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哭都會害怕的人
謝瑜修注意到了她嘴唇上面的咬痕。
“膝蓋上藥會疼，你咬自己就不疼了？給他痛一處就好了，你還非得痛兩處？”謝瑜修毫不慣着。
“想哭就哭出來，想喊就喊出來，又沒拿布塞着你的嘴，忍什麼忍？”謝瑜修這張嘴跟淬了毒似的。
虞槿梔握着的拳頭慢慢鬆開，雖然膝蓋上有些疼，但她又不敢跟剛剛一樣了。
“她無緣無故罰你，你就不知道駁回去？就這麼白白受欺負，你是長的豬腦子啊？”謝瑜修想到今天的事情也是一肚子氣沒地發。
虞槿梔依舊沉默不語，說多錯多，她不想要辯解。
但……
“跟你說話呢，嗓子眼卡住了，說不出話來了？”謝瑜修這一罵起來就是個沒完沒了的。
虞槿梔聽到這句話后也就不敢繼續沉默下去了。
“不是無緣無故……”虞槿梔回答。
“你是蠢嗎？是不是無緣無故你心裏不清楚嗎？你以前不是挺厲害的嗎？現在怎麼做起事兒來都畏畏縮縮，瞻前顧後了？”謝瑜修嘴上不饒人。
虞槿梔鼻尖泛酸。
“陛下曾說，錯了得認罰，入了宮得認規矩，見了人得懂尊卑。上位者給予下面這些人的賞罰都得認，且皆為恩賜，不可推拒辯駁。”虞槿梔眸光黯淡。
她生來高貴，享受無限尊榮，從來都只會有人奉承着她，巴結着她，所以她做起事來自然就無拘無束了。
可那是曾經了……
被迫入宮后的這些日子，她學乖了，因為學不乖是會挨打受罰的。背挺的再直有什麼用？都被打碎了，還能直得起來嗎？
剛被擄入皇宮時，她也心高氣傲，面對旁人的刁難也同以前一樣任性。但換來的是什麼？
就拿佳太妃來說，她為難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她就借故自己頂撞於她，要罰自己耳光，她就要反打回去。
可結果呢？佳太妃直接添油加醋的告訴了謝瑜修，而他在知道這件事情后，就把自己交由佳太妃管教，她被掌嘴二十。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折辱，可又能怎樣？罰也罰了，打也打了，她不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的女子，還沒有任何的靠山，所以能有什麼本事反擊回去嗎？
事後的謝瑜修便對自己說了上面那番話——錯了得罰，入了宮得知道規矩……
謝瑜修正在幫他上藥的手微微一頓，他許是也想起了這件事吧？他抬眼看向虞槿梔，就這麼緊緊盯着她:“你這是在怪朕？”
“不敢……”虞槿梔溫順至極。
謝瑜修沒說話，只是定定的注視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在他的目光下，虞槿梔的心跳越來越快，就彷彿馬上要跳出來了一般。
“不敢不是不會。但是，虞槿梔，你沒有資格怪朕。”半晌，他終於說了這樣一句話。
虞槿梔始終垂眸，一雙眼睛裏毫無波瀾。
“是，臣女身份低賤，自是沒有資格怪罪陛下。”她輕輕開口說了一句。
謝瑜修在聽到這句話后，心裏沒由來的升起一股火氣。連帶着幫她上藥的力度都加大了很多。
“啊……”虞槿梔這次是真的痛得忍不住。
她知道，那是謝瑜修在發泄，他多半是因為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生氣了吧。
虞槿梔心裏湧起一股淡淡的酸澀和苦味，她也會委屈啊，可她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去，因為沒有人會心疼。
謝瑜修在聽到她的聲音后，出走的理智有片刻回籠。他停下自己的動作，隨即又恢復了之前稍微輕柔一些的力道。
“陛下”王毅從外面走了進來。
謝瑜修沒有出聲。
“回稟陛下，佳太妃來了，說是想要見您。”王毅小心翼翼的開口。
“讓她在外面跪着！”謝瑜修的聲音陡然增高，似藏着無限怒氣。
虞槿梔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被嚇得猛的抖了抖身子，王毅也被嚇得瞬間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奴才這就去回了太妃娘娘！”
王毅腳步匆忙的離開了內殿，虞槿梔心有餘悸，她不知道為什麼謝瑜修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不過他向來陰晴不定，這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上完葯后，謝瑜修將藥膏放到一邊。他站起了身，眼裏還帶着未曾平息的怒火，彷彿要將眼前的一切全部燒毀。
虞槿梔不安的往後瑟縮了一下。
“脫！”謝瑜修的嘴裏冰冷的吐出這麼一個字。
虞槿梔在聽到這個字的時候，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她滿眼無助的抬頭看向面前這位帝王:“陛下……”
“朕讓你脫！”謝瑜修的眼裏滿是瘋狂，他需要發泄……
虞槿梔害怕，只是很可惜，在這樣的事情上，她從來就沒有什麼自主權。要是再拖下去，最後受罪的也只會是自己。
想到這兒，她終於還是抬起手放下了自己的領口，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下拉。一直拉到露出了裏面那件白色的小衣才慢慢停一下自己的動作。
虞槿梔調整着自己的姿勢，直接跪坐在了床榻上，謝瑜修的目光就沒有一刻是從她身邊移開過的。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虞槿梔臉上的忐忑，抗拒，恐慌。她輕輕的側過頭，胸前白皙的肌膚和脖頸的位置大片的露了出來。
她閉上了眼睛，努力的將自己眼睛裏面的屈辱和恐懼全部藏起來。謝瑜修慢慢的靠近了她，他伸出自己的手，動作輕挑的劃過虞槿梔的肌膚，引得她戰慄不止。
最後，他一個用力，直接抬起了虞槿梔的下顎:“不要閉着眼睛，看着朕。”
虞槿梔緩慢的睜開眼睛，睫羽因為緊張而輕輕的扇動着。眼淚早已經堆積在了她的眼眶中，好似下一刻就能掉落下來。
謝瑜修的心口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為什麼要哭？”他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
虞槿梔搖頭:“不哭，我不哭了……”她在怕，一個連哭都會怕的人，因為她以為謝瑜修這是生氣了，生氣她哭。
謝瑜修眼裏的情緒變得複雜，在虞槿梔那滴清淚從眼眶裏逃離出來時，他用指腹幫她擦拭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