對方所說的更“低成本”的選項，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什麼方法。

把流浪漢一股腦趕進貧民窟，或者直接抓捕起來“處理”，對於聯邦高層以及他們服務的富人來說，這倒是眼不見為凈了。

可回到了“悅享潔凈”之後，李默然的這個決定卻遭到了所有高管和董事會的一致反對。

“把白花花的錢直接發給那些窮人和懶漢，這和浪費有什麼區別？”人事部主管說道。

“董事長，這麼搞我們還需要大量的人力，還需要向聯邦購買大量用於安置流浪漢的房產，而收益完全就是0啊，只會讓我們不斷地虧本。”新上任的財務經理也焦急地勸說。

一旁的羅生天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把所有的人都嚇得不敢說話了。

“反了你們，連我都不敢反對他，你們還在這裏嘰嘰歪歪。”羅生天轉頭對李默然說道，“需不需要我對他們進行‘意見統一’？”

羅生天統一意見的方式比較簡單，不同意的就打到同意為止，還不同意就直接咔嚓掉扔去喂狗。

不過李默然不會選擇這麼做，這種方式完全解決不了問題，矛盾的根源存在，新換上來的高管一樣會有意見。

李默然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在發錢賑濟的同時，給他們進行技術培訓，讓他們能適應新的工作，能夠操作車間的機械。”

“可是我們沒法提供那麼多的崗位啊，生產完全過剩，需要人的崗位也已經飽和了。”

“先着手去做吧。”李默然有些無奈地說道。

他已經無力徹底改變現在的局面，自己當初創建的“悅享潔凈”商業集團現在已經從當時那位挑戰資本的屠龍者，變成了一條新生的惡龍，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竭力去救火，去打補丁，防止這座大廈崩塌。

大量的食物被運送到街頭開始對流浪漢發放，在“不夜之都”的各個街區、貧民窟開始，朝着整個聯邦的其他城市進行推廣，一個個救濟點拔地而起。

除了食物之外，各種生活用品和醫療用品也進行了免費的發放，大量的閑置房屋被“悅享潔凈”集團買下，改造成了供流浪漢免費住宿的旅館。

“這個小世界生產出來的物質財富，已經足夠養活每一個人了，可還是有人過得很慘……”李默然看着樓下排隊領取救濟流浪漢，心裏很不是滋味。

李默然感覺出問題的地方，應該是財富的分配，有錢的始終是少數人，大多數人始終是一無所有。

他目前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利用自己的權與力，去強制執行再分配，將有錢人手中的財富像是“收稅”一般提取出來，分發給一無所有的窮人。

可是這個策略顯然只是治標不治本，沒過多長時間，各種各樣的罷工和抗議接二連三地爆發，大量的高管找到了李默然，把數據和現實擺在了他的面前。

“董事長啊，我早就說過了，那些窮鬼是沒救的，你看看。”人事部主管拿起了一份報告，“即使讓他們吃飽喝足，他們參與技能培訓的人也不足10%，全部都是一群懶漢。”

“這些人啊，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們現在有吃有喝了，又餓不死了，照樣是天天遊手好閒，犯罪率也在上升。”

財務經理也在一旁附和道：“對啊，並且這樣一來我們很多底層員工也不樂意了，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才賺到的錢，結果還沒有躺平什麼都不幹的擺子過得好。”

“照我說啊，就不該管這些窮人，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優勝劣汰，自然的法則也是這樣。他們之所以是窮光蛋，那就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也不夠優秀，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其他的部門高管也開始紛紛聲援起了人事主管和財務經理。

如果李默然打小就是一個所謂的“精英”的話，那他可能真就認同這些高管的敘事觀點了。

可他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明，他只是一個無能的造物主，有太多事情都無能為力，但又因此看到了很多高高在上的神明所看不見的東西。

雖然他現在坐在豪華的高檔寫字樓里，雖然整個聯邦的資源現在都是任他調度，整個小世界的財富基本上都被他握在手上，他擁有一大堆厲害的部下，自己也有開掛般的超人力量。

但他沒有忘，他還記得自己在表層世界中那沒日沒夜的加班，他還記得那位從高台縱身一躍的同事，記得吃着外賣改代碼的時候，鄰座美工那加深的黑眼圈。

也還記得那位擠在簡陋的宿舍公寓中，向他抱怨“努力的謊言”的青年。

可是越是清醒地知道這一點，卻只能讓他更加苦惱和痛苦，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創造大量財富和提升生產力的計劃進行地如此順利，可是還是沒有辦法讓所有人幸福。

這個小世界的勝利目標簡直就像是個天方夜譚。

“我會考慮你們的建議的，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思考吧。”

眾位高管有些錯愕，這位坐擁世界大部分財富，面相兇狠威武的董事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