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浴室里花灑淋水的聲音,落在駱舟珩腦海里。
他從未有一刻,感到像現在這般急躁。
淅淅瀝瀝的水彷彿落在了他的心底,密密匝匝地砸下,如鼓點般震響着他沉寂的靈魂。
已經失去身體的駱舟珩,在這一瞬,似是感受到了心的跳動……
聲音停止,駱舟珩緊繃的神經暫時放鬆。
寧若初裹着浴巾,發梢凝着水珠,手裏抓着毛巾胡亂擦拭着。
她走過來,順勢坐在沙發上,不小心壓到了棉花娃娃的腿。
觸感清晰的駱舟珩,感受着那細膩白嫩的肌膚,靈魂逐漸泛紅。
寧若初卻是毫不在意,把棉花娃娃扶起來坐下,毛巾蓋在頭上,打開電腦繼續看動畫片。
頭髮上的水還沒幹,滴在身上,也落在棉花娃娃上面,有些冰。
手機有消息彈出,是冉雲卿。
寧若初不經意地瞥了眼。
【睡了嗎?】
她簡短地打下一個字:【沒。】
不到半分鐘,就有人來敲門。
寧若初暫停正在播放的影視,過去開門。
冉雲卿看到她的裝束先是一驚,迅速進來關好門,質問:“你怎麼讓寧聽蓮留下了!”
她不認識寧聽蓮,頂多是在雜誌上看過照片。
愛屋及烏,本對寧聽蓮無感的她,因為寧若初,變得極為反感。
平日裏聽到“寧聽蓮”三個字都要冷嘲熱諷好一陣,現在寧若初就直接把人放進來了,還讓她住在擁有將近一百平卧室的大別墅里?
冉雲卿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她為了姐妹不惜遭受白眼,姐妹卻方將她們都視之為敵的人迎進門?
冉雲卿疾言厲色:“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寧若初看着她,“她說得對,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一家人互相照拂不是應該的?”
“姐們騙騙我就算了,別把你自己騙了。”冉雲卿不可能相信她的這副說辭,“回到寧家你受了什麼委屈我不清楚,但外面的傳言我很清楚。”
寧若初微微一笑,眼神隨意:“說我狼心狗肺,還是說我一事無成?”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沒有一絲負面的情緒,笑容甚至有些玩味。
冉雲卿有時候真想說她沒心沒肺。
她無奈地探口氣,抬眸看去:“那你至少告訴我你想幹什麼吧,你可不是個搞慈善的。”
雖然,她把一堆名牌衣物都捐給了慈善機構……
想到這事,冉雲卿就心痛。
寧若初一雙水漾杏眸彎起,含笑地瞥了眼卧室里的房間。
“你會知道的。”
她歪了歪頭,模樣有些小俏皮,似一隻小狐狸狡黠可愛。
“希望如此,畢竟我可沒你那麼會演。”
在自己討厭的人前曲意逢迎?
冉雲卿覺得她會反胃噁心。
“醜話說在前面,我可不會給她好臉色。現在,我要去享受別墅里卧室標配的按摩浴缸了!”
提到這個,冉雲卿心情瞬間明媚,出去的時候還扭了兩下腰。
寧若初失笑,回去繼續看動畫片。
童真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駱舟珩有些受不了,問:“你怎麼喜歡看這種東西?”
寧若初手指撥弄着頭髮,不在意地說道:“因為沒看過。”
駱舟珩沉默了。
……
這一看,便看到了凌晨兩點。
寧若初揉了揉眉心,長期盯着屏幕,讓她眼睛發酸。
看了眼時間,起身,打開房間裏的一扇門。
她看着裏面的東西,微微一笑,用英語說了句:“嗨,boy~”
……
寧聽蓮住的是套房,在別墅的二樓,與傭人同標準。
她本人,卻以為是間普通的套房。
環視這比自己卧室大一圈的房間,寧聽蓮心裏悶着一口氣,愈發不平衡。
身側微蜷的雙手握緊,她冷哼:“她還真是好命。”
她深吸一口氣,不想讓那些嫉恨擾亂自己的心情。
簡單收拾了下,便上床睡覺。
她認床,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環境,至少要醞釀一個小時才能入睡。
以往出門,她都會派人置辦一套她用的床上用品,並進購睡眠效果極好的精油。
為了能讓她睡個好覺,寧夫人甚至請了好幾位心理醫生。
通知寧若初參加晚宴,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
但她要親自過來。
讓外界知道,寧若初是他們寧家的女兒,也是她寧聽蓮的“好姐姐”。
想要謀取更大的利益,就要和她打好關係。
即便要忍着心裏的厭惡,寧聽蓮也沒關係。
只是沒想到,寧若初帶病還要外出。
想到她那柔弱不堪的樣子,寧聽蓮一雙眸子晦暗不明。
原意,是假意客套幾句就走。
但都這麼晚了,她離開難免嘮人口舌。
寧聽蓮忍着心中的煩躁,閉上眼睛。
……
被子裏窸窸窣窣,聲音不斷。
寧聽蓮睡不着,輾轉反側。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兩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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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瀰漫著困意,卻怎樣都無法入夢,這讓她十分不耐。
乾脆起來,胳膊撐着床,去開床邊的小夜燈。
手下卻摸到了什麼東西,滑溜溜的,有些冷。
寧聽蓮疑惑。
未知的情況下,恐懼感蔓延地很快。
她快速找到開關,在看到床頭柜上的生物的時候,控制不住尖叫了起來。
“啊——!!”
寧聽蓮慌亂地下床,卻不小心踩到被子,被扳倒,頭磕在了床上。
腦袋暈乎乎的,還伴隨着劇烈的痛感。
她卻顧不得分毫,拚命往門外跑,大喊:“有蛇啊!!”
這棟別墅隔音很好,只有值守的傭人聽到她的叫喊,忙打電話叫來了特殊人員。
出了這種事,夜月自然不能安心好眠。
她隨着特殊人員一起進去,那條蛇不知竄到了哪裏去。
“把門關上,地毯式搜索。”夜月沉聲命令。
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找到那條蛇。
看似是深沉的黑色,微微偏轉,便有珠光反射。
夜月對它有印象。
“未曾,只是與我道了謝,便離去了。”安峻熙老實交代。
“有時,我真的不知道,她心思單純到底是不是好事。”安老夫人嘆道。
桌邊香爐雲煙繚繞,因是臨時設下的場景,香爐位置有些近了。
安老夫人蹙眉,手輕擺,邊將香煙扇動,邊道:“我把雲渺的舊物交給了她,還告訴了她一些事情。”
安峻熙瞳孔皺縮,震驚:“祖母,你……”
話還沒說完,安老夫人猛地轉頭,遞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安峻熙瞬間閉嘴。
“關於駱家的警告罷了。不過,雲渺對本家的厭棄,我也稍稍透露了些許。”她眉目微垂,表情逐漸緩和。
空氣中香煙裊繞,讓她有些煩躁。
索性不去管,雙手立於身前,抬眸看向安峻熙。
“反應倒是正常。不過我年紀大了,對外界的感知在慢慢弱化,你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安峻熙把自己的疑惑坦然告知。
安老夫人聽了,表情逐漸嚴肅。
安峻熙詢問:“駱舟珩處境危險,即便是他也難以保證全身而退,娶妻也是拉人墊背,必然不會娶一個毫無用處的金絲雀,或許他們是有意隱瞞寧若初的身份,這樣至少有一個人生存。”
他們不相信,駱舟珩會輕易把遺產交給一個金絲雀。
安老夫人沒有理解回應,手中耐着珊瑚十八子手串,緩緩抬頭:“你又怎麼知道,寧若初不是一個犧牲品?”
安峻熙頓悟:“您的意思是,駱舟珩的死只是個假象。”
“空難消息的確是真的,但誰又能保證駱舟珩真的在那架飛機上?”
機組人員屍體陸續被打撈,唯獨駱舟珩的屍體沒有蹤跡,亦沒有發現遺物。
安老夫人凝眸,“不過寧若初,確實需要多多關注些。駱氏除了駱舟珩的秘書,怕是沒有人支持她,能活到現在倒是讓人意外。”
“被你這麼一說,她給我的感覺,確實有些不對。”安老夫人後知后覺。
她理了理衣袖,站起身:“多用雲渺的事情引誘她,讓她露出馬腳。但切記,安家的秘密決不能讓旁人所知,必須牢牢埋藏心底!”
後半句加重,是在警告安峻熙。
他低頭,以一種認錯的態度:“我明白,多謝祖母提醒。”
安老夫人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原地,安峻熙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祖母說她告訴旁人姑姑的事情時,他太過激動。
差點忘了——那是不可言說的禁忌。
……
詢問過工作人員后,寧若初終於找到了待客廳。
轉而又覺得不對,松下的一口氣立刻被提了上來。
“你是指,那個畢業生全部進入世界前五十名校的華夏第一學院?!”
管家微笑:“沒錯。”
冉雲卿倒吸一口涼氣,內心的震驚無以復加。
聽說那裏,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校區由古建築改造而成,一年學費就要十幾萬!
她覺得遙不可及的事務,他們卻對此稀鬆平常。
冉雲卿再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富人的差距。
同時痛恨世界上這麼多有錢人,為什麼不能多她一個?!
裏屋傳來叮叮噹噹的動靜,穿着武術服的女孩走進來,剛才的下人垂頭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
安翎耍着手上的雙劍,挽了一個漂亮劍花,在盛放武器的鐵箱子裏落下。
看過來,挑了挑下巴,問:“她就是駱家派來的人?”
和之前見到安家人的溫潤有禮不同,這位三小姐語氣姿態都極為隨意。
她拍打着身上的塵土,豎了豎衣領,洒脫地走過來。
“我們走吧。”安翎側眸,指揮着下人,“小心點搬運我的行李,弄壞了你們在這裏工作一輩子都賠不起!”
說完,昂首往前,完全不把冉雲卿放在眼裏。
管家面對着她,聲音帶着歉意:“不好意思,三小姐自幼嬌慣,無禮了些,我帶她向你道歉,同時也希望駱家能夠多多包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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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雲卿扯了扯嘴角。
這她可不敢保證。
如果寧若初一開始知道安家三小姐是這樣的,估計都不會答應。
雖然以她的人設不可能不答應,但也是不情願的。
行李被託運到車上。
安翎的衣物並不多,武器卻是不少,完全無法裝下。
管家早就聯繫好了,“三小姐,這些東西稍後駱家會派專用的直升機來託運,你先帶着貼身物品和這位小姐過去吧。”
“小姐?”安翎打量了幾眼冉雲卿。
今天的她沒穿寧若初送的名牌,用料一般,製作也不算精美。
她眼神輕鄙,轉向管家:“你管誰都叫小姐?”
管家漲紅了臉,小聲:“三小姐,注意言辭!”
安翎不屑地撇過頭。
人難搞,性格也難搞。
冉雲卿都不知道她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
她們坐車到私人停機坪,轉了直升飛機,終於在明珠島落地。
安翎下了飛機,環繞四周:“駱家真有錢,一整座島都是他們的別墅領地。”
冉雲卿趁着她好奇觀望的時候,立刻進門找到了寧若初。
她聽到消息,正要出門迎接,抬頭就碰見了急匆匆進來的冉雲卿。
硬生生把要下樓梯的她拽到房間裏。
她神情慌張,正要開口,卻被寧若初搶先:“我送你的那幅畫怎麼樣?”
冉雲卿愣了足足五秒,驚呼:“你怎麼不告訴我那是國畫大師的畫?!”
寧若初每回答,只是問:“安家給你報酬了沒有?”
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這幅畫的特殊。
“他們足足給了我一百萬!”冉雲卿的眼眸中閃爍着驚喜的光。
寧若初默默點頭,“騙你這個不識貨的都能用這麼高的價格,看來我畫的畫價值還挺高。”
冉雲卿眼神瞬間獃滯,不可置信:“那幅畫,是你畫的?!”
她打抱不平:“寧家那些人,根本配不上你,你比他們好了一萬倍。想要巴結你,卻又把你趕出去,他們是誰?想要罷免攝政王的傀儡國王嗎?”
“哦,不好意思,我說錯了,寧家那種檔次,王宮裏的下人都能下令殺了他們!”
寧若初忍不住笑出聲。
本是因為希爾小姐的身份刻意去她面前刷了一波好感,現在發現她原來是如此有趣,讓寧若初慶幸當時的決定。
“好了,都過去了,我們先吃飯吧。”
兩人入座,冬傾染喚來侍者點餐。
等候期間,她刷着手機,看了兩眼就煩躁地扔到一邊。
“我的未婚夫,他又問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