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城

“拓贊死了！”

其實在看到昨夜那不尋常的煙火之後閻蒼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畢竟這玩意兒只有官方才擁有，是嚴厲禁止私人燃放的。在接到拓贊在牢裏撞牆自殺的消息后，閻蒼大概率可以猜到昨晚那煙火是‘陽子英’所為。

為什麼呢？

因為拓贊撞牆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死亡，等獄卒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流血過多幾乎快要失去意識，而那個時候他的嘴裏始終就念叨着一個名字‘陽子英’。

拓贊最終還是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身亡，同時獄卒也發現了監牢裏神情有些不正常的況戚和陽普二人，從陽普的嘴裏審問出來的消息，就是那是陽子英給他們發的信號，任務失敗，各自安好。

沒錯，從陽普嘴裏問出來的。

這位老特務出乎意料的很配合，沒等用刑基本就已經說了很多事情，因此可以說他是與陽子英有聯繫的三人中目前最老實的。

關於陽子英的事情，閻蒼已知的消息是，陽子英不簡單，陽普說他自己都小看了這個女兒。至於更多的消息楊鄴也沒有透露給他，畢竟閻蒼的主要職責現在也不是這個，了解太多沒有必要。

楊鄴給閻蒼下達的任務就是，抓捕昨晚出現的陽子英。

城裏的特務基本被抓了個七七八八，根據楊鄴說的消息，陽子英發出這個信號的意思絕對是準備要離開保定城，那麼保定的四個城門就是她的必經之路。

閻蒼看着自己手上保定府衙傳來的關於陽子英的畫像，身材修長，肌膚白皙，長發飄逸，如同仙子一般的容貌，手中常常拿着串珠。

這麼出眾的外貌，若是陽子英真的現身是絕對逃不過官軍的檢查的。

閻蒼認為對方恐怕不會那麼傻，若是陽子英真的選擇這個時間段出城，那麼其形象絕對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閻蒼對化妝術這種東西根本不了解，對於這個時代的細作如何進行偽裝更是一竅不通。

在閻蒼這裏目前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陽子英身高大概一米六，還有那雙迷人的眼睛。

“自今日起，凡是出城的無論是何身份必須接受檢查！”

閻蒼站在東城門口的位置，其餘三個城門他交給了三位徒弟負責，並且也將自己的猜測囑咐給了幾位徒弟。

其實除了南城門以外，其它三個城門都有可能成為陽子英出城的選擇。南城門通往保定城南部的尖山，其山勢險要，山裡物資貧瘠，是典型的石山，少有人煙往來。

而且尖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群山。要想通過尖山，在有充足的物資的情況下，需要整整兩月才能走出來。而這種物資需求量註定了是陽子英一個人玩不轉的，在閻蒼眼裏陽子英選擇從南城門方向逃跑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他還是安排了做事一板一拍的趙岩去負責，因為只要出了尖山之後就是鄭江，這條江水貫穿保江二州，並且江水在五六月份十分平緩，渡船十分多。

陽子英一旦真的翻過尖山，那就能以極快的速度逃離秦國地界。之前就因為輕視出了差錯，閻蒼不想在同一個地方再次摔倒。

北城門大道可通向秦昌郡，小道的路上有着無數村落，一旦讓陽子英跑到那裏估計就更難抓了，而且秦昌郡位於保州最北部，與神州接壤，是邊境軍事重地，把陽子英放進去那就是老鼠進了米缸，一刻不得安寧。

閻蒼讓傅懷負責檢查，傅懷雖然能力不太出眾，但是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再加上其家庭出身本就是商人，幼年時也跟隨父輩見過世面，在識人一事應該會更有把握。

西城門這邊出去，就是通往南州的大道，南州作為夷族大州，再結合陽子英小時候在夷族長大的經歷，要是真讓她去了就是真正地放虎歸山。閻蒼安排了金准這個夷族徒弟檢查，相信他不會出漏子。

至於閻蒼親自檢查的東城門，保定作為保秦郡門戶，只要一周的腳程就能達到邊界進入趙國江州。

說實話，還是閻蒼手中能夠擔當大任的人手不夠用。雖然楊鄴沒有給閻蒼傳達死命令，但是閻蒼知道抓不住陽子英的話，會讓楊鄴在調查五軍護衛軍之前叛亂一事上變得十分被動。

五軍護衛軍中的某個或者某些將領有問題，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但是目前唯一的知情者拓贊一直都不開口，即使是用刑也是完全堅持住了，然後現在拓贊自殺了。

在剛抓捕拓贊的時候保定府也是對其實行全天候監視，但是在發現他並沒有過激舉動之後，就就減輕了這種監視力度。

尤其是拓贊被多次用刑之後依舊保持沉默的態度，讓多年為官的楊鄴知道，要想從拓贊嘴裏獲得情報是十分困難的。這也才有之後知道陽子英和拓贊關係后的一連串大動作，因為只要抓住陽子英，那麼就有撬開拓贊嘴巴的可能性。

但是現在陽子英跑了，拓贊也自殺了。楊鄴低估了陽子英對於拓贊的重要性，也小看了陽子英這個女人的演技。

現在關於五軍護衛軍所有的消息，都中斷了，陽普和況戚的身份根據楊鄴所說都只是單純負責在保定城內搞事情。

知道外面消息的只有已經死掉的蒼鷹，還有就是五軍護衛中的棋子拓贊。陽子英知不知道，楊鄴不清楚，但是抓到陽子英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五軍護衛軍是楊鄴輕易無法調查的，因為五軍護衛軍的掌權者們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

他們是曾經跟隨先帝白羽一起打天下的五位心腹將領後代統治的軍隊，也是在秦國非開疆拓土不封侯爵中唯一因為資歷而封侯的五位侯爺。

五家如同一體，要動他們不是一般的困難。當然這五家既然跟隨過白羽，也是鐵定的北伐派。

他們傳給楊鄴的信息就是，你要抓人可以，直接拿出證據來，我們內部就直接替你處決了。但是想要派人來大肆調查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也因此現在徹底破除晉國姦細集團的希望被楊鄴全部壓在了陽子英的身上，一旦放跑了陽子英，那麼代表這顆隱藏在帝國軍隊中的毒瘤永遠也無法根除。

拋開私交不談，這件事到了如今其實和閻蒼的關係已經不大，這個案子就算抓到陽子英最大的功臣也只會是楊鄴這個指揮者，閻蒼自己估計連三分之一的功勞也分不到。

他只能算是楊鄴的‘手下’，主要負責人是楊鄴，最大的功勞肯定也是他的。再加上得罪了皇帝，他現在就算替楊鄴將陽子英抓到，也不會獲得多少好處。

五軍護衛軍，五家侯爵，閻蒼只是聽聽對方的背景就頭皮發麻。

這五位有點類似於前世三國演義之中劉備封的五虎將，一位衛將軍，再加上前，后，左，右四位將軍，掌管的是整個秦國白羽時代留下的嫡系部隊。

五軍護衛軍的士兵幾乎都是出自東州，那裏是先帝白羽做東雲王時發家的地方，可以想像這些軍隊的‘血緣’正統性。

雖然現在只剩下還在衛將軍位置上那位是在東州時就跟隨白羽的老人，其他都已經是第二代子嗣。但是能夠在這種時候平穩過渡職位，並且在第二代君王時期再次被封為原職，可以想像白家父子對其的‘重視程度’，這種恩寵甚至連皇室宗族都比不上。

如今你說五軍護衛軍上層出了問題，這可是會引起國家動蕩的大事，沒有十足的證據是根本無法定罪的。而且人家那意思也是說明了，拿證據出來我們自己解決。

都是‘家務事’，也就是說有問題也必須是小問題，控制在不影響五家利益的情況下解決。

說實在，閻蒼在了解了這個群體的過往之後，對於這五位是不滿的，或者說整個秦國的新興將領都會對他們不滿。

自古以來只有繼承父輩爵位的，哪裏有繼承將軍位置的，還是高級將領職位的。

要說你老一輩還有些功績，但是新一輩繼承者目前只有兩位有過實際指揮大軍作戰的戰績，還是‘江州之戰’那種誰都討不到好處的戰爭。

沒有足夠的成績作為基礎，憑什麼你們能夠繼續佔據高位？即使是同為北伐黨的太子和丞相也對其也是不滿，眾人都知道這五家目前絕對是德不配位。

聽說那位還活着的衛將軍，老爺子的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朝堂之中無數的官員內心都有一個想法就是他走了就將他的兒子給拉下來，起碼這衛將軍這種登基職位是不能夠再繼續子承父業。

當然這一切都是后話。

回到正題，保定城每日出城的普通百姓數量並不多，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商人和世家大族派遣的隊伍，因為有保定府尹楊鄴的背書，閻蒼直接命令不論任何身份，任何性別，都要檢查。

即使是未出閣的女性也一樣。

當然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當知道要被陌生男子看到外貌之時，多數人家估計都會選擇‘忍耐’返回城中，暫時不觸這個霉頭。

不過顯然也有不願意妥協的。

“我家小姐還是黃花大閨女，你們這些當兵的粗魯漢子如何看得！”

剛剛拿過午飯的閻蒼僅僅吃了一口，就聽到城門口傳來的爭吵聲。他放下從自家開的店裏送來的粗糧饅頭，快速活動面部肌肉將其咀嚼乾淨咽下，接過士卒遞來的水一口喝下，慢慢走到發生爭吵的位置。

“我們這裏也有婦人，如果不方便難的看，可以讓老嫂子看一眼。”

早在之前閻蒼就考慮過男女避嫌這個問題，畢竟在前世開放的社會都知道男女有別，更何況現在這封建時代更加重視這個問題。

他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了一個年長些的士兵的妻子來代替他們檢查出城的女眷，並且這個婦人還要話少，懂得保密。

畢竟這個時代有時候男女雙方一直到成親前都是未見過面的，要是找了一長舌婦把人家姑娘外貌的缺陷說了出去，這不是毀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閻蒼命令手下找到的這位婦人，年紀不過四十齣頭，是一位老兵的妻子。平時除了在家除了做做家務，給孩子做飯以外，基本沒有其他社會活動。

閻蒼在了解了對方的性格之後，出了五百文錢讓這位老兵的妻子來城門口替士卒們檢查這些準備出城的女眷，當然其他幾個城門也是同樣的配置。

被閻蒼選中在東城門的這位婦人，姓秦，夫家姓柳，因此被稱為柳秦氏，現在上前來住馬車這士兵年紀不過十七歲，因此稱其老嫂子。

只是這種辦法在成功幾次之後，還是遇到了阻礙。這家人明顯身份不一般，對自家小姐的個人信息也十分重視，對於柳秦氏的檢查直接開口拒絕。

閻蒼了解了大概情況之後，沒有沉默，而是直接走到了馬車跟前。身為上官，屬下解決不了的問題，這個時候就輪到他親自出面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