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坐在棺材旁笑
他看着我,等我開口。
“我家裏人都遇到危險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真的很着急。
墨離笑笑。
他忽然輕輕抱住了我。
這一次,我沒有避開他。
他輕柔拍打着我的後背,聲音掃在我耳畔。
“閉上眼睛,睡一覺,等你醒了,就什麼都好了……”
我本來焦急的要命,是不想睡的。
可他一開口,我眼皮就開始莫名其妙地打架。
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然真的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在我徹底睡死過去之前,我清楚地聽到了三個字。
“我等你。”
我很想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隨時都可以找到我么,為什麼還要等我呢?
說是等我,又是在哪裏等?
無數個問題,氣泡一樣冒了上來。
但我還沒問出口,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睡了應該不久。
後來,我是被人嘈雜的腳步聲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頭上纏着繃帶的安飛。
“醒了!爸!媽!我妹醒了!”
爸媽回來了?!
我撐起身子。
我爸媽已經走過來了,圍在我身邊。
“饒饒,好點了沒?”我媽關切地問我。
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茫然。
他們是怎麼回來的?
且不說我爸媽,我哥不是跟我一起,被埋在墳堆下面了么?
他又是怎麼出來的?
估計是我的表情太懵,我媽哦了一聲,為我解釋。
“咱們全家食物中毒啦。”
食物中毒?
我爸說:“你爺爺留下的茶葉,已經壞了,咱們喝了以後都食物中毒了,這不就出現幻覺了么。”
“我跟你爸倒在村口,幸虧讓人送回來了,就你哥倒霉,倒下的時候撞石頭上了。”
我越聽越懵,“那,我爺爺呢?!我爺爺的屍體呢?!”
我爸媽疑惑地對視一眼,“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你爺爺那不好好的在棺材裏么,饒饒,死者為大,就算你爺爺寵着你,你也不許亂說話啊。”
我徹底懵了。
不可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不是被瞎子媳婦纏上了么?還有二爺爺,二爺爺呢?!
“要不你們先出去,我陪饒饒就行,她剛醒,人多了屋裏悶。”安飛說。
我爸媽出去了。
我一把抓住安飛,“你都記得,對不對?!”
我比劃着,有點語無倫次,“墳頭,有隻手,抓住了我腳!還有你的頭,是二爺爺乾的!”
安飛一把捂住我的嘴,“噓!”
“剛才我這麼說,咱爸媽都要給我送急診了。你也記得,那不是做夢,是不是?!”
我跟安飛對視一眼。
果然。
那不是一場夢。
只是有什麼更強大的力量,強行讓一切回到了正軌。
記得這件事的,只有我和安飛。
但……
這真的不是一場幻覺么?
這件事太過詭異,我又有些懷疑自己。
安飛想了想,“是不是真的,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帶着我,來了二爺爺家。
二爺爺家很安靜,一絲聲音也沒有。
門是虛掩着的。
我哥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別怕,推門就進去了。
我腳步還沒邁開,就僵在了原地。
正午,暴晒的太陽,我的後背卻沁出了一層冷汗。
院子裏,停着一口棺材。
有棺材不稀奇。
在村裡,凡是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裏,都會存着那麼一兩口棺材。
只是,讓我恐懼的不是棺材,而是棺材旁笑眯眯的女人。
瞎子媳婦穿着一身紅嫁衣,守在棺材口上。
剝下的臉皮,被胡亂黏回了臉上,看上去就像是毀容了一樣。
就算這樣,我還是可以看出,她是在笑着的。
我哥是看不見瞎子媳婦的。
他只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攥緊我手,“你看見什麼了?”
我僵硬地點點頭。
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了。
之前發生過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這老東西是遭報應,死了?”
我一個沒拉住安飛,他就去了棺材旁。
我趕緊上前拽他走。
拽他的時候,我無意間掃了一眼棺材裏的人。
二爺爺氣息微弱,臉上籠罩着一層黑氣。
估計,是差不多了。
我沒多看他,更不想救他。
想起他做的那些缺德損八輩的事,我不幫他快點死就不錯了。
安飛沖他吐了口唾沫,拉着我就要走。
我們剛邁出去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有氣無力,又有些扭曲的笑聲。
是二爺爺在笑。
他的聲音,已經乾癟的不像樣子。
他喊着我爺爺的名字,怨氣十足,“哥啊,我的哥,你一輩子都壓我一頭能怎麼樣?到底不還是救不了你孫女!”
安飛腳步一頓,“老東西你少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嘿嘿,我胡說八道……”
二爺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也越來越怨毒。
“你家丫頭的魂魄已經快散乾淨了……找不回她的魂魄,神仙來了也難救!”
“呵呵……呵呵呵……好啊,我死,還有個丫頭陪葬,好啊——!”
安飛氣得額角青筋直蹦。
他才不管二爺爺是不是快死了,回去就要踹他棺材。
我好說歹說,才把他拉走了。
傍晚,二爺爺的死訊就傳來了。
村裡人說,是他屋子上方,密密麻麻的盤旋了一片烏鴉,這才有人察覺不對,進去一看,二爺爺已經在棺材裏斷氣了。
“老東西早他大爺該死了。”安飛往我手裏塞切好的西瓜,嘟囔着,“還敢咒我家饒饒,活該自己死了吧。”
安飛這人向來是愛憎分明,如果不是有我爸媽攔着,他可能還要去二爺爺墳頭上蹦迪也說不定。
“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寬慰他。
我咬一口西瓜,感覺很放鬆。
之前我都以為,我家肯定沒救了,現在還能圍在一起吃西瓜,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不過,這西瓜的味怎麼有些不對呢?
我又咬一口。
西瓜應該是脆甜脆甜的才是,現在吃起來,怎麼感覺黏糊糊,還有股子怪異的鐵鏽味呢?
我抬起頭,想問問我媽,這西瓜是不是壞了。
我媽見着我第一眼,臉色就刷地一下白了下去。
我哥飛快地扔掉了手裏的西瓜,過來扶住我。
我還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鼻腔最深處就猛地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