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義幾兩

“將軍！將軍！有冠軍將軍派來的人求見！”

司易疲憊地靠在殘破的城牆邊，今天已經是晉軍組織攻城的第十二日，若不是永州都督將手中僅有的四千士卒調給了他，恐怕這元關早就在三日之前就陷落了。

城外的壕溝早就被填平，城牆旁的箭樓也全部損壞。這一萬守軍已經在這幾天的戰爭中傷亡超過三千，剩下的人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他知道晉軍的傷亡絕對在自己的兩倍以上，但是那又有什麼用，這可是整整十萬秦州北地精銳士卒，用三換一也能夠將他們全部消耗光。

更為可怕的是，元關本就是一座孤立的關隘，後方很難得到補給和支援的情況下，秦軍的士氣已經肉眼可見的低到了極點。

“在哪兒？冠軍將軍必有良策！”

司易雖然已年過四十，但是與常喻共事過一段時間，對於常喻的才智和軍事能力他還是十分地佩服。

“楊時，楊耀平，現任冠軍將軍帳下書佐見過牙門將軍。”

楊時的衣着看上去較為整潔，顯然是在此之前梳洗過一番，只是從後者臉上的疲憊可以看出，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

“這是冠軍將軍給您的信。”

司易接過信件，打開一看，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顫抖着雙手環顧四周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士卒們，大喊道：“我等再堅持幾天，冠軍將軍麾下八千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很快就會到了！”

“太好了，有援軍！”

“太好了，朝廷沒有忘記我們！”

“必勝！必勝！必勝！”司易帶領着城上的士兵們喊了幾聲，然後招呼着楊時下了城牆，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肯定是有援軍！將軍之前從未離開過城頭，有救了，各位堅持！”

牆上的將領們看到連續十二日吃住都在城頭的司易突然離開，更加確定有援軍的消息是真的，開始給士卒們鼓舞打氣。

“耀平，冠軍將軍新練的士卒有幾千人？”

進入牙門將軍府邸之後司易就迫不及待地向楊時問道，他知道常喻之前奉命在保定練兵，但是八千人是絕對不可能有的，非戰時征新兵本來就困難，朝廷也不會允許那麼多的士卒在保定城附近，一旦出事能直接威脅到大秦的統治，因此司易猜測常喻新練的這支軍隊恐怕只有兩三千人。

“幾千人？”楊時有些無奈地對司易搖了搖頭，“冠軍將軍這次新練之軍不過八百人，有三百人他已經帶着前往南州了。”

其實常喻手上還有一支軍隊能夠徵召，那就是新降的五嶽道蠻夷，但是不談本就是新降。要讓五嶽道蠻人知道來元關抵擋十萬晉軍的進攻，恐怕對方也不會願意，這是基本上十死無生的局面。

“五百人...五百人...”司易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這個數量比他想像地要少的很多，無異於是杯水車薪，“難道真的只有那個辦法？”又想起常喻在信里提起的辦法，這個辦法能解一時的安危，但是此後就將後患無窮。

不行！一旦元關沒了，整個永州也就沒了，與其考慮以後，還是先保住永州在秦國的手上更重要。

“耀平，我有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拜託給你，請你一定要完成，大秦萬千百姓的生命都在此一舉之中。”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常喻還記得那是公元203年末，常喻在永州邊境訓練新軍，當時他為了讓這些新兵見見血，他特意選擇帶着新兵來到永州與狼夷族的交界處，一段不足十里的邊境線上通過獵殺一些零散的狼夷人來給新兵長長見識。

在數日之後，就當他準備率新軍離開之時，發現有十餘騎狼夷士兵在追殺一人，看那打扮，被追殺者也是狼夷人。只是，熟悉狼夷人情況的常喻發現對方身上穿的衣物，乃是狼夷王族的標誌。

常喻立刻反應過來，帶着士兵剿滅狼夷追兵救下了這個狼夷王族。事實證明他的這一舉動，讓命運的齒輪開始了轉動。

這位被追殺的狼夷王族，乃是狼夷的大王子狼卜土，他的兄弟在狼夷發動了政變，殺死了他的父親狼夷王，並且還想要殺死他這個第一順位繼承者，他在親信的掩護下逃離，並得到了常喻的救助，他表示願意在常喻軍中效命，而常喻沒有同意，只是讓他暫時在軍中休養。

幾個月之後，他的兄弟發動的叛亂被其他狼夷王族的長輩譴責，並且組織聯軍撲滅了其叛亂的局勢，狼卜土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向常喻請辭，因為他已經收到了來自長輩的消息，願意擁立他這個正統繼承人為王。

常喻並沒有猶豫，欣然同意了狼卜土的離開，並且約定今後有可能的話會請求他出兵幫忙討伐位於秦州的晉軍。當時的狼夷族勢力範圍全在秦州邊境，與永州只是接壤一小部分，狼卜土欣然同意了，並且承諾只要他為狼夷王一日，永遠不會侵略秦國的領土。

事實證明，狼卜土起碼錶面上做到了他自己的承諾。狼卜土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尤其是在常喻軍中的日子，他觀察到了秦軍所使用的的武器要比狼夷人先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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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回到狼夷成為王之後，就下令改進兵器的工藝，得到先進武器的他在幾年內就將附近的幾個小部落滅亡，勢力範圍也擴展到了永州邊境大半。如今的狼夷已經橫跨秦州和永州兩州的邊境，成為兩個帝國西線最大的威脅。

狼卜土遵守了自己的約定，並沒有大軍入侵永州，只是每年麾下一小部分軍隊會到永州邊境劫掠。而其對秦州的侵略才是真正的頻繁，在210年到218年，每年9月之後，都會率軍侵略秦州。

秦州守將數次靠着堅壁清野才勉強擊退狼夷人，但是自210年至今，秦州的人口下降了近十萬，除了在戰爭中死亡的，更多的是被狼夷人劫掠走的。

狼卜土深知想要強大，人口和技術的重要性，對於人口的劫掠是非常重視的，也因此原本不過十萬之眾的狼夷人，在短短几年內人口翻了數倍，成為帝國邊疆除了五胡之外最強大的異族國家。

常喻交給司易的信里所提到的方法就是他親自給狼卜土寫了一封信，請求狼卜土看在往日的救命的情分上，出兵襲擊晉國的秦州。常喻告訴司易，這封信交到司易的手中，讓其自己根據局勢判斷。

狼卜土不幫忙，說明二者的情分已盡，今後要防備狼夷族的入侵。狼卜土幫忙，那也說明二人自此情分已盡，誰也不欠誰，這次戰爭之後，狼卜土肯定會將永州也納入侵略範圍之內。

所以說到底不管幫不幫，狼夷今後都有可能對永州發動侵略，只是在於司易選不選擇捅破這層窗戶紙罷了。

“狼卜土一定會出兵，只是不知道司紹先還能堅持多久。”

楊時送信到元關，大概是六月中旬，再派出使者西進向狼夷人求援，狼夷沒有固定的王庭，最快找到也要半月，再然後狼卜土肯定會選擇出兵。

不過不是救援自己人兵貴神速，等狼卜土組織完大軍起碼是六月下旬，進攻秦州再到戰報傳到晉國朝堂...

越來越不敢想，在他的計算中，元關起碼還得堅持一月左右才可能有生機，司紹先真的守得住嗎？

常喻緩緩放慢馬速，他已經看到了漢水戰線上獨屬於秦軍的營寨，他知道現在他能為永州做的已經徹底做完，接下來他只有以更快的速度平定漢水之亂，才可能在一月之後支援元關，或是北上救援永州，或是北上抵抗晉軍入侵。

不管結果是哪一個，他的時間都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