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話 人妖殊途．錦安鎮
宏慧獃獃地望着那一片血腥的河面，身體微微顫抖，他的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無法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轉過身，看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塗山黎睿，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憤怒、有不解，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
就這樣過了許久，他才踉踉蹌蹌的小跑着跟上了塗山黎睿，見塗山黎睿壓根不理睬自己，便低垂着頭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腳步沉重。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然而，宏慧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一路上，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說話，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隨着他們不斷前行，一座破舊的小鎮漸漸出現在眼前。衰敗和死寂的氣息圍繞在殘垣斷壁之間，原本的農田已經荒蕪，就連上面的雜草也被人收割乾淨了。
走進鎮子，入眼的是一片凄涼景象。房屋大多破敗不堪，無處不是斷壁殘垣，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偶爾傳來的風聲吹過破舊的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偶爾能看到幾個瘦弱的身影在廢墟中穿梭，但無不例外都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塗山黎睿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破地方真讓人噁心。”
宏慧看着周圍的景象，頓時感到一陣凄涼，他走向一個正在角落裏哭泣的小孩，蹲下身子，輕聲問道：“小施主，錦安鎮怎會落得如今這副樣子？”
小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抬起頭，看着宏慧，眼中充滿了警惕，隨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宏慧微微一愣，趕忙從包袱里拿出一些乾糧遞給小孩。小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乾糧，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宏慧心中一酸，剛想再拿出點乾糧來，卻發現自己的包裹已經不知何時被塗山黎睿搶去了。
“把自己的乾糧給別人吃，真是有病。”塗山黎睿看着宏慧的眼睛，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不是會變戲法么，若真是想救人的話，就給他們變點植物出來吃啊。”
“沒用的。”宏慧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憂傷“黃金藤有劇毒，不能食用……”
宏慧還想再解釋些什麼，然而就在這時，地面微微震動起來，緊接着遠處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剛剛還在吃乾糧的小孩在感受到異常后，嚇得臉色慘白，連忙帶着乾糧跑進了一戶無人居住的破舊茅屋。
很快，一群裝備精良的士兵出現在鎮口，他們騎着高頭大馬在鎮子裏橫衝直撞，嚇得一些躲在角落裏的百姓驚恐尖叫，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見了土匪呢。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站在鎮中心，大聲喊道：“我等奉皇帝陛下之命，前來平定叛亂！爾等百姓必須配合，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緊接着士兵們二話不說便衝進鎮子，開始肆無忌憚地翻找着每一間房屋，看到稍微值錢的東西就往自己懷裏塞，哭喊聲直衝雲霄。
宏慧被眼前的場景驚的說不出話來，只見幾個士兵闖進了一間破舊的房屋，不一會兒，便拖着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走了出來。
老人苦苦哀求：“軍爺，我們真的不是叛黨啊！冤枉啊！”
士兵們卻不理會，一腳踢開老人，惡狠狠地說：“不是叛黨？那你怎麼解釋在你家搜出的紙筆？說！是不是為了給叛黨通風報信！？”
周圍人見狀其實心裏都清楚的很，從戰亂開始到現在，士兵們已經以平定叛亂為由搜颳了錦安鎮好幾次，這次實在沒在老人家搜出什麼值錢的東西，於是把他拎出來殺一儆百。
但即便知道了緣由，錦安鎮的百姓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着悲劇的降臨。
士兵剛將劍舉起，卻被突然衝出來的宏慧攔住了，只見他走上前去，雙手合十說道：“各位軍爺，求求你們放過他們吧，他們已經很可憐了。”
士兵看到宏慧先是一愣，隨後立刻嘲笑道：“原來是個臭和尚，滾旁邊玩去，少多管閑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殺了！”
宏慧並沒有被士兵說的話嚇到，反而繼續說道：“軍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這樣做會遭報應的。”
士兵聞言大怒，拔出佩劍指着宏慧：“你這和尚，再敢胡言亂語，我現在就殺了你！”
就在這時，塗山黎睿突然出手，她的速度極快，瞬間來到士兵面前，那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擰斷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其他士兵見狀，紛紛圍了過來，舉起武器對着塗山黎睿。
“大膽妖女，竟敢殺害神策軍，你不想活了！”一個看似頭領的士兵喊道。
宏慧急忙上前，擋在塗山黎睿身前，說道：“各位軍爺，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哪來的臭和尚，趕緊滾！”士兵們根本不理會宏慧。
“實在抱歉。”宏慧聞言，雙手合十說道“小僧名為宏慧，法號廣……啊！”
塗山黎睿一把推開宏慧，九條尾巴瞬間展開，如同九條白色的鞭子，在人群中揮舞。每一次揮動，都有無數士兵慘叫着倒下，鮮血四濺，慘嚎不斷，使得本就破敗的錦安鎮變得宛如人間地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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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慧在一旁驚呆了，他連忙衝到塗山黎睿身邊，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姐姐，不要殺了，求求你……”他的聲音帶着哭腔。
塗山黎睿卻充耳不聞，她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中，剩餘的士兵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掙扎着想往鎮外跑，卻在抬腳的一瞬間被抽成粉末。
就在這時，塗山黎睿突然感覺腳下的土地傳來一陣劇烈震動，緊接着一棵蒼天大樹便拔地而起，向上瘋狂生長着，直直擋在了塗山黎睿面前，將她與那些士兵隔絕開了。
緊接着，細長的樹根如靈活的長蛇一般破土而出，朝着塗山黎睿纏繞而去。
塗山黎睿感覺到了藤蔓的束縛，她冷笑一聲，輕輕一掙，便將樹根掙斷，隨後轉身看向宏慧，眼神冷冽：“你敢對我動手？”
說罷，她“唰——”的一聲便向宏慧沖了過去。宏慧急忙操縱更多的植物來抵擋，但塗山黎睿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周圍的植物便被一股無形的衝擊波震的四分五裂，很快便消失殆盡。
塗山黎睿突破了植物的防線后，來到宏慧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小光頭，你能活到現在已是我一忍再忍的結果，還真是不知好歹。”
宏慧有些驚恐的看着塗山黎睿，但還是強裝鎮定道：“姐姐，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是無辜的啊……”
塗山黎睿聽了宏慧的話，怒極反笑：“無辜？你這和尚還真是迂腐至極。”
說罷，她狠狠地將宏慧甩到一邊，宏慧摔倒在地，咳嗽了幾聲。他掙扎着爬起來，看着塗山黎睿，眼中滿是倔強：“姐姐，縱然他們有錯，但也不能以殺止殺啊。”
塗山黎睿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一個極其清雅的男聲打斷了。
“他的話雖愚蠢，但也不無道理。”
不知是受到了何種力量的侵蝕，宏慧用來隔絕塗山黎睿和士兵的樹瞬間灰飛煙滅，化為黑色的殘渣飄蕩在空中。緊接着，一個面容俊郎，氣宇不凡的青年便從廢墟中緩緩走來：“我等是奉天子之命前來，儘管你並非人類，卻也不該一點面子都不給……不如找個跟你旗鼓相當的對手如何？”
塗山黎睿注視着來者如星空般璀璨的藍瞳，一時間竟來了一絲興緻：“你是誰？”
“在下左神策軍司階——顧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