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傾訴與守候
安允熙側了側身，將另一隻手搭上鄭慧琳顫抖的肩頭。
“琳姐，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這麼害怕？到底生了什麼？”
安允熙清楚地看見，一提到她之所以害怕的原因，琳姐的眸子突然被恐懼蒙上一層無法穿透的灰色……
“允熙……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為什麼？琳姐是惹上了什麼可怕的人嗎？”
“嗯，很可怕的人。”眉心緊擰着，鄭慧琳凝重地點了點頭。
“琳姐，”安允熙摟上她的肩膀，“不要再自己痛苦下去了，說出來，就算我幫不到你，至少可以為你分擔。”
“允熙，我的老闆是一個說一句話就能決定舞團里主要角色的人。現在新人們都躍躍欲試要來搶我的位置，今天的風光不能保證我明天的地位。本來就資質平平的我，如果不靠他為我說話，我早就被那些天才後輩們取代了。
“一開始我只是為了得到更好的機會才向他出賣身體。這樣的事在我們這一行並不是新鮮。我以為我只要滿足他一個男人的佔有欲就可以了，可沒過多久我就現，這事根本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他逼我和許多男人生關係，把那些不堪的畫面拍下來作為控制他們的籌碼。如果那些男人不從，他就會，他甚至會……”
“他就會怎麼樣？”
“他會讓他們身敗名裂，妻離子散，毀了他們的一生。不僅如此，他甚至威脅要殺掉他們，連那些人的家人也不放過！有一次他當著我的面殺死了一個拒絕被他控制的年輕警察。那天那場面……滿屋子都是那個人的血……”
說到這裏，鄭慧琳渾身冷汗直冒，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允熙……我好怕。我現在已經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每天只能勉強欺騙自己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我心裏明白，總有一天，這個人會害得我一無所有，甚至丟了性命。”
滿臉淚痕，鄭慧琳抬頭望着身邊的安允熙，現她也在為她默默流着淚。
“琳姐，那個人是誰？”
“你真的要知道嗎？知道的太多可能連你也會有危險。”
“告訴我。我不會有事的。”
到目前為止，我要面對的危險還少嗎？安允熙心中難過地想。
“他叫朴珍雲，是有權有勢的大富商，也是我們舞團的重要資助人。”
“朴珍雲……”
“你知道他？”
“嗯。我知道。”安允熙心中揣度着該如何開口，“琳姐，當年我被慶熙舞大退學以後，曾經歷過一場血光之災，幸虧有一名警官相救，我和當時的男友才脫離了危險。後來，我和這位恩人之間一直保持着聯繫，也曾聽他說過關於這個……富商朴珍雲的一些事。”
“他的什麼事？”鄭慧琳問。
“他不僅是你所知道的那種富商那麼簡單，他還是如今爾最大的黑/幫,雲龍幫的幕後大佬。”
“怪不得他能做得出那麼可怕的事。”鄭慧琳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不僅如此，那位警官還告訴我，他懷疑這朴珍雲跟好幾起虐殺女性的案子有關。”
“虐殺女性？”
“是啊。”安允熙認真地打量着鄭慧琳的臉，她不想讓她受到過度驚嚇，更不能冒險將自己的處境對她和盤托出。“總之，那些女性死得都很慘。先奸后殺……”
安允熙語塞，將身旁的鄭慧琳抱得更緊。
“琳姐，你還是不要和他扯上關係。我擔心你……擔心你也會被他……”
劇烈的心酸麻痹了她的心臟，安允熙明白，她其實並不是真想毫無顧忌地利用學姐。此時此刻，她是真的很為她擔心。
“允熙。我知道。可是，我已經惹上了他，就算我怕他、恨他，恨不得他馬上垮台，甚至立刻死掉，我卻沒有那樣的能力。我逃不掉的。”
眼淚從眼眶決堤，兩個女人緊緊相擁，淚眼漣漣。
“琳姐，他要你去陪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可知道？”
“我知道。都是些海關和政府部門的官員。朴珍雲拉攏和賄賂他們為自己牟利。”
“琳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說。”
“其實，我認識的那名警官，當然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具體，他一直在設法搞垮朴珍雲。他和朴珍雲有深仇大恨，所以他就算死也不會放棄報仇。”安允熙略微停頓了幾秒鐘，仔細觀察着鄭慧琳的表。“如果，琳姐你真的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聯絡那名警官。說不定他會願意幫你。”
鄭慧琳想了想，滿溢着淚水的大眼睛裏突然重新充滿了驚恐和猶豫。
“你是說要我和警察合作出賣朴珍雲？”
“不。不全是那樣。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再也受不了這樣的處境，無論如何都想擺脫朴珍雲的話，或許你可以考慮尋求那位警官的幫助。當然，那就意味着事已經到了別無選擇的地步，我們都不得不放手一搏，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不……這太可怕了。我怎麼可能反抗那個人……我好怕，允熙，不要說這種話。你不明白，他會殺了我的。他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殺了我的！”
“既然知道是這樣，那你就要做好不得不和他拚命的準備不是嗎？難道無論生什麼，琳姐你都要逆來順受，任人宰割嗎？”
“不……別再說了，別再說了，求你了……”鄭慧琳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堅決迴避着她無法面對的事實。“允熙，我沒有你那麼有勇氣，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勇敢。我只是……這樣一個軟弱無能的女人……或許，事根本就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可怕。是的！事根本沒有那麼可怕……是我們想多了，一定是的……”
看到鄭慧琳緊閉雙眼拒絕與她對視，還拚命搖頭想要甩掉心中的恐懼，安允熙明白至少今晚，她不能再繼續逼她。
“好了，琳姐，好了……”安允熙拍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撫，“琳姐的顧慮我懂。我也沒說琳姐一定要這樣做，我只是說如果。或許，事會有所轉機。”
“是的。會有轉機的。”鄭慧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這天晚上，安允熙又安慰了鄭慧琳許久，兩個人才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半夢半醒之間，鄭慧琳似感覺到已經穿好衣服準備離開的安允熙伏在她耳邊輕輕對她說：
“琳姐，我要回去上班，所以先走了。”
“嗯……”睡眼朦朧的鄭慧琳含糊地應了一聲。
“還有，昨晚提到的那件事，在萬不得已的況下，請一定要對我說。我會幫你尋求幫助的。”
一絲涼意瞬間湧上心頭，讓鄭慧琳不禁心中一顫。
安允熙對她笑了笑，幫她蓋好被子，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下一秒，仍然很疲憊的鄭慧琳便再次沉睡過去。
*
早上六點剛過，安允熙剛走出鄭慧琳居住的那幢公寓大樓，便遠遠望見正躲在對面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裏，那位臉色蒼白，相貌俊朗的警官，正向她投來深沉而關切的目光。
“這麼說您在這裏為我守了一整夜？”
站在他身邊，望着他寫滿疲憊的臉龐，安允熙愧疚地說。
“我怕朴珍雲會突然殺過來。”
“你不是說朴珍雲從來不會碰琳姐的嗎？所以，他不會來這裏吧？”
“即便是這樣，我還是不放心你……”
崔龍河沉重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
安允熙側了側身望着崔龍河低垂的臉龐，他蒼白的臉色、糾結的眉心讓她不禁有些心疼。這個男人為了她的安危不惜在這裏整整站了一夜……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向他更靠近了些，關切的話剛要說出口，懷中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