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蘇筠見到楊立新，也有點意外，“好久不見。”
楊立新笑了笑，“我收到家裏寄的信才知道，你居然是S市人。”
“我還記的，三年前你就說，你的目標是s大。我果然在這裏等到了你。”
他看着蘇筠身後明顯是幹部家庭才能住的，大戶型的樓房，看看蘇筠身上，已經徹底煥然一新的衣服。
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蘇筠那個拋棄妻女的親爸，居然還是這麼大一個紡織廠的領導。
蘇筠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筒子樓，還沒來得及詢問，楊立新從哪兒知道她地址的。
蘇箬已經下來了，語氣嬌嗔，“姐，這是你朋友嗎？”
都不等蘇筠開口，蘇箬已經伸手上去，“你好，我叫蘇箬，你可以跟我姐一樣，喊我阿箬。”
蘇筠雞皮疙瘩差點掉下來，阿箬？
她跟蘇箬，可沒親近到這個程度。
楊立新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趕緊伸手和她握了握，“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鄰居，我叫楊立新。”
下一瞬，楊立新喉結微微一滾，剛才，蘇箬退回手的時候，指甲輕輕劃過了他的掌心，帶起了絲絲酥麻。
蘇箬看着楊立新，嬌俏笑了出來，“立新哥，我聽我姐姐說，你是S大的學生，你也太厲害了吧。”
她個子隨了劉曉君，帶着點嬌小，仰着頭看楊立新，帶着濃濃的崇拜。
楊立新下意識挺直了脊背，笑了笑，“我也只是S大里最普通的一個學生而已。”
蘇箬一臉不認同，“能考上S大，就證明立新哥你優秀了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以後一定會前途遠大。”
楊立新有點點不自然，“蘇箬同志你謬讚了。”
蘇箬連連搖頭，“我是真心的。”
“立新哥，我成績就很一般。”
她看着楊立新，“立新哥，你學習有沒有什麼竅門啊。”
“能不能教教我啊。”
楊立新被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捧得骨頭都要酥了，“沒有太多來的經驗，就是努力，勤奮，多看，多學……”
蘇箬頓時更加星星眼，“像立新哥你這種有大毅力的人，以後一定會有大前途的。”
楊立新也忍不住想到自己到S市之前。
整個大隊，整個村，整個縣城，都沒有人能有他這麼有出息。
帶着東西到S市上學的時候，那些人都在說，他肯定能當上大幹部，能光宗耀祖，能帶着他們楊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蘇箬眼裏都帶着笑意，“立新哥，我以後要是有什麼問題，能不能去找你啊。”
楊立新目光落在蘇箬身上，看着那明顯比蘇筠更時尚，是從百貨商店等地方，高價才能買到的裙子。
露出一個十分真誠的笑，“當然可以。”
農村幾乎沒啥秘密。
都知道，蘇筠親爸蘇建文拋棄妻女，是因為搭上了另外家裏有權有勢的女知青。
也是那女知青家裏給蘇建文安排工作，安排他回城的。
如今，蘇筠的爸爸如今或許已經是個領導，可這個蘇箬她外公，舅舅一家，肯定更加不簡單。
蘇箬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看向蘇筠，臉上有點點不好意思，“姐，我跟立新哥忘記你了。”
蘇筠這會兒滿腦子就一句歌詞，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並且一句話都不想說。
楊立新也有點不好意思，“蘇筠，我……”
他看着蘇筠那更加精緻，明艷的臉。
想到他們十八年的“感情”。
還是有些捨不得。
蘇筠是他這麼多年見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是到了S市，S大，也沒見過，比蘇筠還好看的。
他是真的很喜歡，可，蘇筠如今自己的戶口問題估計都還沒解決。
不怪別的，只怪他們沒有緣分。明明以往大學畢業，都會分配到各大單位。
可偏偏到他畢業的時候，國家突然就出了什麼“雙向選擇”……
蘇筠被他這個“辜負自己”的眼神噁心到了，掐了自己一把，才讓自己腦子正常一點，“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楊立新趕緊道，“就是聽說白奶奶去了，你又來了S市，所以來看看你。你，節哀順變。”
蘇筠點點頭，面無表情。
楊立新道，“我暑假也住在學校宿舍，這是我宿舍號和宿舍那邊的電話號碼。你要是有事需要幫忙，就直接來找我。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的。你千萬不要客氣。”
蘇筠還是點點頭，“沒別的事了吧？”
楊立新特別有分寸地道，“那我就先走了。”
想到什麼，看着蘇筠又笑了笑，“我先預先恭喜你，考上了S大。”
又看了看蘇箬，想說什麼，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
蘇箬更是欲言又止，甚至看着楊立新離開的背影，差點就追了上去。
蘇筠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夠了，也忍不住盯着楊立新的背影使勁兒看。
到底是她眼光有別於九十年代的人，沒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還是她看了十幾年，形成了審美疲勞，所以不知道楊立新已經帥到天怒人怨。居然能叫蘇箬一見傾心。
可是，蘇筠，看了又看，也沒從楊立新那張臉上看出啥閃光點。
可，蘇箬發現蘇筠緊緊盯着楊立新背影的時候，心裏頓時一緊。
蘇筠不會已經喜歡楊立新了吧？
上輩子，蘇筠在他們家住了不到一個月，拿到S大的錄取通知書之後，就搬走了。
結婚的事，也只是在一年後的過年，蘇筠和楊立新上門拜年的時候，通知了她爸一聲。
蘇箬甚至不知道，蘇筠和楊立新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想到上輩子種種，蘇箬就難掩嫉妒，“姐！你看什麼呢？”
蘇筠收回視線，看向蘇箬。
蘇建文當初拋棄妻女，白玉秀在生下蘇筠后，跑到城裏找人，卻再也沒有回去。生死不知。
蘇家人，對不起白家母女倆是肯定的。
可，事情倒是不用牽扯到蘇箬身上。尤其是，嫁人，結婚這種一輩子的事兒。
“你對楊立新有好感？”
蘇筠直球的做法，倒是讓蘇箬一時忘了回答。
蘇筠看她沒說話，懂了，又不明白，“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她突然恍然，“你所謂的，非君不嫁的人，就是楊立新？”
實際上，蘇筠到現在還不明白，蘇箬是什麼時候，在哪裏認識了楊立新的。
可她還是覺得離譜。
蘇箬卻看着蘇筠，直接應了下來，反而道，“姐姐，你不會阻攔我的，對吧？”
蘇筠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道，“楊家和楊立新不適合你。”
“你媽那些話，也是為了你好。”
認識蘇箬只半個月時間，她也看出，蘇箬是個心高氣傲，掐尖要強的性子。
真嫁給楊立新，以後被之前的朋友，同學，親戚處處壓一頭，蘇箬估計能天天慪氣，慪死。
蘇箬卻是臉色微變，拳頭攥緊，不適合她，就適合蘇筠嗎？
她蘇箬就不配當首長夫人，就不配大富大貴嗎？
可她偏要搶！
“你怎麼就知道不合適了！”
“我就覺得合適得很！”
“而且，姐姐，別看你跟楊立新認識十八年，可我看他，好像更喜歡我呢。”
聽到這些話，蘇筠皺了皺眉，表情也徹底冷淡了下來。
最後還是道，“我只是建議。”
“希望你擦亮眼睛，別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說完，蘇筠壓根不再看蘇箬，扭頭就走。
蘇筠是個早就有記憶的成年人，楊立新曾經喜歡她，卻看不上她出身的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楊家人和楊立新在那個小地方，被一群井底之蛙捧得找不到北。
整個楊家等着楊立新攀高枝兒，當“鳳凰”。
等成績一般的楊立新靠撞大運考上了S大，整個楊家，更是差點飄到太空去。
以楊家人的心思，不是皇帝的公主，都配不上他們楊家的“狀元郎”。
至於以後楊家是不是會出人頭地，讓蘇筠來說，跟買彩票差不多。
本來就不是多親近的關係，能說這一句，都是蘇筠大發慈悲。
至於跟她一起為了個垃圾男人，搞雌競，蘇筠覺得噁心。
蘇箬看她拔腿就走，目光卻落在蘇筠手裏那張紙條上。
那上面有楊立新的聯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