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殺人還要誅心
“這個方孝孺真是道貌岸然，好一個偽君子！”
隨着方孝孺結黨營私的面紗逐步被揭開，大臣們個個義憤填膺。
永樂又充滿期待地問道：“其他人還有沒有要檢舉揭發的？”
此時他已經對方孝孺起了殺心，但還是極具耐心地發動群眾出來提供彈藥。
他準備把方孝孺徹底批臭，也讓他的粉絲們徹底死心。
“陛下，臣朱允熥據實檢舉，方孝孺有不臣之心，多次慫恿臣兄朱允炆復辟，現將信件呈與陛下，作為呈堂證供。”
隨着原建文皇帝的親弟弟吳王朱允熥也加入圍毆隊伍，併當眾提交了實錘證據，朝堂之上迅速進入死一般地沉靜。
他們沒有想到，方孝孺竟然一直在陰謀復辟。復辟不就是謀反么？
謀反可是要滅九族的大罪啊，看來今天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方孝孺了……
永樂早就看過那些信件，知道方孝孺只是流露了想在永樂累死或者退位后迎立建文帝復辟的想法，並沒有說現在就擁立建文登基。因此，定方孝孺謀反其實很牽強。
但是方孝孺這個人確實下作，老想把皇帝再擠出京城，甚至不惜押上他的家人，讓永樂很不爽。
既然曾經被方孝孺等人拉攏過的韓克忠這個狀元都說，他方孝孺像是謀反，吳王也說他有不臣之心，那就順其自然再給他加一頂謀反的帽子嘍。
對付壞人嘛，有時候要比壞人更壞。
改革嘛，革命嘛，無不從流血開始。
如果要流血，何不先讓阻礙改革者流血？
不過，為了讓君臣心服口服，至少讓他們懾服，永樂好好思忖一番后，還是繼續聲色俱厲：“還有沒有支持方孝孺的？……”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再也沒有人敢支持方孝孺了。
永樂冷笑道：“沒有，很好。潘六子，將方孝孺拉到午門再打一百大板，讓天下士子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有多壞。再把他哥哥帶進來。”
永樂又要放大招了。
不一會，參與抬棺上訪的方孝聞被警衛帶進宮來。
永樂開始繼續對方孝孺進行缺席審判。
“方孝聞，朕現在問你，聽說你曾在東明書院講學過。那裏有三句話，‘當京官不忠心事主、當地方官不留心民生、隱居鄉里不講求正義，不配稱君子’？”
“回陛下，江南士子莫不以此為座右銘。”
“朕再問你，朕受宗室和百官共同擁戴，登基為君，是不是皇帝？”
“陛下，臣等一直以為陛下是九五之尊，萬民共主。”
“那你們該不該忠心於朕？”
“是。”
“那你們為何還要冒着滅族的風險，參與方孝孺謀反，密謀迎立朱允炆回京復辟？”
“臣一時糊塗，臣有罪……”
方孝聞很快在大殿上痛哭流涕，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
其實，方孝聞只知道方孝孺是準備迎立建文帝回來，隱隱覺得像是謀反，並不知道他和朱允炆之間的具體通信內容，也不知道他迎立建文復辟的時間節點。
如果方孝孺此時能夠解釋清楚，那他並不是謀反，頂多是大不敬，殺頭而已。
可惜方孝孺已經沒有解釋的機會了，現在把整個家族都卷進去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方孝聞為了自保，也只能盡量和親兄弟方孝孺割捨。
方孝孺算是徹底眾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
很快，永樂又帶着文武百官和高中的進士們走到午門外觀刑，來一個現場版的警示教育。
潘六子帶人執法真是狠。
當永樂在朝堂上利用方孝聞的無知，進一步坐實方孝孺謀反的時候，方孝孺已經在午門外被打得氣若遊絲。
永樂真是狠，仍然沒有放過他，而是走到他面前進行最後的殺人誅心：
“方孝孺，你很狂嘛，竟然想拿全家十八口來要挾朕。你也看到了，午門外哪有你一個家人，還有你所說的棺材？”
“朕現在告訴你，你的家人比你怕死得多，根本不敢來。但是，因為你謀反，最後都得死。”
“朕再告訴你，現在不僅是朝中大臣，新科士子，包括你的親哥哥方孝聞都和你劃清了界限。你現在只有一個身份，就是喪家之犬。”
“你口口聲聲以橫渠四句為座右銘，虧朕以前對你耳提面命多年，還喊你一聲正學先生。你捫心自問，自組閣以來，你是不是在結黨營私，排斥異己？”
“朕問你，甚至連朕送給建文那麼好的戶部尚書黃湜都被你排擠走了，你立的又是什麼心？”
“你置內戰生靈塗炭於不顧，不去抓緊時間搞災后重建、留心民生，反而把持朝堂，又是立誰的命？”
“你慫恿建文帝以堂堂天子之尊，對宗室搞下三濫的白衣渡江之計，算計宗室，繼的是哪家絕學？”
“內戰兩年，戰後一年，你整天琢磨這個，琢磨那個，沒幹一件實事，開的是什麼太平……”
還沒等永樂說完，方孝孺已經咽氣了。
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內心深處仍然充滿了對永樂怨毒的詛咒：
“你這個傢伙遲早會像以前一樣暈倒或者失心瘋，甚至累死。”
“你這個皇帝遲早會像前秦皇帝苻堅一樣，百戰百勝不足恃，一敗就亡國。”
“被你那個無限信任的蒙古降將張玉遲早會像姚萇那樣，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被你無限信任的賤商沈庄遲早會像後唐庄宗李存勖手下的優伶一樣，抽掉你的老底……”
當然，也許他此時的內心深處也許受到了深深震撼，想起了遼王曾經教導他的要知行合一。
也許他也有些後悔，竟然以這樣一種毫無體面、毫無尊嚴的方式和同僚告別，同時離開了他深深眷戀的權力中心。
可惜，如今的永樂帝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
無論他怎麼怨毒而陰暗，永樂都不可能因此而恐懼。
無論他曾經如何才華橫溢，聲名顯赫，永樂都不可能因此耽擱自己前進的步伐。
在永樂眼裏，昔日的士林領袖只不過守舊大臣的一個縮影，而且還被貼上亂臣賊子的標籤，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