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惡毒暴君(3)
叛軍進城三日,雖然攻城時傷亡了不少人,可一直未曾侵擾百姓。
京城的百姓們不由鬆了口氣,想起了這支叛軍的身份。
“到底是鍾家軍,確實如傳聞中的軍紀嚴明。”
“是啊,鍾家滿門忠烈,力拒蠻族百年,戰功無數,聽說鍾將軍十五歲時就上了戰場,不僅用兵如神,為人亦是寬厚,一定是個極好的皇帝。”
“不管是誰,都比那個暴君強!”
“也不知道鍾將軍會怎麼對那暴君?”
“那暴君害人無數,合該五馬分屍,棄屍荒野,才足以平民憤!”
“就怕將軍仁厚,不忍用那等酷刑。”
“不如我等聯名請願,請求將軍從重處置那暴君如何?”
“也好,京城初定,為防再起波瀾,將軍定會同意。”
……
華麗的宮殿中,高大的身影伏案而書,硬朗的眉宇間褶皺深深。
“將軍,不對,如今該稱陛下了!”
儒雅的中年謀士兩鬢斑白,溫文淺笑,躬身行禮:“陛下為何愁容滿面?”
“韓先生來了?”
鍾應栩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這朝堂百官,個個貪污腐化,戕害無辜,種種行為不堪入目,相比起來,那暴君竟然還算善良了。”
“這天下從先皇繼位起,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韓忍眸光低垂,冷笑一聲:“那位先皇任用奸佞,荒淫無度,肆意搶掠民女,他在位二十餘年,這天下早就腐朽不堪了。”
“這位小皇帝繼位不過一年,又能做下多少惡事?哪裏及得上那群奸滑佞臣。”
“韓先生似乎……”鍾應栩凝視着這位伴隨自己長大的謀士:“對這位昭平帝並無惡感?”
他深深的望着對方,輕聲道:“先皇雖無道,可太子卻備受稱讚,我雖因守衛邊關未曾見過他,可人人皆贊其仁善純良又不乏果斷,若是繼位,必然是一位明君。”
“為奪皇位,弒兄殺弟,殺盡了半個皇宮是一罪;偏又德不配位,繼位之後管不住奸臣,貽害天下是第二罪;只知殘害宮人,剜眼、剁手、豢養豺狼虎豹以撕咬宮人為樂是第三罪。”
“只此三罪,他就已然無可赦免,更遑論我圍城不攻,望他受降開城,他卻試圖燒盡城池,殘害無辜百姓,只為脫身潛逃……”
“韓先生深惡先皇無道之行,為何卻對殘忍惡毒的昭平帝這般容忍?”
“陛下……”
韓忍沉默片刻,忽而屈膝下跪,深深叩首:“我知荼九罪無可赦,最近更是有萬民請命,要求陛下以酷刑處置他,可……”
他疲憊的嘆息着,低聲懇求:“可還是請陛下,看在韓某多年扶持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韓某願攜他退隱山林,用下半輩子看守他,讓他棄惡從善,贖盡罪孽。”
鍾應栩繃緊面龐,怒意盈滿心間,既恨那暴君卑鄙,又鄙夷其手段齷齪。
之前那人便藉著容貌蠱惑,差點剜了張衡的眼,現在更是為了活命把手伸到了他視之如父的韓先生身上!
到底是堂堂帝王,竟如妓子般以色惑人,這般不堪!
“韓先生,我知道那暴君生得一張好臉,可他心腸惡毒,先生莫要為其引誘……”
“陛下多慮了。”
韓忍不禁失笑,打斷了他的話:“且不說我年過不惑,又不是什麼毛頭小子,怎麼會被色所迷?只說我這幾日忙於幫陛下處理政務,還未曾見過荼九的面,哪裏來的引誘之說。”
鍾應栩忍不住怔了怔,神情困惑:“那先生是為何救他?”
……
“滾開!”
荼九厭惡的掀翻了士兵送上來的飯食,香甜的肉粥灑了滿地。
那士兵氣的扔了托盤,想要動手,又實在沒辦法對那張臉動粗,只得罵罵咧咧的轉身離開。
“還當自己是皇帝呢!一個階下囚有肉吃就不錯了!竟然還嫌棄?!”
“真是不知所謂!”
他氣沖沖的邁出大門,忽然愣了一下,連忙躬身行禮:“見過將軍!”
“起來吧。”
鍾應栩沖他點了點頭,臉色不太好:“他怎麼了?”
那士兵直起身子,氣哼哼的:“怎麼了,嫌棄我送的飯不好唄!好好一碗肉粥,就白白浪費了!”
他心疼的道:“我們在邊關的時候,別說肉了,連這麼好的米都沒吃過……”
鍾應栩皺緊眉頭,眸中閃過厭惡。
如此嬌縱任性,惡毒殘忍之人,偏偏要連累才華無雙的韓先生。
若非是這人,他本是要給韓先生丞相之位,替這位無子的師長侍奉晚年,如今卻……
“粥還有嗎?”
聽見自家將軍這麼問,士兵不由愣了愣,連忙回道:“還有,我熬了一鍋呢!”
“盛一碗給我。”
“好,好的!”
鍾應栩端着微燙的瓷碗,屏退了其餘人,獨自走進了昏沉的宮殿。
“朕不是讓你滾了?!”
聽見殿中回蕩的腳步聲,荼九不禁冷了臉:“朕不食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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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好大的威風。”
男人硬朗的聲線響起,背身躺在床上的亡國之君不由怔了怔,翻身坐起:“鍾應栩?”
“是我。”
鍾應栩大步走到床前,把粥碗跺在案几上,神情冷漠:“陛下可知,我等鎮守邊關之時,每日吃進肚子的都是何物?”
“朕不知。”荼九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捋了捋散亂的衣領:“也沒興趣知道。”
“是麩糠野菜,蛇蟲鼠蟻。”男人高大的身影佇立身前,神情藏在昏沉的光影里,竟有幾分可怖:“冬日禦寒,用的是枯草柳絮,每年因軍餉剋扣,餓死凍死的士兵不計其數……”
“陛下金尊玉貴的養在皇城中,嫌棄這肉粥簡陋時,卻不知我手下那數十萬的士兵,有多半竟未曾食過白米的滋味。”
“與我何干?”
荼九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啰里吧嗦一大堆,到底想說什麼?”
冥頑不靈!
見他並無半分動容愧疚,鍾應栩氣不打一處來,端起粥碗抵到青年眼前:“吃了它!”
“朕不吃!”
荼九厭惡的撇過頭,抬手就要去掀碗。
男人握住青年纖瘦的腕子,見他這嬌慣任性的模樣,頓時心從火起,一股邪火燒了起來。
就是為了這樣的人,韓先生卻要困守半生,實在叫他鬱氣難平!
他掐住青年的下頜,硬生生的把那碗粥灌了下去:“你真是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