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禍起蕭牆
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閻蒼掀開車簾，‘侯府’大門就在眼前，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侯家已經有了選擇，而不是將此事再繼續拖延下去。
一旁的孟軍卻是十分震驚，剛才侯靜還在青樓和閻蒼動手，怎麼轉眼間就邀請閻蒼上門？兩方在演戲嗎？
不是。
他知道三人上了馬車來到侯府，是絕對瞞不過隱藏在暗中的趙家的，侯家這麼做趙家會怎麼看？是要接過自家和閻蒼的恩怨嗎？
五家這是要內鬥？那麼誰又是己方的盟友呢？回想起在青樓里見過的一張張面孔，孟軍只感覺一張無形的大網向他們鋪來，一時竟然感覺腦子有些不太夠用。
最終金准和孟軍被引到了侯家偏廳暫時休息，真正前往侯家正廳的只有閻蒼一人。
閻蒼饒有興緻地看着侯府的一切，不愧是將門世家，侯家的府邸幾乎有一半都是演武場，每個院子都擺放着兵器，其中閻蒼就看到了不少價值不菲的神兵利器，從側面也說明了侯家是何等兵強馬壯。
“老爺在正廳等您，奴家便不進去了，閻將軍，告辭。”
來到正廳門口，一直不曾言語的劉月終於向閻蒼提出了告別。相比起在青樓里對方的長袖善舞，似乎這一路來她完全變了一個人，更加地肅穆莊重，也就是這個時候閻蒼才發現這位的穿着也與在青樓時有所不同，變得有些保守。
有意思！
心裏嘀咕了一句，閻蒼向正廳走進去。這偌大的正廳只坐着一個人，四十多歲，身姿高大，身披白袍，面龐俊秀，有着一股獨屬於中年男子的魅力。
這不是侯家老爺子，這是閻蒼第一反應，同樣對方也不是侯靜，不得不感嘆侯家的基因十分不錯，這位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從臉上可以看出年輕之時也是一不輸於侯靜的美男子。
“在下現任侯家家主侯音，也是衛將軍的養子。”
侯音一上來就表達了額自己的身份，侯佳的養子？看其年齡恐怕不會比已經去世的侯家長子侯英年紀大，侯英？侯音？確實有趣。
“見過侯家家主，不知道此次您邀我前來所為何事？”
閻蒼不準備和他客套，這位應該是代表侯佳的意思，那麼侯靜呢？如果真的知道自家長輩的意思，他為什麼要選擇和趙軒在一起？又為什麼要和自己發生衝突？這是閻蒼必須弄明白的問題。
“你可知，此次你險些壞了大事啊！”
侯音一開口就給閻蒼來了個大的，閻蒼心裏有些想笑，要是真壞了事你還能安然坐在這裏喝茶，還不快快殺了我給趙家表明態度。
閻蒼知道對方有意嚇自己，也不戳穿，而是順着對方的意思說道：“什麼大事？趙家不是早就知道咱們的事了么？”
“...”
聞言侯音險些一口茶水噴了出來，他不知道閻蒼是真傻還是裝傻，這些事情是能夠明說的嗎？再說不管是他還是侯老爺子，什麼時候說過和閻蒼是一夥的。
不對！這小子故意的，侯音立刻反應過來，關於閻蒼的情報早在其來到五軍護衛軍之前，侯音就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這絕對不是一個蠢人。
他分明已經從之前劉月給他遞的話知道了侯家的態度，只是不知道他和趙軒的衝突是他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的。侯音更傾向於後者，因為他知道無論是朝廷還是侯家這裏，都沒有那麼快向趙家動手的意思。
“趙家人的性格歷來睚眥必報，你與趙軒衝突，不僅是趙軒自己，還是他背後的趙山，都不會放過你的。我父親的意思是再等等，但是你現在處於危險之中，實在是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和聰明人交談，有時候話說得越直接越好，侯音也沒有打算繼續和他繞圈子，直接向閻蒼闡明了當下的局勢。
“我與趙家本就有恩怨在先，這幾月來，趙家不對我展開報復，我還覺得不安穩。這次衝突，不管過程如何，起碼趙家應該不會再繼續忍讓下去，他們需要證明自己。”
向五家證明，趙家不會因為‘女兒是姦細’這件事就失去了鋒芒，他們必須選擇在其他四家再次向趙家動手的之前露出自己的獠牙。
“你說得很對，從暗面轉為明面，這未嘗不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我不知道衛將軍和朝廷的計劃是怎樣的？但是鈍刀子割肉不如快刀斬亂麻，五軍護衛軍身為大秦的精銳部隊，五家拖不起，大秦也拖不起。”
閻蒼的話讓侯音眼前一亮，五家雖然是一體，但是五家歷來的內部爭鬥從來不曾消失，從小輩的明刀明槍，再到長輩的暗中的各種利益狡猾。
現在朝廷對五軍護衛軍虎視眈眈，若是能壯士斷腕，他們也不會選擇放過這個機會。
侯音回想起這件事情的開端，只是因為老爺子之前和他說過一句話，哪個朝廷有隻掌管一萬軍隊的‘衛將軍’，他聽后覺得這就是五家最真實的現狀。
身為僅次於驃騎將軍，車騎將軍以及大將軍之下的存在，在前秦存在的時候，衛將軍是能夠和這三者平起平坐的存在。而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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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五家的抱團，讓朝廷產生忌憚，衛將軍，前將軍，后將軍，左將軍，右將軍五個實權軍職竟然通通淪為擺設。除了五軍護衛軍的將士，其他大秦將士根本不會服從他們的命令，這是在經過十幾年時間驗證的。
老一輩能夠接受，但是年輕人們已經無法容忍事情再這樣繼續發展下去。
五家的人原本的意思只是為了佔據高位，發展家族抱團取暖罷了。但是這些年家族已經發展到了極限，這抱團取暖更是成為了束縛他們的牢籠，將本該成長為森林之王的巨獸困在籠子裏，變成了一條守家之犬。
身為先帝白羽時期就叱吒風雲的老臣，侯佳明白繼續固步自封只會讓五家走向滅亡，而非繁榮。
在他即將撒手人寰之前，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主動尋求與朝廷合作，打破現在五家一體的局勢，給五家一個跳出牢籠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就是削弱五家的實力，將某一家徹底踢下桌去，讓其失去現在的地位，由朝廷補足一位強勢的將領進入五軍護衛軍。
這樣的話，不僅能給朝廷一個將手伸進來的機會，五家也有將手伸出去的機會。侯佳已經計劃了好久，暗中也與朝廷通了氣，而趙家在這個時期接連犯錯，就成為侯佳和朝廷下手的最佳目標。
侯佳有一個觀點，從來沒有和朝廷說過，那就是他們繼續掌握幾大將軍這個權力，五軍護衛軍不倒，只是讓朝廷有機會插手進來。
雖然有心改變，但是說到底，他已經老了，他害怕朝廷會藉此機會將他們五家全部拉下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在這個位置上那麼多年，他已經捨不得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想要繼續佔着這個位置，壯士斷腕之後，再和朝廷繼續拉扯。
因此他希望趙家的沒落，是在他精心準備之後，一點點將其無聲的消磨掉，只有這樣才不會從根本上破壞幾家的關係，保證在這次踢走趙家之後幾家能夠繼續站在他的身後。
但是他沒有想到閻蒼會和趙軒發生這麼激烈地衝突，更不會想到侯音這個自己選擇的侯家家主，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完全與他計劃相反的決定。
或許侯音他是故意的？
當侯佳知道侯音將閻蒼接到侯府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不得不提前展開，因為趙家絕對已經從侯音的舉動大概猜出了侯家的目的。
之前一系列針對趙家的行動，再加上侯音這不經意的‘明牌’，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趙家，侯家有對他們動手的意思，甚至已經和其他幾家計劃好了。
這個時候，侯音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於衝動了，只是相比起侯老爺子，他覺得自己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妥，五家相互扶持十幾年，沒有讓五家進一步壯大，反而縮在五軍縣這巴掌大的地方進退兩難。
他雖然已經四十有餘，但是他也有抱負，看着弟弟侯靜每天遊手好閒最後成為鎮軍將軍，甚至未來那個位置的接任者，他心裏也十分憋屈。在聽了閻蒼的話之後，他心裏泛起了另一個不該有的計劃。
“這件事情我會和衛將軍溝通，接下來的日子還希望你自己小心。另外舍弟不知道這些事情，還希望閻將軍多擔待，不要再與他發生衝突，以免傷了和氣。”
閻蒼還有些莫名其妙，沒想到自己幾句話說完，眼前的侯音已經完成了自我攻略。或者說五軍護衛軍固步自封多年，這些年輕勢力早就已經按捺不住改變現狀的想法，只需要一點點理由，就能夠生根發芽。
他對着侯音點了點頭，帶着一頭霧水的金准和孟軍離開了侯府，他知道從自己離開侯府那一刻起，接下來恐怕很快就要迎來趙家的報復。
閻蒼帶着金准和孟軍並沒有馬上上路，而是選擇到五軍縣裏官營的武器坊購買兵器。金准和孟軍都也沒有多問，從閻蒼購買兵器這事上，他們已經察覺到了危險。
“將軍，是不是在五軍縣歇一天，等明天再離開？”
孟軍也嗅到了危險的氣味，有些焦急地看着閻蒼，他心裏雖然覺得趙家應該不會那麼明目張胆的做出襲擊他們的事，但是還是害怕對方不顧一切出手，而他們只有三個人。
出乎孟軍意料的是，閻蒼這個當事人表現得十分平靜，他將花費兩金買下來的長槍用布包裹住槍頭背在身後，又檢查了一下買來的箭矢數量。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該來的怎麼也躲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