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陸晗看到爸媽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不安地回了樓上自己房間。
出去採買回來的徐管家，看到吳媽抱着蠶絲被往樓上走，還以為家中有貴客要留宿。
一問才知道，是為真少爺置辦的。
“好啊，那孩子品性好，配得上這樣的福氣！”
徐管家走到沒人的地方，偷偷擦起了眼角。
那孩子遭的罪，他比老王和吳媽更清楚。
有時候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陸家容不下他，自己就把他領回家去住，兒子兒媳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積善之家，怎麼個好，他不知道。
但對孩子不好的人家，一定不是善茬。
看來，之前是錯怪老爺和夫人了。
接近傍晚，秦鳳英才總算從廚房裏走出來。
她拿出十足的耐心，煲了葯膳雞湯，全部打包，準備帶到醫院去，給兒子補補身子。
陸晗站在窗前，看到她上車的背影，嫉妒的情緒差點讓他抓狂。
但他還是強忍住，沒有去阻攔。
陸異自作聰明，鬧得那麼僵，斷了自己的後路，如今倒要看看，他還怎麼回得來？
……
“什麼！我兒子不見了？”
“快說，你們把我兒子藏哪裏去了？他傷的那麼重，是你們說他需要住院觀察的，現在跟我說這個？”
秦鳳英站在病房門口，拉住護士，驚慌失措地質問。
護士一臉厭惡地看着她。
保安上前維持秩序，七手八腳地把秦鳳英抓着護士衣領的手鬆開。
“這位女士，你覺得醫院有錯，大可以報警，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已經影響到其他病人了！”
秦鳳英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稍微緩過神，才想起給丈夫打電話。
“正明，兒子他不在醫院，護士說他……他自己強烈要求出院，攔都攔不住，你說他能去哪兒呢？”
陸正明到底見過大世面。
掛掉電話便想到了陸異養父母的房子。
他親自開車，從醫院接上秦鳳英，直奔那個老舊小區而去。
可沒想到的是，房門緊鎖，裏面根本沒人。
陸正明給女兒們打電話，讓她們各自想像陸異可能會去的地方，都去找找看。
但找來找去，都沒有陸異的半點消息。
秦鳳英很想報警，但陸正明在電話接通的一刻猶豫了。
警察一旦介入，周圍鄰居，親朋好友都會知道陸異的存在，那時候就被動了。
夫妻二人合計半天，提着禮物找到了陸異小區的居委會。
那位經理對陸正明夫妻印象深刻。
一聽他們為陸異而來，猛地一拍大腿，侃侃而談。
“巧了，最近幾天是他老陸……陸異他養父母的忌日。”
“為什麼說幾天，因為老兩口去世的時間就隔了一星期。”
“每年暑假這個時候，他都會去墓園做志願者，這還是我給他安排的呢！”
“咦，陸異沒跟你們提過嗎？”
忌日，墓園，志願者……
單獨來看，都不覺得有什麼。
可三個聯繫在一起，就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夫妻倆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他們從來就沒坐下來，好好地跟陸異聊過家常。
在他們的認知中，窮人家每天為了吃飽飯就那點事，沒什麼好聊的。
卻不知，就是這些再尋常不過的日子，充實了他們兒子的整個前世。
陸正明眉頭擰緊，急忙轉移話題，“你不知道他還未成年嗎？做志願者合適？”
那經理盯他半天，訕訕一笑。
“要不是我帶你們去認的親，我真有些懷疑你們的身份。”
“管理墓園的是陸異的一個堂伯伯，如果你們不認他回去的話，那堂伯伯就是陸異的監護人了。”
“他去祭奠父母，在堂伯伯那裏待幾天，有什麼不合適？”
二人悻悻離開小區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們生意人，比較忌諱那種陰森地方，走到半路，還是掉頭回了家。
……
堂伯伯叫陸根生，跟養父很像。
無論是臉型，五官，還是身材輪廓，都有養父的影子。
他早年失獨，不久后老伴也離世，他早把人生看開了，乾脆找了個守墓園的工作。
一來不用擔心那些勞心耗神的人際關係。
二來，這片墓地里埋着他的父母，妻兒，兄弟，他不覺得恐怖，反而覺得這裏比家裏更像家。
接到陸異的電話時，他感到很詫異。
早就聽說這孩子被親生父母接走，怕人家忌諱，也沒敢主動問他的近況。
一聽他出了車禍，老人家二話不說，開着電動車就跑到了醫院。
回來的路上，他順便買了只雞和排骨。
飢腸轆轆的陸異，聞到香味，舔着嘴唇一瘸一拐地下了地。
陸根生瞧他挨餓的樣子，心疼地不得了。
從床頭拿個薄毯子，疊了疊，放在椅子上，扶着他坐穩。
“瞧把我家孩子折騰的，才半年，就瘦得脫相了！”
他盛了滿滿大碗雞肉，放在陸異面前，“快吃，多吃點，伯伯每個月賺的錢，養得起你，不怕吃不上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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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異悶不吭聲地舀了勺湯，喝到嘴裏后，吸了吸鼻子，“好燙！”
陸根生給自己盛了些邊角料，在小條桌對面坐了下來，拿起一根雞腿往陸異手裏塞。
“先吃肉，湯留着明早煮麵吃，打兩個荷包蛋，放點小青菜，味道賊得很！”
爺倆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一輛豪車停在了墓園的門口。
秦鳳英開門見山，直接說要找陸異。
陸根生打量着貴氣十足的女人，心裏跟明鏡似的，什麼都明白了。
“沒到時間，你們等着吧！”
他剛轉身，陸異拄着一根木棍走了出來。
隔着大鐵門，秦鳳英急得跺腳，“異兒，媽媽和姐姐來接你回家！”
陸根生脊背佝僂着，努了努嘴，“你認識他們？”
陸異搖搖頭，“不認識。”
“陸異，你是不是有病？”
陸寶韻把鐵門拍的哐哐響，“大姐特意來給你看傷，你矯情什麼！”
身穿白大褂的陸寶芝，從車上下來，眯了眯眼，看向站在小屋前的陸異。
她昨晚有台重要手術，剛下手術台，就被家裏的電話叫了回來。
還以為是誰得了重病，連衣服都沒換，就往約定路口的趕，上車后才知道，是這個弟弟不省心。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認識正好，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
“媽，四妹，我們快走吧，今天不是要給小晗選車嗎？我現在就請假。”
陸異無聲發笑。
這家人的腦迴路實在清奇，前後這麼矛盾，她們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