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馬行空
“今年的收成怎樣?”女子翻着賬簿,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着。
她身前站的是位土布衣衫的農夫,白巾裹頭,面露風霜,聞言恭敬道:“承夫人情,承老天意,今年雨水不錯,莊稼油水旺得緊,除去租子還能多少落點妻兒首飾雜用,前年欠的租也補在這裏,夫人您看。”
說話的女子白衣素裙,青發盤成髮髻系在腦後,竟是溫婉明麗地驚人,她似是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指尖一點點掃過賬簿上的條目,隨口問道:“佳兒前ri犯的毒花,拿過葯怎樣了?”
老農點頭:“承夫人關懷,葯管用地緊,入夜花就散了,我和家裏那口惦記着佳兒再長兩歲,便送夫人這裏聽個使喚,不求工錢,只消管個飯,便算報答夫人這份恩。”
女子點頭,剛想推辭一下,便聽得內廳腳步聲起,下一時一個綢衣男孩便“蹬蹬蹬”拿着字帖跑了出來:“媽媽,字寫好了,渚兒這下能出去吧?”
只見那男孩生的俊俏,不過十歲出頭,墨眉大眼,jing靈可愛的緊,老農見他也行了個禮:“葛少爺做完功課了?”
女子接過帖子看了眼,點點頭:“出去吧,記得回來,別瘋跑。”
葛渚如蒙大赦,重重點了點頭,一溜煙地向外跑了去。
老農看着葛渚背影,誇讚道:“少爺真是聰慧伶俐地緊。”
卻說葛渚出了院門,極目望去,卻見天高雲闊,原來他的家竟修在山丘之上,附近圍着青黃麥田,卻是秋收節氣,下面麥子收得也是七七八八,再遠處是一片碧藍的大湖,湖中隱隱見得有座島嶼。
葛渚看了看懷中,那本《蘭葉簡史》還揣在裏面,不由放了心,便認了方向,飛快地下了山,向著湖邊走去,一路上在麥田中勞作的農夫多半識得他,大聲吆喝着招呼行禮,倒也不見多少拘謹。
再往前行,靠近湖邊時,明明是最肥沃好灌溉的土地,農田卻赫然不見,葛渚也不見怪,走到湖邊時,一座小冰屋出現在眼前。
一個女孩坐在房頂,懷中抱了只貓,見到葛渚輕輕招了手,卻不說話,一撐手從房檐跳下,腳尖生生在地面三寸處停下,漂浮着迎到葛渚面前,臉上透着歡喜。
葛渚知道這個女孩不會說話,伸手遞過書冊:“你要的我帶來了。”
待到面前,才看出這女孩好看得狠,皮膚晶瑩如雪,眉目清晰秀美,羊脂玉般的脖頸繫着一條紫sè的絲帶,帶子那頭綁着塊青碧sè的美玉,她一頭順滑藍發格外顯眼,絲滑光亮如綢。
女孩點頭,伸手接過書,飛快用手指在虛空中寫下:“慢!”
那是很神異的現象,女孩的手指在空氣中劃過留下藍sè的冰軌,構成筆畫,然後慢慢才消失無蹤。
葛渚撓撓頭,不好意思:“媽媽叫我寫字,故拖延了點。”
原因說罷二人便很有默契地各自擺開陣勢,女孩也放下懷中白貓,任它蜷在一邊,自己站在那裏含着笑看着男孩,卻見葛渚站在女孩一丈開外,深吸一口氣,雙手無名指扣起,然後在胸前合攏,小指對緊,食中二指自然挺直交錯張開,便好像在胸前用手結出一朵花來。
在下一刻,一團紅彤彤的火焰驟然在他的面前燃起,葛渚看着火焰出現面露欣慰,向著對面炫耀:“看到沒?”
女孩對這個好像很不上心的樣子,她似乎真的不會說話,指尖舞動,新的文字在她面前寫出。
“那扔過來試試啊。”
葛渚遲疑道:“媽媽說這火球可是連鐵都燒得化,不能隨便對人的。”
女孩微笑,她是那種看起來很冷漠的女孩,但微笑的時候隱隱看得出溫暖:“沒事的。”
葛渚看女孩篤定,不由心中好奇大起,自從他從媽媽那裏死纏爛打學來這個魔法之後,除了敢對大石用下之外,倒從未試過威力,於是鼓足勇氣用心念控制着火球,向著女孩飛去。
女孩看着慢慢悠悠向她飛來的火球,倒也當真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一動不動待火球欺至身旁,隨手便一指點在火球zhongyāng。
然後那個葛渚曾經親眼目睹將一塊大石燒出小半個凹洞火球冒出一縷青煙,砰地一聲消失不見,就像變戲法一樣。
葛渚目瞪口呆:“你耍賴。”
正在這時一旁晃晃悠悠地傳來男子的笑聲:“那小妮子可不是耍賴,她只是拿你開心消磨時間罷了。”
女孩一聽神sè一變,想憑着聲音找出那說話人的位置,卻不料他的聲音一會在東,一會在西,飄忽不定根本無從找齊,而且這湖邊空曠地很,但是放眼望去哪裏看的着半個人影。
女孩神sè冷了下來,抬指寫到:“有本事就現身來見。”
“公主殿下讓我現身我就現身,那豈不是太沒面子。”男子聲音還在四處遊盪,但是人卻不知究竟在哪裏。
女孩聽到“公主殿下”心中一惱,知道對方調侃自己,便顧不得許多,抬手握住胸前那塊青碧美玉,卻是天然呈葉形,絲帶恰好在葉柄上繫着。
她的靈力從手心透入玉中,然後一圈青碧sè的波光泛起。
那波光迅疾如電,只在剎那便擴散出百丈之遙,而在二人不遠處,那男子“咿呀”一聲,從虛空中跌落出來,似笑非笑地站在那裏開口:“千葉流碧?公主殿下好生看得起在下。”
葛渚定睛望去,卻見那人一襲黑衣,金髮金眸,腳下踩着一雙快磨破的草鞋,眼中含着笑看着女孩,竟然絲毫也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女孩氣惱地跺腳,自己的來歷身份那人似乎了如指掌,不由發了狠,同樣正經地雙手結印,只是與葛渚不同,她雖也是扣無名指合攏雙手,但是食中二指卻是同樣並在一起,兩手聚攏成水滴之形,無名指藏在手心卻是勾出一個雪花的雛形。
待她口中默念的最後一字咒語吐出,一道連環的冰錐逐漸凝結,然後飛也似地向著金髮男子而去。
葛渚看着那串冰藍sè的冰錐,不說裏面蘊含的魔力多少,只看速度就比自己剛才的火球快出幾倍不止,心中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偶然認識的這個小女孩,真的要比自己厲害太多。
那麼金髮男子最初那句:“她不是耍賴,只是拿你消磨時間開心。”的話,雖然聽着不開心,但不由得信了幾分。
正胡思亂想着,卻見那串連成一線的七八個冰錐還沒到金髮男子面前,也沒見他動一根手指頭,便一個個在空中粉碎,化作冰晶粉末然後消融無痕。
金髮男子含着笑看着有點發飆的藍發小女孩,他生得十分好看,高而單薄的身軀挺拔絕倫,眉宇間是毫不掩飾的英氣,金sè的瞳孔有如流淌的熔融金液,若是有帝王之姿這個說法,恐怕世間無人敢與他相爭:“別那麼凶好不?小小年紀的。”
藍發小女孩咬了咬銀牙,寫道:“地境高手欺負一個小女孩,真真不知羞。”
金髮男子看了看她,搖頭笑道:“好好,地境高手欺負小女孩不知羞,那你信不信,我教他三招,便能打得你落花流水。”
小女孩哪裏會信,她這麼小的年紀便有遠超常人的實力,除了天資傑出,更曾有世間最好的老師指導,面前這人再有能耐,又如何可以將一個初通魔法的人短短三招內將她擊敗?
“如果你不是三位聖者。”女孩寫道:“我哪裏會懼你,教就教,如果他打不過我你又該如何?”
“聽說你從別人那裏硬要了這隻賊貓過來。”金髮男子看了一眼那隻在秋ri陽光下暖洋洋曬肚皮的白貓,白貓絲毫不覺地愜意伸了伸四肢:“如果你贏了,那我送你只上好的馬兒如何?”
小女孩皺起眉頭,心想自己從那人手中強要過來這隻貓的時候,可無第二人知,於是寫道:“你說的馬在哪裏?”
他們現在是在湖邊,四周空曠地緊,就算剛才他隱匿在虛空,可是無來由也能藏只馬在這附近。
“你不信我能叫來只馬?”金髮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又轉頭看向葛渚:“小傢伙你信嗎?”
葛渚再仔細看了看四周,確認真的沒有藏馬的地方,於是堅決搖頭。
小女孩也附和搖頭,寫道:“你先把馬兒叫來再說。”
金髮男子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們兩個小小年紀,默契倒是挺好,不信嗎?那邊請看好了。”
言罷金髮男子仰頭長嘯,嘯聲清越猶如鷹鳴鶴唳,直上雲霄,幽遠不絕。這是單單依靠肉身的長嘯,一口jing氣提上來一嘯而出,饒是心中對他最最沒好感的藍發女孩也不由在心中讚歎一聲:這傢伙別說武道境界,單論這肉身之強天下恐怕沒有幾人能及。
正在這時,一聲長嘶自天邊傳來,相與迎合。
葛渚見識不多尚不明白,藍發女孩一聽心中便是一悸,她家學淵博厚重,所見好馬數不勝數,但是如今ri所聞的竟然無一匹敵。
這該是怎樣的好馬?遠遠一聲嘶鳴便驚於天下。
葛渚看向天空,不由驚呼出聲:“飛在天上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