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步子大了會扯着蛋
新年第一次朝會，就引起了親王們的強烈對抗情緒。
高高在上的永樂也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錯誤：這一次把全部藩王都召回京城，給了他們一個充分串連應對的機會，也給自己增加了分化瓦解的難度。
解縉平時雖然口若懸河，但在諸王的圍攻之下，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永樂只好咳嗽一聲，表達了一下作為皇帝的威嚴，這才說道：“各位愛卿，都是一心為公，勤於國事。朕宣佈，今天朝會暢所欲言，言者無罪。大家先聽聽解尚書把他的話講話，再下結論，好不好？”
見皇帝如此謙虛，親王們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見有皇帝撐腰，解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說道：
“陛下，各位王爺，臣建議削藩，並不是取消親王，只是適當削減親王護衛。今後所有守塞親王護衛不得超過五百人，內地親王護衛不得超過一百人，多餘護衛全部交歸朝廷調度。”
“臣聽說齊王殿下憂國憂民，不甘於尸位素餐，故斗膽建議，將宗室分為三、六、九等。”
“其中，以為大明捐軀的新王為榜樣，設立第一等級，為鐵帽子親王，世襲罔替，年俸一萬兩白銀。以為大明御邊立下功勛的秦、晉、燕、齊、慶、寧王為參照，設立第二等級，可世襲三代，年俸八千兩。皇帝兄弟及成年子女，如無肩負鎮藩重任或立下功勛，只能列為第三等級的閑散親王，在京居住，年俸五千兩。皇帝未成年兄弟、子孫只能封為郡王，年俸三千兩。”
“無論是閑散親王還是郡王世子，如無功勛，只能降格襲爵，其他王子再降一等俸?……”
聽到藩王的待遇要一代一代地降下去，作為諸王之首的楚王有些沉不氣了，突然插話道：“解尚書，照你這麼說，經過幾代之後，我堂堂楚王之後、皇室血脈，會變成國公、侯爵、伯爵，最後變成庶民？”
解縉只好解釋道：
“回楚王殿下，也不盡然。因受齊王殿下的啟發，臣也覺得剛才蹇首輔言之有理。”
“故臣建議，對有功的宗室進行激勵晉爵。比如，周王世子朱有燉按例本來應該降為郡王，但是因為率先響應陛下號召，率軍迎擊蒙古韃靼部，立了邊功，可加恩仍襲為二等親王，可世襲三代。”
“還有，燕王爵位本來只能承襲三代，但世子朱高熾因為這次收復大同有功，可以加恩多承襲一代。蜀王此次公忠體國，率先上交三護衛，拱衛京師，加恩晉為一等鐵帽子親王，肅王爺雖然只願做三等閑散親王，但因率先主動上交護衛，加恩晉為二等親王。”
“至於諸王子孫，臣建議，請陛下也給予進階機會，除了在邊疆建功立業外，還可以通過參加科舉考試、治理地方、著書立說和發明創造等途徑提升爵位等級和俸?收入……”
隨着解縉在諸王面前，堂而皇之，深入淺出地講解他的削藩之策，一些王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肯定是陛下的主意，解矮子哪有這智商？”
“如果真是陛下的授意，給的俸?可都是真金白銀，比以前發的陳米雜糧和寶鈔強多了，晉王府每年只能吃陳米，肅王府每年只有五百石小米，連陳米都吃不上！”
“我說大夥還是見好就收吧。任是誰坐上那龍椅都是要削藩的。陛下雖說通過解矮子把醜話說在了前面，後面還是給了我們一條活路。哪怕是要收編我們的王府護衛，也把話說在了明處，不像建文帝搞白衣渡江那麼下作。”
“唉，以前聽說要削藩，我就覺得像是要天塌了。現在看來也沒有那麼可怕，陛下還是給了我們好多出路的。我就不相信我們老朱家的都是豬，不會科舉，也不會做官。”
“是的，只要好好乾，我們還是有希望把爵位傳承下去的。你看朱守謙不過是宗室旁支嗎？他為大明出生入死，還不是照樣可以成為鐵帽子王！”
“……”
經過一番私下交流，大部分皇室宗王既充分感受到了朝廷削藩勢在必行的威壓，也感受到了新皇帝新政的溫暖。
很快，蜀王第一個永樂皇帝最踏實的托兒站了出來，表態道：“臣朱椿附議，願意在今年六月之前，將家眷全部遷往京城居住。”
肅王、慶王、谷王、岷王和在京居住的閑散親王們紛紛站出來表態附議。
寧王和小秦王、小晉王算是小字輩，既不附議，也不敢公然反對。
到了最後，只有楚王和齊王兩個傢伙仍然倚老賣老，繼續堅持反對解縉的削藩之策。
但是朝議結果已經非常明朗，在百官的口水攻擊之下，二人已是狼狽萬分。
對於這個局面，永樂既滿意，也不滿意。
滿意的是，諸王還是認清了形勢，削藩已無大礙，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不滿意的是，楚王和齊王兩個攪屎棍還認不清形勢，想搞事情，而且解縉在關鍵時刻還當了縮頭烏龜，把自己的想法給貪污了一半。
他原來還想通過折價回購的方式，把諸王名下田產也給大部分收回來的！
這樣一來，諸王失去雄厚的經濟基礎，平時也會少一些仗勢欺人。大明也可以盡量減緩一下土地兼并的速度。
看着諸王臉上大多洋溢着滿意的表情，永樂覺得漸漸清醒了一些。
他意識到剛才寧王提醒的也對，建文帝強行削藩可是殷鑒不遠，好多事情還得慢慢來，步子大了會扯着蛋。
但是看到楚王和齊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又有些心有不甘。
他沉吟了一會，說道：“各位王爺，各位兄弟，各位賢侄，真不愧是和朝廷同呼吸，共命運。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如果地下有知，肯定會深感欣慰。十一哥，你今天給諸王做了個表率，朕決定在京城為你建一座豪華的王府，位置你隨便挑。”
“臣領旨謝恩。”給永樂帝當了個托兒的蜀王連忙又站出來，歡天喜地地謝恩。
小晉王、肅王、慶王、岷王、代王、谷王見狀，也紛紛表示要回京居住。
只有楚王、齊王、寧王和小秦王仍然沒有表態回京居住。他們還是有些小心思。
永樂不喜歡新年伊始就開長會。他雖然覺得有必要找機會再敲打敲打這幾個不識趣的傢伙，還是迅速宣佈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