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果然,二十三歲對她而言,確實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她說的麟兒,是信王李瑞的小名。
太后被挑起了興緻,笑道:“你倒是個促狹的,怎見着人家就說要講笑話。”
又故意扳起臉,“快快說來聽聽,若說的不好,就是這日子裏,也該罰你。”
趙貴妃便佯裝出苦惱模樣,“麟兒一貫耳報神一般,京城有什麼新奇事,聽着好笑,便說與我了,母后若因此懲處,便去懲處他罷。”
太后便笑:“你這做母妃的倒不心疼。”
趙貴妃笑道:“他自有母后您心疼呢。”
尤晚秋垂眸不語,天家尋常說話,她沒有插嘴的份,便是知曉對方來者不善,也只得受下。
李昭瞥了一眼站着的尤晚秋,又對着趙貴妃道:“你怎一個勁的賣關子,平白吊人胃口。”
太后亦是十分好奇。
趙貴妃含笑看了眼尤晚秋,開口道:“麟兒前些日子同我說的,說是他與廣陽侯一同赴宴,席上有幾個官員見他身邊空虛,許是吃多了酒,便要給他贈幾個婢妾使喚,沒曾想他推三推四,被鬧得煩了,倒惹出一記笑話。”
李昭笑意不太掛得住,她跟兒子關係不好是一回事,但晏景被人抬出來編排,卻又是另一回事。
太后也微微蹙眉,趙貴妃並非魯莽之人,怎平白說這等話!
但她並不表露,只私下裏拍了拍李昭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趙貴妃看出太後跟長公主的不適,卻並不畏懼,接着道:
“那贈妾的官見他推拒,不免問了句“晏大人何至於此,莫非家有悍妻,不敢納爾?廣陽侯竟也應下,自稱畏妻如畏虎,誰若再送,便是要存心害他……”
“麟兒聽了一耳朵,竟是不敢置信,才找我說道。”
趙貴妃笑意加深,又學着信王的語調:“母妃,您說表哥那般人物,便是男子見着了,都畏懼不已,如今竟畏妻如虎,可見表嫂威德,日後若給本王賜婚,可要仔細挑揀,不然哪日母妃見著兒子鼻青臉腫,兒子都只敢說,是院內的葡萄架子倒了,恰好砸在了臉上!”
她學的惟妙惟肖,太后一瞧,甚至都能聽出當時信王是什麼神態,不免笑道:“他怎什麼話都編排,景和哪說得出這等話來。”
晏景性子倨傲,身份也高,又兼手握權柄,論起實權,怕是宗室王公都尚有不及,只等太子登基上位,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那些話是旁人說的,皇太后倒還信三分,覺得可樂,但是晏景說的,她卻是不信了。
而且……
太後轉過頭去,看了眼尤晚秋。
很是纖細嬌弱的身姿容貌,水墨畫似的人,怕不是夫君聲稍高些,就不敢多言。
趙貴妃捏着帕子掩蓋笑意:“妾聽了,也覺得麟兒說的是假話,後來又聽身邊的小太監說嘴,這才信了。”
李昭心下冷笑,宮闈里的太監,哪有幾個能出去,怕不是私探了外頭的消息。
同時又有些惱恨,那些混賬話她未必沒聽到過,晏景顯然是被迷昏了頭,半點臉面不顧,之前好歹還說是秉持前朝宿公廉潔清正之風,不納二色,如今倒大喇喇的說是畏妻。
為了個女子,關押兄弟,可憐子洲被關了一個多月,被放出來時瘦了幾圈,話都比以前少了。
現在都這般,再過幾年,還不知要如何呢!
太后則是皺起眉,看着尤晚秋,帶上了幾分挑剔。
許是人處於不同位置,便有不同的想法。
她們做妻子時,總希望與夫君琴瑟和鳴,盼着丈夫不納二色,但做了母親,做了祖母,就開始想着家族枝繁葉茂,格外看不慣霸着夫君不放的妒婦。
“竟是傳開了?”
太后嘆了口氣,對着尤晚秋道:“既是如此,為了你跟廣陽侯的名聲,於情於理,哀家都要賜幾個宮婢到侯府,也好挽回一二,你可有什麼異議。”
她後面那句不過隨口一問,反正也無人敢忤逆於她。
尤晚秋答道:“臣妾遵旨。”
待到宴會結束,尤晚秋身邊便多跟上了六位美貌宮婢,是太后賜下的人,自然要好吃好喝的養着。
以晏景多疑的性子,大抵不會與這些女子有多少交集,他一貫惜命,不會跟這些身份盤根錯節的人有何親密。
尤晚秋想着,卻皺起眉頭,他跟旁人有親密,又干她何事,平白想這般多,反倒顯得她吃醋似的。
彩鳳很不安,府里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新進來幾個身份不明的主子,難免容易挑起事端。
但最令人不安的是,一行人到了宮門口,卻被太後派來宮人叫住。
尤晚秋蹙眉行了一禮,那宮人便道:“傳太後娘娘口諭,廣陽侯夫人尤氏,溫婉嫻淑,令人見之心喜,特恩准留於宮中相伴左右,潛修女學,不日再歸回府中,欽此。”
尤晚秋只好拜謝:“臣婦謝太后隆恩。”
待起了身,宮人們又作勢要扶她上轎,就連彩鳳都被間隔開來。
尤晚秋回想起方才趙貴妃的態度,深感此事與她息息相關,但礙於宮人們皆在場,只得對着彩鳳使了個眼色,讓她去知會晏景。
等上了轎,不禁苦笑。
果然,二十三歲對她而言,確實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