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故人
在我叫出這個名字之後,肖海也跟着露出震驚的表情。
雖然他和劉祈沒有深交,不過作為我的安全員,他對我這位“錨點”還是有點了解的。
所以肖海立即向我投來詢問的眼神,但我沒理他,因為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像沙丁魚群一樣,在我的腦子裏盤旋着橫衝直撞——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王強給我看的那份保密協議,在那份協議中我叫劉祈。
後來我經過多次確認,可以百分百肯定我不是劉祈——但如果王強當時認錯人了呢?
如果我和肖海關於“一號”的猜測是對的,而劉祈就是這個“一號”呢?
即便拋開這些猜想不談,單是劉祈出現在我面前這件事,就已經足夠我大腦宕機。
因為他是錨點,是存在於入夢晶片中的一段數據。
我想過利用“應急預案”之類的手段,將他帶回到現實當中,但我並沒有實質行動,我甚至還沒確定過這個辦法是否可行。
換句話說,即使是“我的身體+劉祈的靈魂”這種組合,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所以我幾乎本能的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肖海似乎看出我的懷疑,又或者是發現了什麼破綻,總之他沒等我的下一步指令,左手突然搭上劉祈的左肩,同時右手抓住劉祈的左手手腕向後一擰!
我看在眼裏連忙默契起身,想給讓出位置把人按住,可沒想到劉祈的反應比我更快。
我剛有一個起身的勢頭,劉祈就突然向左轉身,左手反擒住肖海的右手手腕向外一抬,右手穿過肖海的右側腋下,翻肘起身將他的肩膀死死扣住!
肖海猝不及防被別住了右臂,眼看就要被劉祈按在茶几上,連忙用左手在右手肘處輕輕一扭,右小臂的義肢便“咔噠”一聲脫落下來。
反關節擒拿突然沒了關節,這讓劉祈微微一怔。
肖海趁着這個機會轉身脫離,左手一抄抓住脫落的義肢關節,反手就朝劉祈的臉上扇了過去!
與此同時,我的“起身”剛進行到一半,看到肖海的動作頓感不妙,可我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下一秒,反應過來的劉祈突然矮身蹲在地上,那隻義肢巴掌從他頭頂堪堪掃過,然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我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三個人都愣住了。
“……”
我保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勢愣了幾秒,然後嘆了口氣坐回到沙發上:“你們倆商量好了是吧?”
劉祈撓了撓鼻子沒說話,撐着茶几在我身邊坐下,肖海也重新裝好義肢,挨着劉祈坐了下來。
“身手不錯——”劉祈指了指肖海的義肢:“這個也很帥,比我認識的你有特色多了。”
肖海臉色一沉,伸手從沙發坐墊的空隙里拿出一把廚刀:“給你搞一個?”
“不麻煩了。”
劉祈笑了笑,又轉回來偏到我耳邊:“是我認錯了嗎?這個肖海怎麼看着跟土匪似的?”
“……”
我揉着脹痛的太陽穴沒說話,剛才那一巴掌把我打懵的同時,也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打飛了一部分。
這讓我只能重新思考,隨後竟意外的發現了一些細節。
首先這個人確實是劉祈——至少他的意識是劉祈。
那個抽煙的動作,還有那個活了太久以至於不想活、但又有所牽挂而不得不活下去的擰巴眼神,都和我最後見到的劉祈一模一樣。
其次,他對於我和肖海的印象,都是秦玉林跳樓那個夢境中的我們,也就是說他是我認識的、那個作為“錨點”的劉祈。
當然這不代表他不是“一號”,也不代表他不認識王強,不過有交情總好過是陌生人,至少我們是可以談的。
想到這,我轉頭看向劉祈:“你從夢境裏出來了?”
劉祈點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思索和不解:“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確實出來了。”
“撒謊。”
肖海沒等我開口就冷聲說道:“你在二號基地做的事我們都知道,暴力脫逃、故意隱藏……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藏?”
劉祈看了肖海一眼,表情忽然有些玩味:“我說的‘不知道’,是不知道我怎麼從夢境裏出來的,而不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肖海聞言露出懷疑的表情:“所以你知道什麼?”
“……下次像這樣直接問就行了。”
劉祈戲謔一笑,接着像個老前輩似的,伸手拍了拍肖海的肩膀:“激將法的思維引導,對付沒經驗的初犯還可以,咱們這些老刑警就別玩這個了。”
“……”
肖海陰沉着臉沒說話,不過眼神里明顯有種心思被揭穿的尷尬。
我苦笑了一聲,隔着劉祈看向肖海:“別灰心,他做錨點的時候跟楊佩寧學過心理——所以你知道什麼?”
最後那句是對劉祈說的,而他也確實很配合,稍作回想之後,便從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開始講起。
彼時我們在血池邊上,劉祈想掐死我卻突然昏迷,蘇醒之後就聽到了我要向人類復仇的宣言。
他沒喝紅蟲所以看不到“主”,見我一個人在血池邊上發瘋,還以為我真的背叛了人類,於是他朝我的頭開了一槍,但卻莫名其妙打中了我的肩膀。
這讓劉祈察覺到了端倪,因為他的槍法可以在百米之外,精準打中秦玉林的手指邊上,而我當時的距離比秦玉林更近一點,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打偏。
隨後,劉祈想起了之前“主”對我的保護,雖然還沒想清楚全部的來龍去脈,但已經隱約領會到了我的想法。
再加上“主”任由他的子彈落在我身上,都讓他猜測這可能是一場試探,所以他配合我吵了幾句,然後連開三槍,打中了我穿着防彈衣的胸口。
“其實我當時也沒有把握——”
劉祈說到這,神色唏噓的打量着我笑了一下:“不過現在能看到你,說明我們成功了。”
我想起當時的危急,也不禁露出唏噓的表情:“是暫時成功了——後來你去哪兒了?我從血池上來的時候沒看到你。”
“我……”
劉祈的神情忽然凝固起來,同時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極力壓制的恐懼。
足足沉默了近一分鐘,劉祈才重新調整好表情,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着我:“我去到了真正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