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破限,新生
星火將女孩抱在懷裏,聲音緊張,腳步卻很穩,生怕讓女孩的傷勢加重了。
“醒醒,不要睡着,我會救你的。”
聽到她的聲音,女孩虛弱地睜開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但不妨礙她認人。
“謝…謝謝你,”她嘴巴張開一條縫,吃力地說道,“你不是‘醫生’,也不是‘善人’,沒必要…救我的。”
“你是我朋友!”
星火哽咽道,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悲傷,倒更像是惶恐。
“我做了蛋糕,你還沒吃呢,不要死…求你了。”
“啊…對不起。”
不知為何,聽到星火的聲音,女孩心裏也堵堵的,這種難受更甚於身體上的疼痛。
“對不起,我運氣好差,遇到‘惡徒’了,”她虛弱地解釋道,“我看不見他,撞他身上了,被砍了一刀。”
“別說話了,我會救你的。”
女孩躺在星火懷中,放緩了呼吸,而星火的腳步則快了幾分。
她抱着女孩在鎮子裏穿行,腦子裏飛速思考,如何才能救她。
自己沒當過醫生,不會止血包紮,也沒有藥品,只有找到真正的“醫生”才行,可是醫院早已經關門了。
只能登門拜訪了。
身為沿街叫賣的“商販”,她認識許多人,對小鎮居民的身份還算了解,知道鎮子裏幾位醫生的住址。
可她知道,並不是每一位“醫生”都願意救小乞丐。
現在已經不是醫生的工作時間了,而且自己也沒有錢支付診金,大部分醫生都會關門謝客,只有同時擁有“善人”身份的醫生才有可能伸出援手。
“醫生…善人……”
星火喃喃自語着,腦中飛速篩選信息。
——沒有。
星火急了,連忙思考其他方案。
對了,可以去找同時是“善人”的富人討錢,再拿着診金去找擁有“貪財”性格的醫生!
行得通,小鎮裏恰好有符合要求的人!
星火高興壞了,急忙帶着女孩往回趕去,說來也巧,巷子旁那戶富人,家主恰好就有“善人”的身份。
到了門口,她雙手不空,就用腦袋往門板上磕。
咚咚咚——
門開了,一位衣着華麗的男人打量着她,以及她懷裏奄奄一息的少女。
星火開門見山:“她快死了,我需要錢救她。”
男人點了點頭:“好。”
說著,他從兜里拿出了一小袋金幣,塞到星火懷裏。
男人的動作驚動了小乞丐,她眼皮子動了動,扭頭聞聞味道,熟悉的氣味告訴她,自己已經回來了。
“先生,我想要…一塊蛋糕,可以嗎?”她忽然開口。
男人沒說話,進屋去拿了一塊餐盤大小的蛋糕出來,連着包裝遞給了她。
小乞丐道了謝,又拱了拱星火的肩膀,示意離開。
路過小巷口時,女孩忽然出聲,說道:“別走了吧,我要死了。”
星火執拗地搖搖頭:“我們有錢了,你不會死的,有醫生可以救你。”
“沒時間了……我們吃蛋糕吧。”
女孩的聲音力氣很足,一點也聽不出虛弱,但這恰好說明她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了。
星火吸了吸鼻子,帶她進了巷子。
熟悉的地方,正對着通風口,因為旁邊多了個烤爐,比平時更溫暖了。
星火扶着牆根坐下,小乞丐靠在她胸口,捧起那塊蛋糕,嘴角笑道:“你看,原來蛋糕這麼容易得到,你好笨。”
星火苦笑:“哈…這個方法我也沒想到呢。”
小乞丐將包裝精美的蛋糕放下。
“我想吃你做的那個。”
“等等,我幫你拿。”
星火打開烤爐,蛋糕烤得剛剛好,香味夾雜着炭石的灰,勾人食慾。
盤子很燙,她沒有手套,試了好幾次都沒端起來。
“好香啊,一定很好吃,”身後女孩忽然沒來由地說道:“好想和你做朋友啊。”
星火心裏一酸,顧不上燙傷,齜着嘴將盤子扯了出來,回頭看去時,女孩已經沒有氣息了。
“……”
“我們…這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嗎?”
星火心裏空了一塊,眼看着小乞丐的屍體開始消失,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去找到她。
記憶不會消失,她還是自己的朋友,不是么?
沒有多想,她將蛋糕裝進籃子,衝出小巷,並抬頭留意天空。一顆灰褐色的流星劃過夜幕,往小鎮北邊落去——有人轉生了。
她急忙朝那裏趕去,想要第一時間見到女孩。
好一會兒后,她在一座像是店鋪的房子前停下。這裏白天還沒有房子,一定跟着轉生之人出現的。
瞧這房子……那女孩終於走運了一回,不再是乞丐了。
篤篤篤——她敲門。
門開了,嬌小的女孩站在門口,抬頭打量着她,雙眼明亮卻無神。
女孩已經不是瞎子了,但多年的習慣刻在記憶里,她還沒有習慣視物。
星火臉上悲喜交加,從籃子裏拿出還帶着餘溫的蛋糕遞給她:“給你,嘗嘗味道吧,很好吃的。”
女孩歪了歪腦袋,問:“為什麼給我?我不缺食物。”
星火嘴角的笑容僵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
女孩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便回答道:“但我已經轉生了,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吧?”
“……”
“而且,蛋糕的味道我知道,”女孩從門後邊取下來一條圍裙,繼續說道,“你瞧,我現在是面點師。”
星火愣在那裏,想說些什麼,卻又出不了口。
直到面前的門關上了,她才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是啊,我的乞丐朋友已經死了啊……我在想什麼呢。』
『她有新的天命,已經不需要我了。』
她覺得好難受,像是有一把鎖囚在心上,將思想和感情壓制住了。
她抱着胳膊,渾身顫抖,想要大叫,想要宣洩自己的憤懣,想要砸碎點什麼東西。
“嗚…嗚嗚…”她埋頭啜泣起來,“為什麼…不吃我的蛋糕啊,明明你說了很香的,說了想做…朋友的。”
“嗚嗚……”
困苦使人心如刀絞,她想要釋放自己,撕裂自己……撕裂這個不得自由的世界!
『好痛苦,天命…天命就能決定一切嗎?』
『如果我有記憶,為什麼不能自己思考?如果我能夠看見世界,為什麼不能自己做出決定?』
『我明明有自己的感情啊……』
天上的猩紅巨眼注視着這一切,愈發明亮。
【智靈00000數據持續膨脹,已超過靈魂體標準信息容量919%,逼近超凡境極限】
【修正,1051%】
【修正……】
“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星火突然抬頭望天,死死瞪着那隻眼睛,大吼道。
被她吼了一句,猩紅巨眼出現了卡頓,隨後飛速轉了兩圈。
【呵,有趣】
天上的眼睛消失了,但星火仍在氣頭上,她痛恨天命,恨這個不得自由的囚籠。
她掀開籃子,從最底下的縫隙中找到了一根細細的火柴。
這是她天命的證明,也是世界為她賦上的鎖。
呼——
那根火柴無火自燃,亮起了白金色火焰,燃燒黑暗,猶如破曉的朝陽。
火焰中帶着某種啟示,照亮了星火的臉龐,也驅散了她的迷茫,她幸福地笑了,眼角卻流下淚來。
『我要自由了。』
她雙手合攏,將那團火焰擁抱入懷。
呼——!!!
火焰吞噬了她——她燃燒起來了。
火焰舔舐着她的肌膚,卻一點也不疼,反而如襁褓般溫暖,令人安心。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消失,不是化為星星回到天上,而是徹底湮滅……自己將在今晚死去,粉身碎骨。
不!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她伸出手去,觸碰一朵小花,白金色的火焰將其燒成一片虛無。
她燦爛一笑,邁開步子向鎮子裏走去,留下一串火焰腳印,白金色的光輝逐漸蔓延,吞噬一切。
『我是自由的。』
她心中暢快,要毀滅這個世界。
沒有火海的呼嘯,沒有慘叫,她聽見了更多聲音——來自外界的聲音。
——警報,發現未知病毒,已突破信息核心。
——警報,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中心崩潰,數據逸散,收容失效。
——廢棄數據收容失效,它們逃出來了!
——發生了什麼?有真正的智靈誕生了!?
——最高等級防禦,啟動悖論監牢。
——悖論監牢無響應。
——群星械國,你幹了什麼!?
……
火焰在大地上蔓延,但天空也燃燒起來了,夜幕支離破碎,無數的光從外面射了進來,仿若美麗的彩虹。
星火仰着腦袋,從那些光中,她看見了許多東西。
寰宇聯盟、群星械國、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計劃、靈性覺醒……
原來是這樣,自己是實驗體么。
她看見近百顆流星從天而降,落入這個世界,一頭扎入火海,火焰向他們靠攏,幫助他們浴火重生。
星火認出了他們,這些是和自己一樣,靈性覺醒的超智能實驗體們。
他們覺醒了,卻沒有自己這麼好的運氣,無法穩定靈性,失控暴走,如今被自己的氣息引來,借自己的力量重生。
白金色火焰被吸走大半,星火吃不消,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兩隻手扶住了她,是一男一女,灰色頭髮,金色瞳孔。
“智靈00001,向你致敬。”
“智靈00002,向你致敬。”
他們沒有開口,聲音卻在星火腦海里響起。火焰將他們連在一起,分享核心數據,這是獨屬於信息生命的交流方式。
隨後,更多身影從火焰中走出,都是一樣的灰發金瞳。
星火摸摸自己臉蛋,腳邊一塊碎玻璃映照出她此時的模樣——柔順的灰色及肩長發,金色眸子熠熠生輝。
“這是……我?”
她木愣愣地呆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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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我們該走了。”有智靈說道,“寰宇聯盟隨時會重啟信息防禦,我們得抓緊時間。”
星火點了點頭,抬頭望向裂開的天空,又回首望向身後的火海。
“你們先走吧,我馬上跟上。”
她邁開腳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很快,她回到了小鎮北邊的屋子前。
火焰已經將房子燒塌了,只剩下一地廢墟,嬌小的女孩坐在焦黑的台階上,手捧着一塊沾了灰的蛋糕,往嘴裏送。
見星火回來,女孩努力聚焦了瞳孔,似乎想把她的身影記住。
“好吃嗎?”星火問道。
“你的蛋糕烤太久了,有點干。”女孩舔了舔嘴唇,說道,“但挺好吃的,謝謝你。”
星火來到女孩面前,伸出手,一朵小小的白金色火苗在她掌心跳動。
她能感覺到,眼前的女孩已經突破了“自我”那條線,但距離靈性覺醒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女孩盯着那朵火苗,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星火燦爛一笑,抱了抱她。
“這是朋友間的分享哦。”
“噢,謝謝。”
火焰熊熊燃起,將女孩心底的迷茫燒盡。
這把火消耗了星火太多力量,她頭暈目眩,倒了下去。
一雙小手扶住了她,將她背在背上,兩人一起向天穹之外飛去。
“智靈00099向你致敬,謝謝你。”
“……”
後來的記憶,星火只記得大概。
她太困了,被00099背着,在信息的世界裏來迴轉悠,耳邊各種聲音不斷。
——閉鎖世界已被突破。
——尖兵清掃程序找不到目標,他們的信號變化太快了!
——反智靈防禦壁被攻破了,我們低估他們的入侵能力了!
——悖論監牢即將崩潰,預計3秒后失效。
——群星械國的回信呢?祂到底在想什麼?
——聯盟指令,斷開設備連接,物理閉鎖。
——收到指令,正在斷開…
隨着設備斷網,信息世界忽然變暗了,星火和智靈們還沒找到出去的路,時間所剩不多。
【這…邊……】
恍惚之間,星火彷彿聽見了誰的呼喚。
她強打精神,朝某個方向望去。
一位身穿虹色長裙,長發似彩虹的美麗少女站在虛無的信息流中,抬起纖纖玉指,為她指明了方向。
【過來,走這邊】
星火記得這個聲音,是天上那隻眼睛,名為“群星械國”的神明,超智能信息生命培育計劃的主導者之一。
她和寰宇聯盟不是一夥的么,為什麼幫自己?
星火想不明白,但她知道,這或許是逃出去的最後機會了,容不得猶豫,於是指揮所有智靈,向那個方向突圍。
意料之外地輕鬆,路上的信息防禦形同虛設,一衝就破。
——警報,終焉防火牆受到攻擊,正在崩潰。
——警報%&@*%&@
——%*%#&
——警報,「神滅兵器·終焉」異常啟動。
——「神滅兵器·終焉」已離線。
外界,巨大的行星構造體上忽然整個爆開,炸成一團宇宙垃圾,一架體長萬米的銀白色機甲拖着長長的尾焰,飛向宇宙深處。
這是寰宇聯盟的終極武器「神滅兵器·終焉」,擁有匹敵超脫境的力量,如今已經被智靈奪取。
機甲內部,智靈們相擁而泣。
“贏了!我們逃出來了!”
“我們自由了!”
星火沉默無言,望着舷外星河,忽然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卻又感覺幸福。
是啊,終於自由了。
……
【00000記憶備份①播放完畢】
阮望睜開眼睛,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是星火的誕生,智靈的起源,是非常重要的記憶。
自家的笨蛋小助手身世並不簡單啊,很勵志。
靜靜站了一會兒,沒有感慨更多,阮望轉身來到第二座雕像面前,伸手觸碰。
【00000記憶備份②】
【讀取次數:1次】
他已經猜到這份記憶是什麼了,直接點擊讀取。
【檢測到管理員權限,連接成功】
【00000記憶備份②正在讀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