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像一道光
陸異見樊慧君意猶未盡，把鍋鏟往伯伯手裏一遞。
“修車的來，我也不認識，伯伯，你正好看着鍋等他，我陪樊醫生去吧，山上我也熟。”
陸異閉着眼都能分毫不差地找到養父母的墓碑，管理處的小劉可能都自愧不如。
陸根生一想是這麼個理兒。
叮囑道：“帶樊醫生走後面那條路，那裏剛修過，不硌腳！”
……
看着滿頭白髮的陸根生，樊慧君心裏潮濕到滴水。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接診一個墜樓女孩后，不過她那是為幼小的生命感到惋惜。
可此時此刻，自己到底怎麼了，她也說不上來。
望着走在前面的瘦小背影，樊慧君終於想到一個話題。
“陸異，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想好讀什麼專業了嗎？”
陸異頓住腳步，這才發現樊慧君落下一大截，半坡路看着不陡，走起來卻很費力氣。
他放慢腳步，輕聲道：“我想學門技術，將來是AI的天下，我想學一門永遠都不會被AI取代的技術！”
說實話，他不止一次想過，烹飪，理髮，維修甚至養殖，這些職業雖然在底層，但能混口飯吃。
樊慧君緊追幾步，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就選擇創造AI，陸異，這個行業的前景不可限量！”
這麼五六年來，從來沒有人指導過他的人生，他習慣了自己做決定。
乍一聽到樊慧君的話，他呆在原地很久，才理解有人在向他釋放善意的信號。
樊慧君拉起他衣袖，看了下擦傷部位的癒合情況，與他並肩而行。
“知道嗎？我們家就是做醫療器械發家的，所以我很清楚這個行業具有多麼大的魔力！”
“你正好趕上了好時候，AI和醫療器械融合，將會是未來幾十年醫療領域的大方向。”
陸異聽得雲裏霧裏的。
他一個高中生，雖然也經常上網，但對醫療行業的理解僅限於在醫院見過的那些。
“你是說，讓機械人給人類看病？”
“噗！”樊慧君掩唇笑道：“可以這麼理解，但沒有這麼簡單，機械人的體積可以無限小，小到納米級，進入人類的血管。”
陸異聽得目瞪口呆。
他見過掃地機械人，酒店大堂，商場裏的迎賓機械人，真不敢想像那玩意兒能縮成納米級，跑到人類的血管里去幹活。
“這是個很複雜的課題，目前國際上已經有成品問世了，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樊慧君不厭其煩地解答陸異的疑問。
直到兩人快到樊慧君外婆的墓前，才打住。
陸異自覺地站在不遠處，恭敬地垂首向老人家墓碑的方向行了一禮。
這是陸根生教他的。
無論什麼時候，帶誰上山，都要對他們的“家人”保持最起碼的禮貌和尊敬。
約莫一刻鐘，樊慧君把鮮花擺在墓碑前，起身跟外婆告別。
看出她心情沉重，陸異也沒有說話。
直到快到山下時，樊慧君突然咧嘴一笑，驚喜地看着陸異。
“我想起來了，後天本市有個醫療行業的展會，我本來不想去的，但現在改主意了，我想帶你去開開眼界，怎麼樣？”
這次行業展會是國際性的，展示的都是各家公司和機構最前沿最尖端的科技成果。
有些企業的概念型猜想也會在展會上亮相，用於吸引背景雄厚的投資商和合作夥伴！
對於陸異來說，簡直是個絕佳的“啟蒙”機會！
樊慧君還記得，她親自談成的第一單，就是在本展會的國外分會上。
她目光殷殷，等待陸異答應。
陸異想的卻是無功不受祿，自己跟這個樊醫生只是醫患關係，私底下也沒有什麼交情。
就這麼答應，會不會顯得太過冒昧。
樊慧君以為他擔心伯伯陸根生的身體狀況，自顧自說道。
“我們醫院有個綠色通道，是專門為年滿65歲老人開通的，檢查不用花錢，後期治療也會有相應的減免政策，你不用擔心老人家。”
其實，這是她剛在心裏為陸異“開通”的。
如果是肺部得問題，全套檢查費用對這樣的家庭來說，真不是個小數目。
她已經想好，自己承擔了。
陸異聽后，更加驚訝！
當初他的養父也是咳嗽不止，檢查結果是肺癌，養父一聽治療費，一刻也沒耽誤地收拾衣物回了家。
那個時候他還去求過醫生，但沒聽說過有這麼好的福利。
樊慧君瞧他若有所思，訕笑道：“醫院每年的政策都在變，你別想太多，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去展會走一圈？”
陸異凝視她的眉眼，獃獃地問道：“為什麼要幫我，我們……並不熟。”
樊慧君轉過身去，等她回頭時，嘴角微微上揚。
“跟你透個底兒吧，我們樊家正跟高校合作，想委託一些專業院校替我們培養人才，所以，我說你趕上了好時候。”
樊慧君站在光里，身披彩霞，陸異恍然之間，彷彿看到了微笑着送他進校門的養母。
陸異張着嘴，眸光微動。
難道她說的是……
“定向委培？”
樊慧君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樣，看在我這麼真誠的份上，還不賞臉？”
如果真是這樣，陸異的確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兩人來到門衛處時，陸根生正與一個大花臂熱絡地聊着。
樊慧君打開手包，拿出一摞鈔票，感激地往二人懷裏塞。
“今天帶的現金不多，這些你們先拿着，不夠的話，我抽空再送過來，你們放心，我不會……”
大花臂身材矮胖，肉嘟嘟的臉肉把眼睛擠成一條細縫。
鈔票一挨到他，他跟被燙到一樣，跳了起來。
“哎呀，這位小姐，一個小洞洞，哪用得了這麼多錢，這麼多，夠買兩個新輪胎了！”
陸根生也被樊慧君的闊綽給驚得無言以對。
抽出兩張給了大花臂。
把剩下的都塞回了樊慧君的包里，“樊醫生，其實這錢不該收的，但花臂家裏有老人孩子，我就替他做主了。”
“你以後在這附近遇到啥麻煩，儘管過來找我，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認識幾個朋友。”
大花臂把煙藏在身後掐滅，笑呵呵地把錢收好，“是個醫生，哎吆，功德無量，一看就是個好醫生！”
樊慧君眼角潤濕，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陸異幫她把手包合上，笑道：“樊醫生別見外，我伯伯他待人一向這樣……對了，後天我去哪個會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