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燈下黑
索菲婭破譯出的內容不是【大災難】,但直覺告訴我這是同一個東西。
“那是不是一個倒計時?”
我用雙手指尖相對,做了一個膨脹、收縮的過程:“一個不斷增加或是縮減、但整體呈現出衰減趨勢的數值?”
索菲婭似乎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眨着眼睛想了幾秒才搖搖頭:“訊息里好像有幾個數字,但都是固定不變的。”
我聽到這一愣,數值固定不變很正常,畢竟這只是眾多信息中的一段,即使數值有變化,也要和其他訊息對比才看的出來。
但索菲婭說訊息里只有“幾個”數字,這就和【大災難】不太一樣了,因為庄湘告訴我的倒計時,是一個十萬位左右的數值。
“難道不是【大災難】的倒計時?”
我心裏嘀咕着,臉上依然是認真的表情:“訊息的內容,能仔細說說嗎?”
“你似乎對訊息的內容很感興趣。”
索菲婭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着我,我以為她察覺到什麼正想掩飾,她又露出一個讚賞的微笑:“看來你不會拒絕自己去聽。”
“嗯……”
我不自覺的癟起了嘴,因為自己聽就意味着要去地下。
隔熱服太重了。
索菲婭的神色嚴肅起來:“你不想去?”
“沒有!”
我反應過來擠出個微笑:“誰會拒絕朝聖呢?”
索菲婭看着我沒說話,眼中的懷疑表示她並不信我,但我這次並不緊張,因為我知道她需要我。
果不其然。
片刻后,索菲婭攏起雙手吹了幾個音節,那六隻“天使”轉身消失在密林深處,柱子也抱起一個鐵皮箱走了過來。
“專家同志!”
柱子走到索菲婭面前,說著打開了鐵皮箱:“這是俺在郭專家帳篷里找着嘞!”
我探頭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箱子裏是往年的地震波形記錄,我能在一號營地遇到柱子,本質上也是因為這些東西。
我把它們從一號營地帶過來,又被郭守敬給沒收了,結果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還是落到了索菲婭手裏,不過……
“扔掉吧,這些東西已經沒用了。”
索菲婭擺擺手,轉身看着幾乎空無一人的營地:“多虧陳博士,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罪人是不值得被拯救的。”
我聽的一怔:“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記得馮源嗎?”
索菲婭回頭看我,見我一臉茫然又補充道:“就是在枯樹那裏,被加百列懲罰的那個人。”
我想起那個場景,忍不住又是一陣反胃:“記得,他怎麼了?”
“他在三個月前就該死了。”
索菲婭淡淡說道:“他原本是加百列要懲罰的第一個人,但我覺得大家共事了幾年,即便是罪人也該有改正的機會,所以我阻止了加百列——”
說到這,索菲婭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他們幾個對我出言不遜,被你教訓之後非但不改,還伺機報復想要誣陷我們有不正當關係。”
“這讓你覺得他們根本不會改變,所以你縱容加百列對他們進行懲罰?”
我領會到索菲婭的想法,隨後狐疑的皺起眉頭:“但是在這之前,加百列就已經在攻擊戰士了。”
“那是因為他們先攻擊了加百列。”
索菲婭不假思索的回道,說著指了指營地角落的白色帳篷:“19名戰士只有4人當場死亡——如果是加百列主動攻擊,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
我一時語塞,雖然這個邏輯不算完美,但我確實沒法反駁。
“還有問題嗎?”
索菲婭深吸口氣,臉上隱隱透出幾分期待的表情:“沒有問題我們就出發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看着索菲婭,整理了一下思路試探問道:“黃海也是你的同伴嗎?”
索菲婭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怔了一下才搖搖頭,而她這個反應也讓我更懵了。
這個夢境裏的謎團還有很多沒解開,但“掉下地縫”是我最想不通的。
從邏輯來看,是柱子故意引我去地縫又讓我掉下去,而他的行動八成是索菲婭的授意。
單從表面來看,這是為了讓我陷入絕境,再利用“救命之恩”將我徹底收入麾下。
但上一次救我的是黃海,如果黃海不是索菲婭的人,這個邏輯就不成立了。
“難道索菲婭救我是正常發展,黃海救我才是意外的錯誤?”
我心裏想着,並在這次入夢之後,第一次仔細的打量周圍。
惱人的牛毛細雨已經停了,灰白色的厚重雲層鋪在天上,隨着風捲雲舒,偶爾有抹蔚藍一晃而過。
遠處的群山蒼翠綿延,濃淡不一的綠色混在一起,像是一塊巨大的、形狀不規則的調色盤。
沒有坍塌的跡象——至少在我看到的地方沒有——可是從我選擇改變路線到現在,已經過去兩三天了。
“難道……真的這次才是正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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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色漸漸古怪起來,因為這不符合我的習慣。
以往第一次進入某個夢境時,我為了儘可能多的摸清情況,都會盡量不影響夢境本身的走向。
而我這次入夢做出的所有選擇,都是基於前一次入夢獲得的信息,但我在這個夢境裏不是“我”,而是美術家陳月泉。
如果這次夢境的走向是正確的,不就說明當年陳月泉在做決定之前,就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嘶——”
我的太陽穴脹痛起來,我咬着牙隨手按了幾下,沒想到竟然按出了一絲靈感——燈下黑。
夢境由多人記憶構成,例如張三李四、王五趙六。
這四個人的記憶會給我劃定一個“範圍”。
範圍內我可以隨意探索,雖然事件的先後順序可能會被打亂,但其本身包含的信息是不變的,只是我未必能完全發現,所以才需要多次入夢。
但如果我的探索行為超出這個範圍,就會因為沒有相關的信息支撐,導致夢境坍塌、我被強制喚醒。
所以在以往的入夢中,我更關注自身之外的“信息”,卻幾乎沒研究過我在夢境裏是誰,畢竟我只是使用身份,而不是真正成為這個人。
長此以往,便讓我產生了一個誤區——
我在夢境中的身份並不重要,這只是讓我融入夢境的方式,我只要知道夢境、或者說當年事件發生時的詳細經過,再從中找出我想要的信息就夠了。
我記憶中的另外幾個夢境也確實如此,但這個夢境的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夢境沒有坍塌跡象,說明我沒有超過“範圍”,而我這次做出的種種選擇都涉及到“未卜先知”,就說明當年陳月泉也曾“未卜先知”。
世界上不存在未卜先知,所謂的“未卜先知”,往往是掌握了大量信息之後的邏輯推導。
而一個被叫來作畫的美術家,是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信息的。
再結合索菲婭對我、或者說對陳月泉的態度,便能得出一個邏輯——陳月泉是特殊的,並且索菲婭清楚知道這種“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