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口是心非
九月十日，永樂回到瀋陽，魯王早已帶領北海艦隊和遼東陸軍前往征倭。
手下連忙向他報告：“陛下，魯王只帶了四營陸軍征倭。”
永樂嚇了一跳：“什麼，這個兔崽子只帶了一個步兵營和三個騎兵營？”
因為中間有了老朱特別是郭皇后的關係，永樂對魯王既寄予了厚望，又放心不下。
永樂現在心裏十分矛盾，既希望魯王在實戰中成長，積累經驗、戰功和人氣，又擔心這小傢伙年少氣盛，急於立功，剎不住車，反為敵所乘。
張信這傢伙逃到倭國四年多年了，已經利用倭國全國資源幹了好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見皇帝臉色有些驚慌，手下又寬慰道：“陛下放心，英國公張輔和嫩江盟盟長鮑超都隨同魯王出征，朝鮮國王也出兵兩千人隨征，魯王殿下應該比較安全。”
永樂這才又放心了些。英國公張輔雖說是張玉的便宜兒子，但是這麼多年，張玉可沒給他開小灶，教了他好多後世的戰略戰術。至於鮑超，那也是對大明忠心耿耿的蒙古悍將。有這兩人輔佐小魯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目送魯王出征后，永樂終於回到曾經的那座三層樓小別墅，昔日的遼王行宮，去看望據說一直在生病的郭愛。
“愛愛，我來了。”
“難得陛下還記得臣妾。”
“你這是說哪裏話？”
“嗚嗚……”
七八年的兩地分居，中間只在應天短暫相聚，還吵了好幾架，二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三、四年來，郭愛儘管心裏一直盼着永樂親自來接她，但是永樂真的來了時候，昔日恩愛怨愁齊上心頭，一開口就對永樂冷言相譏，繼而就是無語凝噎。
永樂以為郭愛還在和他置氣，就坐在郭愛的床頭，拉着她的手靜靜的聽着她抽泣。
等郭愛哭累了，聲音也小了些，永樂這時突然想到一首歌，就隨口唱了起來：
“我曾經等過你，因為我也相信，你說的萬水千山細水長流。”
“如今不能再愛你，讓暖陽護你周全，若再次的邂逅於人海也還愛你……”
永樂在遭到郭愛的三番五次拒絕後，以為郭愛還在因為沒有被立為皇后耿耿於懷。
他現在富有四海，美女如雲，心態確實不一樣了，已經做好了放棄郭愛的準備。
郭愛聽了這歌后，也聽出了永樂的意思，哭得更厲害了。
永樂不由心生厭煩，這女人哪，怎麼都愛一哭二鬧？以前的郭愛多可愛啊？
不一會兒，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端了一盆水，給郭愛洗了洗臉，然後拉着永樂的手，可憐兮兮地說道：“父皇，母妃真是病了，你不要怪母妃，好吧？”
永樂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的大格格。
這是他的長女，已經十來歲了，眉目間既有郭愛的模樣，也有自己的影子。一陣愧疚很快痛上心頭——他這爹當的，什麼心也沒操，小棉襖就長這麼大了，還這麼懂事兒。
他想了想，問女兒道：“大格格，上次你魯王哥哥給你帶的畫，你看到了吧？”
格格答道：“看到了，那裏真美，我和哥哥、弟弟都想去。母妃說了，只要父皇來接我們，我們就過去。”
無意之中，大格格就把她親媽郭愛的一點小自尊就給出賣了。
郭愛羞得連忙把頭縮在被窩裏。
其實，郭愛自回到遼東后，已經聽說了永樂和以方孝孺為首的朝臣們斗得天翻地覆，自己鬧着要爭皇后，差點成為方孝孺對付永樂的棋子。
她也很後悔，沒能像明月那樣幫丈夫什麼忙，還總是在關鍵時刻給他添亂。
這幾年來，她一個人過得真是不容易，一個人管教三個孩子，勞心勞力。
她本來想依靠父親和娘家兄弟，結果兩個哥哥圖謀遼王府財產不說，還在外面胡作非為，活活氣死親生父親，然後被流放，最後竟然叛國……
每次出門，她總感覺遼東百姓對她指指點點，說他壞了永樂皇帝的名聲，被永樂陛下拋棄了，打入了冷宮……
和她關係最好的嘉慶公主見勢不妙，和駙馬郭鎮跑到了南洋。
魯王正式接管遼東后，開始像狗一樣巴結她並結為兒女親家的賓輔解縉夫婦以為她被永樂打入了冷宮，三葫蘆再也沒有轉正的希望了，竟然主動提出，要和她解除兒女婚約……
人走茶涼，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她早已身心俱疲，備受煎熬，不再奢望母憑子貴，或者子以母貴。
當看到魯王送來的易洲風情畫時，她內心是多麼希望再回到永樂的港灣里休息一下，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同時躲避遼東的閑言碎語。
但是，強烈的自尊讓她寧死也不願意向永樂低頭，只是因為魯王給她帶來那些畫后，孩子們都嚷着要去南洋，她才不小心向大格格透露了心聲。
永樂沒有回答大格格的話，他以為這只是自己聰明的女兒在給父母和解找台階下。
可是看了郭愛強裝自尊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也感到十分心疼，十分愧疚。
郭愛說得很對，要不是這次惦記遼東災情，他還真拉不下臉來請郭愛跟他回南洋。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這個當皇帝畢竟先拉下臉來，請她跟自己回去了，她還矜持什麼呢？
永樂猜不透郭愛的心思，尋思一番后，就在郭愛的梳妝枱下寫了一首《蝶戀花》，然後拉着大格格的手離開了。
他要和三個孩子都好好談一談，一起到南洋，親自抓好孩子的教育。
根據歷史記憶，遼王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他既然穿越來了，並改變了歷史，也要改變幾個兒子。
隨着這次征倭勝利，他永樂必將成為華夏千古一帝。
他可不想讓後人說他永樂是開疆拓土的巨人，教育子女的矮子。
永樂走後，郭愛一個人下了床，拿起永樂的詞讀了起來：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郭愛讀着讀着，又感覺永樂對她的眷戀和歉意，彷彿又回到隨遼王到松花江到查干湖到處浪時的溫馨時刻，不由喃喃說道：“陛下，只要你心裏還有我，愛愛還是想隨你去南洋的啊！”
可是她再次錯過了親自對永樂敞開心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