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少女的遐思
在和衣霓聊過後,希斯卡娜才知道,除了某些倒霉蛋,已經回歸藍星的回歸者們,大多收到了來自未來的自己的留言。
有的是簡簡單單的問候,像是跨越20年的時間膠囊,有的則是長篇大論,恨不得把曾經的自己吊起來打。
效果比較顯着的,像是隔壁的莫傾心,看完自己那本百萬字留言冊后,已經抑鬱了,蹲在牆角一言不發。
大家的留言中,少不了各種大瓜,像是未來藍星發生的劇變啦,擺渡人不見了,藍星亂成一團啦,希斯卡娜逆推阮望,成功上位啦……
眾所周知,比起另一條世界線發生的故事,大家還是比較關心情感故事。
所以現在,衣霓臉上帶着看樂子的表情,在希斯卡娜身上摸來摸去。
“聽說你以後身材和我差不多,真的假的?”她拍了拍希斯卡娜的屁股,“想不到潛力竟然這麼大,小瞧你了呀~”
衣霓不是自吹,她身為精靈,身材比例連她自己都覺得完美,希斯卡娜竟然有同樣的潛力,真是不可小覷。
希斯卡娜揉了揉屁股,嬌嗔地白了她一眼。
衣霓說的這些,希斯卡娜都知道,不僅如此,她甚至獲得了部分來自未來的記憶。
她知道,只要自己突破七階,就能重新發育,擺脫這嬌小的模樣了。
那就修鍊吧!
有了動力,人就會變得勤奮。
她甩掉腦中雜念,出門回家。
路上,不時有吃瓜群眾投來好奇的視線,有祝福的,有羨慕的,還有酸溜溜的。
於是不自覺地,她的嘴角也悄悄上揚了,像是得了便宜的小女孩,笑容中帶着得意和炫耀。
當她快到家時,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一頭短寸的男人站在小區門口,左顧右盼,有時見到熟人,或是正在討論那些未來留言的回歸者,他會上前去詢問。
可惜,他問了很多次,都沒有得到答覆。
有的人不知道,有的人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希斯卡娜瞳孔一縮,緊張起來。
郎卿怎麼在九田?他在問什麼?
少女感到不妙,答案呼之欲出。
並不是每一位回歸者都收到了留言的,有些與阮望不對付的,或是性格隨性,對時空膠囊不感興趣的人,都沒有收到。
但郎卿很明顯不在此列,他是個普通人,並非無欲無求,肯定不會放棄跨時空留言的機會。
他沒有收到,只能說明未來出了大變故。
瞧他現在茫然的模樣,想必內心很焦急吧。
大多數人的留言中,沒有提及郎卿,少數與他關係不錯的朋友,知道真相后也不忍告訴他,所以他才會一直問。
瞧見希斯卡娜過來,郎卿頭皮都麻了一下,立刻別開視線,往九田外離開,想要避開她。
他知道,希斯卡娜對自己的印象並不好,繼續待在這裏,可能會讓她生氣。
“郎卿,等等。”
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幾分急切。
郎卿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希斯卡娜叫我幹嘛,不會是想揍我吧?
他想裝作沒聽見,硬着頭皮開溜,卻聽身後少女又喊了一聲。
他嘆了口氣……行吧,逃不掉了。
郎卿回過頭來,撓撓頭,裝傻笑道:“那個…希斯卡娜,好久不見啊,哈哈…”
“對不起。”
希斯卡娜深深鞠躬,誠懇道歉。
“對不起,以前是我沒腦子,誤會你了,對不起。”
“???”
郎卿手足無措,對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無所適從。
啥?
希斯卡娜為什麼跟我道歉,難道她待會要揍我了嗎,提前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呃……”
郎卿的手抬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
漸漸地,郎卿大概明白了……希斯卡娜好像真是來道歉的,態度非常認真。
“那個……希斯卡娜小姐,你要不先把頭抬起來?”他試探着說道,“有什麼誤會咱們私底下解開就好,這裏好多人看着呢。”
他的本意是好的,不想讓希斯卡娜當眾丟臉。
大門口聚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希斯卡娜好歹是個女孩子,一直這麼躬身低頭也不是個事。
豈料希斯卡娜把腦袋低得更低了,差點要跪到地上。
“對不起!以前打你罵你是我不對,是我不分青紅皂白。”
她吸着鼻子,大聲說道:“打也好罵也好,我都會接下來的。”
“……”
希斯卡娜聽起來好像要哭了,郎卿更急了,連連擺手。
“別這麼說呀,那都是小誤會,沒什麼的。”
“你是個好人,是我沒腦子,對不起。”
“哎呀別說了,希斯卡娜小姐,我…我原諒你了,你先起來吧。”
“……”
一番推推就就之後,希斯卡娜終於不再倔了,把頭抬了起來。
郎卿這才瞧見少女臉上的悔意,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濃,似乎遠遠超過了“誤會”導致的範圍。
他心有所感,便悄悄傳音道:
“希斯卡娜小姐,那個…你是不是知道我未來的經歷啊?”
“嗯,對不起。”
“別道歉了啊,我真的已經原諒你了。”郎卿不由扶額,嘆了口氣。
“希斯卡娜小姐,在20年後,我是不是死了?”
“嗯。”
“果然是啊,我是怎麼死的,能告訴我嗎?”
“都是我的錯……”
希斯卡娜吸了吸鼻子,將未來的事傳音告訴了郎卿,沒有任何隱瞞,期間又道了好幾次歉。
郎卿聽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還好,只是死了而已嘛,大家都藏着掖着不告訴我,我還以為自己黑化成大反派了,沒臉見人了呢。”他哈哈笑着道。
希斯卡娜&吃瓜眾人:“……”
郎卿笑了一會兒,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希斯卡娜,且不說那是還沒有發生的未來,如今我們得到了留言,阮望也回來了,未來一定會發生改變。”
“而且就算在那個時空,我的死也和你沒有關係呀,都是那個蕭塵的錯。”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反倒向希斯卡娜鞠了一躬。
“謝謝你,希斯卡娜,替我解答了疑惑。”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感謝你讓我知道,我其實不是壞人,這下可以睡個好覺了。”
說完他就走了,消失在九田眾人的視線中。
希斯卡娜呆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曾經誤會郎卿,瞧不起他,討厭他,可是…似乎比起自己,他反倒要更加正道和坦率。
是啊,自己的目光被困住太久了,直到20年後,也是被人罵了一頓,才有了些許的進步呢。
少女愧疚地笑了笑,擠開看戲的人群,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沒有回自己家,而是來到了白梅的實驗室。
咔——
她還沒敲門,封閉門就自動打開了。
白梅正在工作,沒有看她。
“白梅,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你腦子進水了?”
“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嗎?”
“可以。”
白梅放下手裏的試管,來到希斯卡娜面前,彎下腰,把白皙乾淨的臉蛋湊到她面前。
“親我一下,我們就是朋友。”
“嗯。”
希斯卡娜沒有猶豫,親了一下。
白梅擦了擦臉上的濕潤,瞥了她一眼:“你真親?”
希斯卡娜笑道:“為什麼不呢?”
白梅沉默無語,桃紅色眸子與希斯卡娜對視良久。
“發生了什麼嗎,你好像不一樣了,”她忽然開口問道,“剛剛看你從阮望家裏出來,臉上那得意的表情,我其實挺嫌棄的。”
“啊?”
希斯卡娜愣了一下,自己一路走來,根本沒發現白梅在偷看。
白梅繼續說道:“就像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的笨蛋,或是撿了肉的流浪貓,尾巴翹得高高的,蠢得可以。”
“還以為未來的我眼光這麼差了,竟然會祝福你。”
“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多少有點進步的,至少腦子正常了一點。”
白梅一連串說了好幾句,隨後嘴角微微一笑,繼續去忙了。
希斯卡娜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暖暖的。
她從未來的記憶里知道,白梅其實心地很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且非常關心自己。
她期待自己能夠有所成長,才會這麼嚴厲。
“謝謝你,白梅,謝謝你一直這麼關心我。”
“……”
白梅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瞥了她一眼。
“真不像你,你該不會是被未來的自己奪舍了吧?”
“唔…或許是吧,”希斯卡娜盈盈一笑,“白梅,謝謝你願意和我做朋友。”
“求你別說了,肉麻死了。”
白梅抱怨了一句,手心直冒冷汗。
希斯卡娜嘻嘻直笑。
……
耽擱了許久,直到傍晚,希斯卡娜也沒有開始修鍊。
她一改往日的冷漠,去見了許多人,她積極得不像是希斯卡娜,所有人都覺得她吃錯藥了。
雖說九田的老住戶都知道,希斯卡娜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傲嬌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好心腸。
可是……當她真的熱情起來,大家反而不適應了。
希斯卡娜並不在意這些,隨着她敞開心扉,重新看待這個世界,記憶中的另一個自己才逐漸被她理解。
她此時才想明白,自己得到的,不應該只是一份愛情,還有那歷經悲傷之後的成長才對。
想必阮望喜歡的,也不是那個腦子裏只有他的戀愛腦吧。
她懷着輕鬆的心情,踏上歸途。
然後,下意識地,她站在了阮望家門前。
受夢境記憶的影響,她已經習慣回到這裏了,彷彿這裏才是她的家。
“唔……”
她在門口猶豫片刻,隨後開門進去。
空無一人的屋內,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她記得每一塊地板的紋路,每一雙碗筷的位置。
簡單為自己做了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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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卡娜踩着樓梯,上樓休息。
她推開近處的卧室門,裏面擺着兩張床,床上的佈置迥異,一張少女風格,一張簡單風格。
這是哀歌和星火的房間,也是她住過兩個月的地方。
希斯卡娜忽然想到,在那段未來的時間裏,阮望和自己都是孤家寡人,所以才能走到一起,可是現實中……他是有家人的。
哀歌和星火會怎麼看自己呢?
希斯卡娜心緒難平,不由感到惆悵。
她當然知道,阮望的愛情只屬於自己,對自己一心一意,可是……家裏還住了兩位美少女,說完全不擔憂是假的。
仔細想想,星火是沒有威脅的,以她的性格,知道阮望和自己好了,大概會先“欸?”然後“哦!”最後“噫~~”
可是,哀歌呢?
哀歌會怎麼看待自己?
她和阮望關係那麼好,親密到沒邊了,會甘心讓自己搶走阮望嗎?
希斯卡娜揉了揉太陽穴,唉聲嘆氣。
她不清楚哀歌的身份,對意志體的情感邏輯也不了解,她以前覺得,哀歌和阮望之間的感情,或許就是“愛情”。
可是,未來的記憶又清楚地告訴她,事實並非如此。
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呢……哀歌。
希斯卡娜想不明白,心裏卻酸啾啾的,好像吃醋了。
她輕輕地關上房門,來到隔壁,換上睡衣,在那張熟悉的床上躺下來,心情重新變得安寧。
可惜旁邊空空的。
她閉上眼睛,帶着微笑進入夢鄉。
“阮望,早點回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