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誰還不是個寶寶啊
“老孫啊，這個豆漿是不是能喝了？”
有了大閨女的提醒，陳三兩也是眼巴巴的問了一句。
“還不能呢。得熬開嘍、熬透嘍。要不然啊，豆漿子太硬，喝了會拉肚子呢。”
老孫頭笑着說道，順便拿起長柄的勺子，在鍋里緩慢的攪拌起來。
“嘖嘖，姐夫大人啊，你也不中用啊？也沒比我強多少啊。”
早就趕回來的李青梅吐槽了一句。
“那有啥了？誰還不是個寶寶啊？我不也就是三百多個月大嘛。”陳三兩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聽着的大傢伙倒是愣了一下，心裏邊稍稍一合計，整明白了。
臉上的表情呢，多少有些無奈，這是個讓人頭疼的大寶寶啊。
“孫爺爺，整好吃點。”眼巴巴看着的妞妞說道。
“妞妞都發話了必須整好吃嘍。再熬個十分八分的啊，咱們就能喝嘍，都不挑豆皮子。”老孫頭笑着說道。
“挑了豆皮子啊，這個豆腐味就差一些，挑多了的話，那豆腐都沒有豆腐味了。等以後咱們做得多了，再挑一些，到時候給妞妞吃。”
“嗯吶，給妞妞吃。”
小傢伙忙不迭的點頭。
其實根本都不知道啥是豆皮子，但是知道給她吃，那就沒毛病。
又熬煮了一會兒，老孫頭撤掉了灶下的火。
陳三兩一看到時候了，趕忙往灶台上擺碗、裝糖。
看着他那個猴急的樣子啊，黑瞎子嶺生產隊的小隊長和小組長們，多少有些無語。這時候看着吧，為啥感覺他比妞妞還上心呢？
老孫頭拎着長柄的鐵舀子，在鍋里打個轉，提起來后往碗裏一衝。碗裏的豆漿就打着旋的在碗裏晃悠開了，卻是點滴不會外流。
啥是手藝？這就是了。
妞妞小朋友屁顛顛湊過來，伸着小鼻子用力的嗅了一口，“爸爸，成香了啊。”
“是啊，真香啊。”
端着碗的陳三兩也感慨了一句，然後湊到了嘴邊，小喝了一口。
他也知道喝這麼燙的東西對食道不好，可是誰讓他饞完了呢？
在得意的人嘴裏邊，豆香味可以用香濃來形容。在討厭的人嘴裏邊呢？豆香味就是腥的。
陳三兩就屬於前者。
哪怕只是小喝了一口，他也為這股子豆香味着迷，這真的是他記憶中的味道。
即便後來他已經能夠達到喝一碗、倒一噸的程度，也再也沒有品嘗過這樣的味道。
這一九七八年的第一口豆漿，是真的香。
因為後世的生活雖好，你卻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黃豆了。就跟很多蔬菜一樣，你有了產量，自然就會少了味道。
這個世界，真的很公平。
“爸爸，你先別喝，等妞妞。”
邊上看着的妞妞倒是有些着急了。
看着爸爸滋嘍、滋嘍的喝，給她都饞不行。也想喝，喝不進去啊。
陳三兩呢，卻是得意洋洋的又滋嘍了一口。妞妞很無奈，爸爸一點都不乖。
總算是攪和得差不多了，小傢伙拎起勺子嘗了一口，小樣子也是美滋滋的。
這個味兒真不賴啊。
至於說大傢伙碗裏的豆漿也都喝完了，多少有些意猶未盡。
底子薄啊，這麼不起眼的豆漿，也把大傢伙喝得舔嘴摸舌的。要不是為了做豆腐，都能灌個水飽呢。
這時候老孫頭又給陳三兩的碗裏續了一些，算是對他這個三百多個月大寶寶的額外照顧吧，剩下的也是仔細的嘗了嘗。
“溫度可以了，這就開始點豆腐。”
說完之後，老孫頭拿起滷水，很隨意的撒進大鍋裏邊。
這就是真正的手藝人厲害的地方，不用去看配比，那雙眼睛就是尺、就是稱。
“老孫頭啊，你這個手藝，真是這個。”陳三兩豎起了大拇指。
“也沒啥的，總做這個活。今天還算行，手藝沒扔下，點的都挺好的。”老孫頭樂呵呵的說道。
“誒？爸爸，它咋這樣了呢？”
妞妞看着鍋裏邊絲絲縷縷的樣子，很是好奇的問道。
“這個啊，就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再過一會呢，它就能變成大豆腐嘍。”陳三兩笑着說道。
妞妞眨了眨眼睛，有些沒整明白。
“姐夫，做大豆腐還挺好玩的呢。”邊上看熱鬧的李青梅也沒忍住的感慨了一句。
“今年先熬上一年，爭取明年天天都能夠做豆腐。”陳三兩說道。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說了，他不想讓再普通不過的豆腐，成為黑瞎子嶺生產隊社員們的奢望。
這時候的老孫頭也把裝着涼水的水桶拎過來，排成一排。
兩人一起抬下第一架的豆腐板，拿掉木板、揭開紗布，裏邊的大豆腐就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爸爸、爸爸，它咋這老大，那也吃不完啊？”
看着整板的豆腐，妞妞就很好奇了，多少也是有點小愁。
“這不是還沒切呢嘛，看孫爺爺咋切。”陳三兩眼巴巴的說道，略微有些小饞。
不要以為豆漿才有豆香味，大豆腐的豆香味也是很別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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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頭拿起木板比量着，用刀輕輕一劃。橫的划完了，木板再豎過來接着划，這就算是完成了多一半。
鐵鏟子拿起來，盛了一塊豆腐放到妞妞剛剛喝豆漿的碗裏，“妞妞啊，嘗嘗好吃不好吃。”
“嗯吶，妞妞嘗嘗。”
小傢伙小大人一樣的應了一聲，然後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塊，湊到小嘴邊上吹了吹，這才送到小嘴裏。
你都不用問好吃不好吃了，看小傢伙閉着眼睛、晃着小腦袋的樣子，那就沒跑了。
第二勺舀起來，還沒等送到小嘴裏去呢，就被邊上眼巴巴看着的陳三兩直接來了個半路打劫。
看着父女倆搶吃的樣子，大傢伙又有些心疼李青竹了。家裏一大一小倆寶寶，帶着多累人啊？
“香、滑、嫩，這傢伙，這也太好吃了吧。老孫頭啊，這個手藝得傳下來，將來咱們大隊的豆腐，還得往外邊賣。”嘗過之後，陳三兩感慨地說道。
“可不是我的手藝好，是咱們這邊的水好啊。要想吃好吃的豆腐，再好的手藝，沒有好水也不行啊。”老孫頭感慨的說道。
“孫爺爺，那你往水筲里放豆腐乾啥啊？”妞妞好奇的問道。
“一會兒得用洋車子推着，往各家送啊。用水筲裝着啊，能多裝一些、多送一些。”老孫頭笑着說道。
“不着急啊，等我划拉個倒騎驢的，到時候一板板的豆腐就能一起裝着了。咋也比用水筲得勁，冬天還不凍手。”陳三兩說道。
“那可忒好了。要不然就算是戴手悶子也凍手，賣上幾天手就皴了。”老孫頭說道。
“送豆腐的活就歸我們管，估計我們前邊的送得差不多了，後邊這鍋豆腐也能好了吧？”趙樹根問道。
“嗯吶，大豆腐好整，就是沒那麼多架子。放的年頭多了，有的架子都橋楞了。”老孫頭說道。
“老根叔，你想着點。豆腐坊這邊缺啥置辦啥，錢就從隊上出。”陳三兩說道。
“然後今天呢，我往那邊多送一些蜂窩蘑。根上稍稍帶點土，照着三十斤準備吧，也夠他們吃上幾天的了。”
“那帶着土的話，是不是人家合計咱們佔人便宜啊？”彭國忠有些擔憂的問道。
“沒啥事，正常的也都帶。裏邊再帶上點樹葉子啥的，好證明咱們這個是真新鮮。咱們又不是往裏帶土疙瘩，沒事的。”陳三兩笑着說道。
而對於送豆腐這個活呢？他也是得跟着參與一下的。
等到出了豆腐房，來到了路上后，他卻愣住了。
每家每戶門口都站着人，有的都是一家子出動，端着盆子，等着送豆腐呢。
這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豆腐啊，讓鄉親們的熱情都趕上分肉了。
“大家別著急啊，馬上就開始送豆腐啦。”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陳三兩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
“送豆腐……”
妞妞小朋友，那也是不甘示弱的跟着喊。
“送豆腐……”
別人家的孩子們聽着好玩，也跟着傳。沒一會兒，整個村子裏，都是孩子們開心叫喊的聲音。
哪怕豆腐還沒吃到嘴呢，大家的心裏邊也是暖的，今天的豆腐都不要錢呢。這個日子，是真的要好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