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柳夫人
在風起雲湧的江湖中,這個名叫踏燕的女子,似乎真的缺失了常人所有的情感波動。
顧芩瀾心懷忐忑,再次踏入了端王府那幽深且荒僻的小院,那裏,踏燕正執着於她那瘋狂而神秘的煉毒之術。
剛踏入院子,便目睹踏燕臉色蒼白如紙,透着一股詭異的綠意。
顧芩瀾不由得驚呼出聲:“你的臉色怎麼會這樣?”
踏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輕鬆地回答:“夫人勿驚,我只是略受毒氣侵襲。”
話音未落,踏燕竟毫無徵兆地噴出一口鮮血,那鮮紅的液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即便顧芩瀾曾歷經世間百態,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
然而,踏燕卻異常鎮定,她緩緩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輕巧地旋開瓶塞,瓶口便湊近了自己的唇邊。
不久,她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原本的蒼白,而非之前的詭異的綠。
她輕輕咂了咂嘴,彷彿品嘗了什麼美味,滿意地說道:“這次的解毒丹藥效似乎更快了,頗令人滿意。”
顧芩瀾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地問:“你剛剛是在嘗試自己的毒藥嗎?”
踏燕輕鬆地點頭,宛如談論家常:“這不過是我們的日常功課,夫人不必擔憂。”
顧芩瀾眉頭緊蹙,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你這樣頻繁試藥,對身體損害極大。”
踏燕揮了揮手,毫不在意:“無妨,我們這些煉毒師,隨着年歲的增長,中毒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到最後,尋常毒藥根本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
顧芩瀾好奇地問:“那豈不是達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
踏燕點了點頭:“理論上,確實如此。”
“那實際上呢?”
踏燕眼波流轉,調皮地一笑:“實際上,我們中的毒太多,往往早早就一命嗚呼了。”
“咯咯咯……夫人,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
踏燕掩着口,笑得花枝亂顫,“我只是和夫人開個小玩笑而已,我們這些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生命。”
顧芩瀾依舊覺得她的解釋有些牽強:“你剛才還差點毒發身亡。”
踏燕笑着解釋:“這種事情確實時常發生,但夫人要明白,我們對自己配製的毒藥效果了如指掌。如果沒有十足把握,誰會愚蠢到拿自己當試驗品呢?”
顧芩瀾稍加思索,似乎也覺得踏燕所言不虛。
踏燕笑容可掬地問:“夫人此行有何貴幹?”
顧芩瀾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在踏燕聽完她的述說后,眉頭微微蹙起:“落鳳姐姐已經離開好長時間了嗎?”
這些天來,她一直深陷於煉毒的痴迷之中,居然未曾察覺時間的流逝。
顧芩瀾的面龐充滿了憂慮之色:“你們是否掌握了尋找到她的線索?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她遭遇了什麼不測。”
踏燕沉吟片刻:“我將向師門傳遞消息,請求派遣人手搜尋。不過,夫人無需過度憂心,落鳳姐身懷絕技,尋常之輩難以困住她,更難以傷害於她。”
顧芩瀾卻仍無法釋懷,“只盼她能安然無恙。”
正當顧芩瀾心中忐忑不安之際,一張拜帖翩然而至,落入了她的手中。
拜帖來自府衙的柳夫人,她欲親自登門拜訪,並商討事宜。這是顧芩瀾嫁入此處半年有餘,首次接到柳夫人的拜帖。
心中揣測着對方此行的目的,顧芩瀾便命下人回復帖子,應允了柳夫人的拜訪。
次日拂曉,柳夫人乘坐馬車準時上門。因姜燁外出未歸,芙庾便自然而然地擔起了管家的職責,幾個月下來,已顯得遊刃有餘。芙庾親自迎接柳夫人,將她引至花廳。
顧芩瀾將鄭慧依和鄭懷虞召喚過來。
既然有意培養二人,此類接待貴賓的場合,自是不可錯失的學習機會。
當芙庾引領柳夫人步入花廳時,顧芩瀾三人已在廳內等候多時。
柳夫人含笑向顧芩瀾行禮,顧芩瀾微笑着將她扶起:“柳夫人何必客氣,請入座。”
待各自落座,茶水奉上,顧芩瀾便開口詢問:“柳夫人在拜帖中提到有要事相商,不知具體是何事?”
柳夫人輕輕嘆息:“鄭夫人,實際上,並非我有事相求,而是我家夫君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寶貴的意見。”
顧芩瀾微感驚訝:“柳大人有何貴幹?”
柳夫人微微頷首:“連日來,難民將城圍得水泄不通,已有半個多月未見減少。傳聞上方無力妥善安置這些難民,導致他們不願散去。雖然目前城內尚保持穩定,但民間的存糧日益減少,若圍城狀況持續,恐怕不久之後,城內百姓也將不堪重負,心生騷動。我家夫君認為您具有遠見卓識,特派我前來諮詢,看是否有良策可以疏散城外的難民。”
顧芩瀾聽罷,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柳大人未免太過高看我了,我這身為一名婦人,哪裏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耐。至於我莊子裏種菜那些瑣事,不過是一時運氣使然罷了。”
面對城外的數以萬計的難民,她又能有何良策引導他們離去?
若真有那份能力,她又怎會局限於端王府的深宅大院之中?
柳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意味,旋即眉頭緊蹙,憂心忡忡:“鄭夫人,你說是不是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面臨一場大災難了?”
顧芩瀾輕輕嘆息,無奈地搖頭:“我亦不知。我自幼生長至今,從未遭遇過如此變故,內心實無定數,更兼我家世子遠行,這府中眾人皆依賴我為主,我夜深人靜之時,愁思重重,難以入眠。”
柳夫人這才想起,這位鄭夫人尚不滿二十芳華。
一想到自己家夫君讓她前來鄭家探聽消息,她不禁啞然失笑。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縱然有幸嫁入端王府,又怎能具備如此大的能耐?
即便先前在顧芩漣的婚禮上表現出色,後來又能指揮府中僕役助城中百姓避險、搭建粥棚,安排莊戶種植蔬果,這些不過都是些微末小事。
要她出謀劃策解決城外難民的困境,豈不是痴人說夢?
因此,柳夫人隨意安慰了幾句,便提出告辭。
柳夫人離去后,鄭慧依急切地問道:“嫂子,你夜裏真的輾轉反側,難以安睡嗎?若是覺得管家負擔過重,我也可以分擔一些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