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面聖
蘇怡言睜眼,發現兩人正跌落在一張古怪的大床上,上面鋪滿紅色的花瓣,香氣襲人。
周圍垂落的大紅綢幔用金色綉着龍鳳,十分喜慶,像極了洞房。
蘇怡言臉色變了又變:“好啊,還說沒逼我,連洞房都準備好了,你你你怎麼總想着那事……”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此事我真的不知曉……”
謝淮百口莫辯,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他自然知道這月老閣是五公主的產業,想着蘇怡言和五公主是好友,他投其所好,照顧她家的生意……
誰知道五公主竟給他來這麼一出臨時加戲?
“棉棉,我今夜真的沒想着……”謝淮緊張地去拉她的袖子。
他都忍了那麼多年了,又如何會急於一時?今夜他本就是打算表明心意后將她送回客棧的……
蘇怡言躲開他的手。
可這床裏頭似乎灌的是水,她根本站立不穩,一個不小心就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將謝淮撲倒。
“好硬……”
她一頭栽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蘇怡言捂着自己的鼻尖,一時氣惱伸手去捶謝淮。
蘇怡言的手勁不小,但這點力氣對於謝淮來說簡直就是小貓在撓,對於他來說,這不是懲罰,更像是獎勵……
謝淮滾了滾喉結,默默等她發泄完,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打夠了,手不疼?”
蘇怡言氣笑了,他還委屈,明明是她的手砸得生疼。
這人怎麼渾身都硬邦邦的?
蘇怡言環顧四周,清咳了兩聲:“我們怎麼出去?”
方才隨着她的動作,整張床搖晃起來,兩人猶如躺在湖水中,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漣漪,氣氛有些古怪。
謝淮如實答道:“我也不知。”
兩人找尋了一番,在床頭找到了一隻皮鞭,一對絲帶鈴鐺夾子,還有一隻毛筆。
一旁放着一張紙條,是離開密室的指導說明。
“將雙手手腕放在床頭凹陷的機關處……”蘇怡言負責念,謝淮負責執行。
念着念着,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用鞭子抽他?
這是什麼儀式?
她想起皇宮中重大典禮前的鳴鞭,似乎又有幾分道理。
那對帶着鈴鐺的夾子又是什麼,耳墜還是頭飾?或者是別在衣服上的?
還有那毛筆,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宣紙,仔細一看竟是讓她……
半個時辰后。
“門怎麼沒開?”
對比蘇怡言的平靜懵懂,謝淮整個人就很不好了。
他雙手被拷在床頭,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灧,眼尾是一抹隱忍的殷紅。他渾身滾燙,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沿着鬢角滴落在鎖骨……
“你怎麼了?很難受?”
蘇怡言發誓,她方才只是輕輕打了他幾下,而且她摸過了,那鞭子軟軟的,不疼。
那對鈴鐺夾子她覺得怪精緻好看的,她給謝淮衣領別了一隻,又給自己別了一隻。
至於在他的身上寫字……
她只寫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字有些歪歪扭扭,應當是謝淮怕癢,她寫字的時候他總抖個不停。
謝淮不自然地側了側身子,眼神閃爍:“沒有,我很好。”
“真的?”
他嗓音沙啞道:“嗯,快睡吧。今夜可能出不去了。”
謝淮算是明白了,今夜這一出就是為了折磨他一個人,誰讓從前他叫自己的妻子的的確確地傷了心?
蘇怡言困了,給兩人蓋了被子,靠在他肩頭。
“棉棉……”他忍不住喚她。
蘇怡言快睡著了:“嗯?”
“你方才說的話還算話吧?”謝淮問完,不由得笑自己如今怎麼變得如此的患得患失。
可不問他又不放心。
畢竟過幾日她便要面聖了,到時候又會冒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嗯。”
蘇怡言含糊應了一聲,接着傳來了她綿長平穩的呼吸聲,看樣子是睡著了。
聽到了滿意的答案,謝淮這才安下心來。
他側過臉偷偷親了親她的臉頰,心中被暖意填滿,頓時覺得今夜的折磨沒有白受……
……
次日。
蘇府。
魏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踏實,去外頭找了人飛鴿傳書回了江南。
她提醒魏老夫人,一切已經按照當年所說告訴了蘇怡言……
灰色的鴿子飛過靜安侯府時,一顆石子“嗖”地飛了出來,正巧打中了那隻倒霉的信鴿。
它翅膀掙扎了兩下,還是直直地墜了下來。
“打中了,打中了!”
謝文遠將手中的彈弓寶貝地收進自己懷中,興沖沖地過去將信鴿撿起來。
看到信鴿腳上的字條,他愣了愣,記起大哥好像經常收這樣的東西。他便下意識地覺得這個東西應當要收好,交給大哥。
可現在大哥不在……
算了,先烤鴿子要緊。
他將字條裝進自己腰上掛着的香囊,不一會兒便將這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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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蘇怡言進宮面聖的這一日。
宮中指派了馬車來接,蘇怡言打扮低調,戴着面紗上了馬車。
一旁的公公瞧見蘇怡言心中十分驚訝,這姑娘身子看着這般纖柔,也不像是傳聞中能上天入地,手刃流寇的女壯士。
他搖搖頭,看來傳言有虛,不知待會皇上會如何定奪。
進了宮,公公在前引着路,蘇怡言在後頭跟着,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低着頭,直到來到了金鑾殿。
皇帝一臉威嚴地坐於上首,氣勢逼人。
蘇怡言趕緊跪拜行禮。
“你便是那生擒流寇的寧州魏家小女?”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往下邊打眼一掃,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此女子這般身形看着可不像是會武的。
感受到皇帝語氣中的不悅,蘇怡言的頭垂得更低了,臉快貼到了地面,背後冷汗差點浸濕了衣衫。
她在心中又將寧州知府罵了一百遍。
若不是他多嘴,自己又怎麼會被皇帝召見,如今架在火上烤?
蘇怡言趕緊將自己如何陰差陽錯抓了流寇頭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她說完后,皇帝沉默了片刻,才笑出聲來:“原來如此,也是有趣。”
蘇怡言頓時鬆了口氣,整個人彷彿重新活了過來。
接下來她只需等着皇帝賞賜,然後帶着珠寶低調出宮。
“朕是會吃人嗎?抬起頭來。”
正當蘇怡言以為可以矇混過關的時候,耳邊響起皇帝的聲音。
她心中暗罵一聲,只好戰戰兢兢地抬起了頭。
她在心中祈禱了一聲,皇帝每天見那麼多人,應該記不得她是誰了吧?
“咣當”一聲,皇帝手邊的茶盞忽然跌落在地。
瓷片四分五裂,茶水濺到了皇帝的靴子上。
皇帝對此卻渾然不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蘇怡言的那張臉。
一旁的公公要上前收拾,皇帝卻猛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了蘇怡言面前,神色激動。
第二小章節
“沒死,朕的女兒沒死,哈哈哈哈!”
蘇怡言頓時呆愣在了原地:“皇上,您這是何意……”
“快起來,傻孩子,該叫父皇了!”
皇帝親自將蘇怡言扶起來,高興得幾乎合不攏嘴。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皇帝對蘇怡言這個女兒倍加珍惜,他恨不得將所有的好都補償給她。
皇帝大手一揮:“來人,傳朕旨意,封蘇家長女為護國公主,賜公主府……”
後面還連帶着賞了許多外邦進貢的稀罕物,有的甚至連宮中的皇后和貴妃都沒有。
一旁的公公越聽越心驚,他看向蘇怡言的眼神越發恭敬,看來這位公主的風頭很快要蓋過那位五公主了……
說完了賞賜,皇帝又開始在一旁念叨:“不對,如今你不再是蘇家長女了。既然是朕的女兒,從今日起,你便叫林怡言……”
蘇怡言張了張嘴,總算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垂首小心翼翼道:“皇上,您這莫不是在同民女開玩笑吧?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民女怎麼可能是您的女兒呢?”
前幾日她還在找爹,結果突然就真蹦出個爹來,還是當朝皇帝……
這換誰誰敢信?
公主之位固然好,可冒領這個身份可是死罪。
皇帝屏退宮人,只留下了自己最信任的公公。
當初蘇怡言突然落水“身亡”,他便沒有再叫人細查下去,只當給自己留一個念想。
這半年來,皇帝依舊放不下這件事,覺得蘇怡言長得並不像魏氏,反而越看越像雲兒的孩子。
“這塊玉佩是你母親留給你的,角上缺了一塊。”
“你的母親會醫術,名字裏帶一個雲字。”
“你的生辰約莫在三月,今年年十七……”
“朕說的這些,可曾對得上?”
……
蘇怡言就這麼水靈靈地當上了公主。
由於公主府尚未收拾出來,蘇怡言直接被安排在皇宮中住下。
皇帝思來想去覺得口諭不夠正式,決定明日早朝時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再正式下旨封蘇怡言為公主。
蘇怡言陪皇帝用過午膳后,宮人領着她往安排的住處走。
頭一次同動不動就能砍人腦袋的皇帝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即使對方是自己的父親,蘇怡言還是多少有些緊張,這頓飯吃得有些消化不良。
皇帝方才又一直給她夾菜,她又不敢不吃,這會肚子溜圓,有些撐。
“公主,奴婢帶您去御花園轉轉吧,正好消消食。”服侍她的兩位宮女很有眼色地提議道。
蘇怡言點點頭,隨口答了句:“好,有勞了。”
兩位宮女臉色一變,立刻跪下連連磕頭:“公主說得哪裏話,奴婢不敢擔,這些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蘇怡言被二人嚇了一跳,無奈地嘆了口氣,命她們起身繼續帶路。
蘇怡言心道,幸好自己之後是要住到公主府去的,這皇宮裏規矩森嚴,她實在是不適應。
另一邊。
寢殿中。
一位身着華麗宮裝,頭上戴滿金銀珠翠的妃子正坐在上首,她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腹,對着下首的宮女怒目而視。
“皇上今日怎麼沒有過來陪本宮用膳?定然是你這個廢物辦事不利,讓其他宮的賤人將皇上截走了!”
瑪瑙發著脾氣,狠狠地將杯盞砸向腳邊跪着的宮女。
那宮女深知這位娘娘的脾氣,也不敢躲,那杯盞直直砸在了她的額頭上,“砰”地一聲,鮮血直流。
周圍的其他宮人都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們心中雖然恨極了瑪瑙,但也無可奈何。
這位瑪瑙娘娘手段狠毒,可又偏偏因為在床榻上路子野的緣故,正得皇帝寵愛。
幾個月前,瑪瑙故意害得另一個年輕貌美的貴人落了胎,皇上也只罰了她禁足十日,抄寫十遍佛經而已。
更別提她如今還懷了龍嗣,更是囂張跋扈,都敢和皇后挑釁了,她們這些小小的宮女可不敢這個時候去觸她的霉頭。
“回娘娘,奴婢聽聞皇上今日是陪公主用的午膳,並未傳宮中哪位娘娘……”
那宮女半邊臉淌着血也不敢擦,趕緊將知道的消息說了出來。
“哦,是哪位公主?”
那宮女有些絕望:“這個,奴婢不清楚。”
瑪瑙一拍桌子:“沒用的東西,拖出去杖斃!”
“娘娘饒命,奴婢實在沒見過那位公主,奴婢聽到她們說要去御花園消食……”
“沒見過的公主?哼,說不定根本不是什麼公主!”
瑪瑙擺弄了一下自己修長的護甲,稍加思索,起身吩咐道:“隨本宮去趟御花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賤人敢和本宮作對!”
一聽不用死了,那宮女鬆了一口氣,嚇得煞白的臉終於恢復了血色。
她簡單用袖子一擦額頭的血,趕緊起身小跑到前面帶路。
時值冬日,御花園裏光禿禿的,也沒什麼景可賞,蘇怡言百無聊賴地逛着。
看着一路上的樹杈子,兩位宮女也覺得有些尷尬,趕忙介紹道:“公主,前頭有片梅林,不若去那邊逛逛?”
二月,紅梅開得正好。
蘇怡言過去因為柳月眠的緣故而討厭紅梅,如今心境變了,自然也無所謂了。
誰知她運氣不好,偏偏在梅林碰到了一個不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