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故友
結束了婚前準備工作，時間彷彿再一次被加速了一般，很快就來到距離婚禮開始不到一周的時間，而在這最後一周，朝廷也正式批准了閻蒼的假條，讓他開始準備最後的婚禮佈置。
也就是這個時候閻蒼才發現所謂的世家豪族的能量完全超出了閻蒼的想像，前世他聽說過一些香江那邊的頂級豪族怎樣怎樣的，但是真正還沒有見識過，這次真的輪到他自己的頭上，他發現還是小看了這些世家的力量。
王家的商業版圖十分巨大，不只是保定，保州，整個秦國，在趙國他們也有一定的商業勢力。閻蒼這段時間接見的來自各個城市的商號負責人就超過五十位，這還只是有空閑來王府祝賀的。
據王瑩環透露，她之前聽自己二叔說過，每一年來保定城向他彙報賬目的負責人就超過一百位。
王拯讓閻蒼接觸這些商號負責人並不是說他要將權力重新交回王瑩環這一脈手中，而是本來就有幾家商號的收益掛在王瑩環的名下，現在她要嫁出去給閻蒼，那麼這些商號再加上王家準備的嫁妝全部都要給到閻府手上，據閻蒼自己了解起碼就有十家。
原本閻蒼還想假意客套一下，但是真正看到這些商號的賬目收益之後，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這十家商號每年上交給王家的收益超過一千金，這大大彌補了閻家此時的經濟空缺。
要知道因為每月要支付給家兵的月俸加上吃住費用已經超過了一百金，這只是恰好與傅家和封家回饋給他的收益額相當，雖然今後可能還會增長，但是說到底現在閻家的金庫只是恰好達到收支平衡的狀態，也就是接近於零。
更為關鍵的一點就是，王家陪嫁的這些商號都是開飯莊和酒樓的，這很容易讓閻蒼的菜譜效果得到最大化。資本主義腐朽穿越接班人太捨得下功夫了，閻蒼也只能‘咬牙’全部接收下來。
“蘭家送上東海珊瑚一座，夜明珠十顆...”
婚禮正式舉行前兩天天，各家的禮物就開始送進閻府，有真正和閻蒼交好的，例如楊家，范家，封家...也有看在王家面子上，尤其是王瑩瑜面子上送禮的，閻蒼的對頭劉家，蘭家。
閻蒼知道這兩家都是其實都是衝著自己來的，只不過禮單上寫的都是王瑩環的名字。
這大喜的日子，即使幾方人心中有什麼芥蒂也不會表露在面上，都是一臉笑嘻嘻的。尤其是蘭家，更是蘭磊親自帶禮物上門。
“閻兄，恭喜啊！得此佳人，實在羨煞我等啊。”
蘭磊笑呵呵地看着閻蒼，後者卻在他的眼裏只看到了不滿甚至還有一抹幸災樂禍的感覺，閻蒼不知道蘭磊的態度是何原因，只是向他回禮表示感謝。
“多謝賢弟，也希望賢弟能夠早日迎娶心儀的佳人，到時候我也會到賢弟府上討杯酒喝，還希望到時候賢弟不要趕人才好。”
“怎麼會呢？閻兄說得什麼話，我聽聞閻兄之前在南州卧虎村任職，這不是巧了嘛，我這也有一位來自卧虎村的朋友，卻是恰好介紹給閻兄。”
在閻蒼有些不安的預感中，蘭磊笑着將一人引薦給閻蒼，只是看到此人的第一眼，閻蒼心中的怒火差點就沒有忍住。
“蘭府學生蘇英凝見過虎威將軍。”
蘇溪，蘇英凝，當初在卧虎縣，閻蒼與楊時的好友之一。
相比起當時官職比他倆高一級的楊時，蘇溪才是那個跟前身關係最好的朋友。閻蒼怎麼也不會想到蘇溪竟然投靠了蘭磊，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恐怕在蘭家的地位並不高。
“英凝，倒是好久不見了，我以為你會在耀平麾下做事。”
閻蒼在和楊時於永州告別的時候，就提醒過楊時提拔舊友蘇溪的事情。當時楊時拍着胸脯向他保證，還說此事不用閻蒼擔心，肯定會辦的妥妥的，只是看到蘇溪現在這個樣子...
閻蒼明白心中的怒火不僅僅是有對蘇溪和楊時的不滿，更多的還是自己上位后沒有第一時間照顧到這位舊友的悔恨。
“不瞞將軍，楊主薄對某很是照顧，只是英凝自己不爭氣罷了。”
蘇溪的笑容有些苦澀，或者說從他投靠蘭家那一刻開始，就註定這一天會到來。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蘭磊會如此用心險惡，用自己來噁心閻蒼。
“你我本是好友，為何如此生分？今日別走了，留下來我倆好好談談心事，賢弟應該不會不準吧？”
閻蒼拉住蘇溪的手，將目光看向蘭磊，眼中露出的凶光讓蘭磊又驚又喜，他做這件事不就是為了看閻蒼現在的樣子嘛，想明白之後整個人心氣一下子順暢起來。
“閻兄說得哪裏話，舊友相逢蘭某如何能不識人情世故，只是希望蘇溪不要在外過夜，畢竟我蘭家的下人可沒有不守規矩的。哈哈哈~”
蘭磊大笑了幾聲，拍了拍蘇溪的肩膀，然後帶着手下離開了閻府。
閻蒼惡狠狠地看着蘭磊離開的背影，那句‘蘭家下人’無疑是刺痛了閻蒼的心，他沒有選擇回過頭看蘇溪的表情，他知道此刻對方比他更加不好受。
“今日是個好日子，你跟着我將最後這批送禮的接待結束，我們兄弟倆單獨找個冷清的地方好好喝一杯。”
“...好...”
蘇溪的聲音有些顫抖，接下來的時間他就跟在閻蒼的身後看着一位朝廷重臣，世家豪族的禮物送進閻府。閻蒼即使心中有事，這個時候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來，繼續笑臉迎人，偶爾回過頭看到蘇溪，後者臉上的笑容比他更深，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以前那個心直口快的英雄少年也變了。
一切結束，已經是臨近傍晚，閻蒼沒有選擇在閻家招待蘇溪，因為閻家的家眷都認識這個過去和他親如兄弟的青年，他怕在這裏家人的詢問再度讓蘇溪難堪，而是選擇在封家開的酒樓包間裏單獨招待了他。
“這酒樓是我入股的，這些菜多數都是我發明的，你好好嘗嘗，即使是耀平都不曾吃過。”
閻蒼點的菜都是自己提供的菜譜做出來的，如今這些菜在這酒樓里的價值都不知道翻了幾倍，蘇溪雖然沒有來過這酒樓，但是在蘭家見識過許多事情之後，他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價值已經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消費得起，這也讓他明白了自己與這位舊友之間的差距。
“來，嘗嘗這個。”
閻蒼看到他只顧吃米飯，拿起公筷替他夾菜，蘇溪只是默默地點頭，然後送進嘴裏。不知為何，這眾人皆傳的美味菜肴，此刻到了他嘴裏卻是如此的苦澀。
閻蒼看着這位故友，對方的眼淚不自覺地從臉上滑落。
他從未見過蘇溪這個樣子，哪怕是之前他們在卧虎村押糧碰到山匪，蘇溪被砍傷了大腿，後者也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閻蒼看着他的樣子，本以為已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湧起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時那個蠢貨在做什麼？他就是這麼對待自己昔日的兄弟的？”
閻蒼這火不僅是對楊時，更多的也是在責問自己，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失態了。他明白此時不僅是獨屬於前身的記憶，他自己的心也在作祟，他無法接受自己珍視的人落到如此一個下場。
“不怪耀平，是我自己不爭氣...”
在蘇溪有些哽咽的聲音中，閻蒼聽他講述了一切事情的經過。
原來在楊時和閻蒼離開卧虎縣之後，蘇溪的岳父家就使力讓他坐上了楊時之前的位置。本以為自己能夠在卧虎縣發光發熱，儘快趕上兩位離去的兄弟，卻沒有想到這才是蘇溪噩夢的開始。
蘇溪成親不到三月，他的妻子就懷了身孕，本來是件大喜事，蘇家幾代當傳，在這個時候能夠開枝散葉是多麼幸福的事。蘇溪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妻子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帽子。
蘇溪的妻子禮佛，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後，時常去寺廟祭拜，而這寺廟中的主持有個徒弟長得比女人還美，再加上佛法高深，蘇溪的妻子很快就和對方搞在了一起。蘇溪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想要去找對方麻煩，卻被對方威脅，要知道古代這種事情女人是要被浸豬籠的，蘇溪的妻子已經懷了半年的身孕，一旦真的事發了那麼他的妻子不僅自身性命難保，那腹中的孩子恐怕也不能活下來。
為了這蘇家的血脈，蘇溪只能咬牙默認了此事，將妻子接回家中，不允許出門半步。沒有想到的是這和尚賊心不死，依舊派人給蘇溪的妻子送來信件。
一番甜言蜜語蘇溪的妻子再度沉淪其中，並且將蘇家的家財，地契在和尚的配合之下全部轉到了其名下。這和尚手段不俗，再找信徒襲擊了蘇溪手下運糧的隊伍，導致幾十石糧食被毀。
蘇溪知道這事之後幾乎氣死，他想要用家財彌補虧損，卻是沒有想到自己家裏早就被姦夫淫婦掏空。而在事發之後，這和尚帶着得到的一切財產早就跑了沒影，蘇溪的妻子知道后也是直接氣的吐血，沒有幾天連帶着肚子裏的孩子一起離開了人世。
主犯跑了，同夥死了，雖然卧虎縣發佈了通緝令，但是所有的罪責都需要人來扛，蘇溪很顯然就是最佳人選。
因此蘇溪被剝奪了官職，家產房屋全部充公，被抓入大牢之中，判了個流放千里的罪名。楊時來到南兮郡知道此事之後，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蘇溪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算是花錢也抵不過罪責。
此刻，楊時手中的錢財根本不夠贖蘇溪的罪，楊時只能想辦法向家裏借。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遠在保定的蘭家突然派人插手了，他們明確的告訴蘇溪可以幫助他洗脫罪責，但是蘇溪自此之後就要進蘭家為奴，當然蘭家會給他一個讀書上進的機會，今後能不能成才就看蘇溪自己努不努力。
黑暗中有人願意伸手幫忙，蘇溪根本沒有多想，就抓住了蘭家這根救命稻草。果然蘭家憑藉自身在文官集團中的影響力，打通了南兮郡上下的關係，最後給蘇溪只判了一個終身不被朝廷錄用的罪名。
出獄之後的蘇溪將自己遇到貴人搭救這事告訴楊時，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蘭家和閻蒼有仇，這還是楊時從閻蒼的回信之中寫的，其中還寫到二者之間不僅是政治敵人，還有私仇，因此讓楊時和蘇溪小心對方會針對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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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一切真相大白，蘇溪已經落入了蘭家佈置好的網中。
蘇溪無顏再見楊時，不告而別和蘭家的人來到了保定城。
聽到閻蒼大婚的消息，蘇溪十分替自己這個兄弟高興，只是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他只能在心裏默默祝福閻蒼。沒有想到的是蘭家收下蘇溪，或者是蘭磊這樣做就是為了噁心閻蒼，這個機會如何能夠放過，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你跟蘭家的賣身契簽了多久？”
閻蒼聽聞這一切，心中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一個，他要想辦法讓自己的兄弟脫離苦海，哪怕這其中的代價十分巨大。但是這個行為已經噁心到了閻蒼，尤其是看着蘇溪現在的樣子，這恐怕將成為其一輩子的心魔。
“兩百年。”
在閻蒼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蘇溪吐出了一個數字，兩百年！人一生怎麼可能活的了兩百年，尤其是這個時代六十歲就是壽終正寢，八十歲就是高壽，也就是說這封賣身契起碼蘇家未來三五代人都要給蘭家為奴為婢。
除非蘭家全家死光，但是這顯然是如今的閻蒼做不到的，蘭家真的是不為人子。
“蠢貨！你是個蠢貨！楊時是個蠢貨！我也是個蠢貨！”
這一夜在閻蒼瘋狂的罵聲中過得很快，閻蒼也醉的很快，最後還是蘇溪找了閻家的下人將閻蒼送了回去，而蘇溪自己，只能默默地走進那高牆大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