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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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葛渚走進小九的冰屋時,那間清冷的寒冰之室寂靜無聲。
他像往常那樣在中午告訴安檸一聲,興沖沖地走下山莊,沿着那條熟悉的道路,一路上摘過幾朵朝露初晞的矢車菊,也數了沿途的幾株落葉將盡的秋槿
。
就像往常那樣,在數到第十九株的時候,小九的冰屋已經現在眼前。
只是與往常不同的是,那個女孩並沒有坐在屋頂看着書,等着他的到來。
葛渚心中隱隱不安,這種不安在他走進冰屋時瞬間被放大了無數倍。
因為從裏面傳出的來聲音並不屬於小九。
“不好意思。”慶曆四年chun安靜溫和的聲音從裏屋響起:“今天小九恐怕很難起來玩了。”
葛渚衝進了裏屋,看到那個女孩正臉sè蒼白地躺在**上,雙目緊閉,只有胸前的玉佩微微閃着清光。
慶曆四年chun正坐在小九對面,見他進來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制止了葛渚想要說出口的話:“有人給她下了毒,不過還好發現得早,過幾個時辰就能醒過來了。”
然後他頓了頓,淡淡的溫怒隱藏在語氣之中:“與你無關,這次的事我會處理的,如果想找小九玩,只好等明天了。”
此情此景,葛渚自然不好久留,他只在小九身前停留了一會,然後將安檸托他帶上好的素紗米留給了慶曆四年chun,然後自己走出了冰屋。
只是到了走出冰屋的時候,葛渚看天高湖闊,涼風陣陣,突然不知該去哪裏。
自從將小九帶回過家一次后,安檸媽媽便不太約束自己外出,甚至有時候半夜才回去也不會被說什麼,而他白天更是幾乎總是和小九泡在一起,按照往常習慣,不到ri落他是不會回家的,這次就這樣回去,總感覺有點不舒服。
況且小九突然中毒,這樣只在故事中存在的兇險真正發生在自己的身邊,他如果能靜下心來,那也不是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只能漫無目的地在湖邊走着,手上是沿途順手掐下的花枝草莖,用指甲一節節切開在手指上留下青綠sè的汁痕與微澀的草木氣息,昭示着它的主人心不在焉。
這真的是一座很大的湖,如果僅僅依靠步行,那麼恐怕走一個月也未必可以將它環繞,這座湖向來是蘭葉人心中的聖地,無數文明與城邦曾在這片湖邊誕生繁衍,征戰討伐。
所以當那位元泰大帝建立這個帝國時,選擇了不惜一切代價取得了那座湖中之城,將它作為自己的didu來號令整個帝國,其中不僅僅是因為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以這整座湖作為天然的屏障可擋百萬雄師。更重要的是,在所有蘭葉人的心中,那座城的擁有者,才是這片大地的真正王者。
這座城便是蘭藍聖城。帝之下都。
出於戰略與傳統上的考慮,蘭葉帝國建立后,以聖湖為方圓十里的土地不允許建造任何房屋,也不允許耕種,這便是為何這片肥沃的土地無人耕種的原因,也是小九作為神奇的釘子戶卻沒有受到任何制裁而讓葛渚認定這是只jing魅的最初原因。
當然,這片湖自然更不允許有人下湖游泳。
畢竟不是什麼湖都有作為恆河水的自覺。
然後葛渚突然停下腳步,忘掉了自己的回憶。
少女覺察到了他的到來,回頭望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專心將白凈的纖足浸在冰涼的湖中。
葛渚頓時感到自己有點凌亂了,一切常識與規則都應該由女孩來顛覆對嗎?他在心中問自己,先是頑強的釘子戶小九同學,然後轉過頭來他就看到了在聖湖邊泡腳的又一個傢伙。
雖然說用傢伙來稱呼自己眼前的人有一點失禮。
她看起來不過十六歲左右,有着一頭銀白sè的光亮長發,明明是一個女孩最美麗的年齡,但是臉上卻分明矇著一道銀sè的面紗。
葛渚大着膽子叫道:“喂,這裏不能洗腳的。”
然後葛渚突然感覺自己叫的好蠢。
少女搖了搖頭,說:“很舒服的。”
她的聲音乾淨清澈,讓人聽起來說不出的舒服,但是不知為何總有種冰涼的意味,好像這個世間都沒有值得她留意的東西。
葛渚剛想拒絕,不過畢竟是少年心xing,突然想到既然你可以,那麼我為什麼不成,於是反而一步步上前,走到湖邊脫下皮靴白襪放在一邊,並排着少女坐下,學着她也將雙腳泡進湖中。
這樣小小叛逆的行為,反而讓少年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湖水很冰,涼沁沁的用來泡腳真的很舒服。
正在這時,葛渚突然覺得自己的腳碰到了什麼冰涼滑膩的東西,定睛一看,不由微微臉紅起來。
畢竟還是個不大的男孩,又偏偏處在半大不小的年紀,少女的腳在撥水的時候不經意間碰了他一下,葛渚便臉紅心跳了狠狠一下。
“喂。”少女在他身邊輕輕開口,還是那副乾淨清澈的嗓音,只是冰涼如昨天清晨的薄霜:“你,不害怕我嗎?”
葛渚突然感覺她這個問題問得極為奇怪,就算害怕天下所有人,又怎麼會害怕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裏翹家的泡腳少女。
他身邊的少女穿着極少,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深秋節氣,霜氣頗重,可是她依然只草草套了一件薄如蟬翼的銀sè披風,裏面是絲質的小衣,兩條又纖細又雪白如玉雕一般的長腿一大半浸在清澈的湖水中輕輕划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多虧葛渚是個血氣不旺的男孩,要是再長上幾歲,那恐怕鼻血真要噴涌而出了。
少女的腳極美,葛渚曾經多次見過小九那雙瑩白如玉魚一般的小腳,可是與眼前的少女相比,卻又似乎顯得不值一提。
那是一雙盈盈不足一握的玉足,輕輕撩撥着淺碧sè的湖水,白而且嫩,就如同新做好的nǎi豆腐一般,顫悠悠地讓人感覺舔上一口就要化掉一樣。
少女見葛渚沒有說話,以為他害怕了,搖搖頭說道:“果然還是嚇到你了,抱歉。”
說著她就要起身,葛渚這才回過神來,一慌神伸手就抓住了少女的手:“姐姐哪裏話?怎麼可能會有人怕姐姐呢?”
少女似乎極為不慣被人觸摸皮膚,微微掙了一下將柔荑從葛渚手中抽出,她用力極輕,可是葛渚卻感覺她手化作煙霧一般虛飄飄地一點都抓不住。
“你。”少女側頭,葛渚終於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璀璨如金的眸子,卻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水霧:“叫我姐姐?”
“你比我大,自然是該叫你姐姐啊。”葛渚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一點葛渚有着絕對公正的評價標準,很可憐很可愛又比他矮的自然是妹妹,比如小九。如果比他高的,那當然是姐姐了。
“你是這裏的人?”少女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重新提問。
葛渚不明就裏地點頭,心想不是這裏的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可不可以。”少女一點點斟酌着用詞,似乎並不擅長這一領域。“幫我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