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裝模作樣

他對尤晚秋的態度溫和又疏離，好似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不過是出於禮貌。

但坐在他身邊，關注着他神色的周淑婉長袖下的手卻攥緊，指甲掐入手心，隱痛陣陣，看向尤晚秋的目光也越發不善起來。

她平日裏不是最喜歡避嫌，聽到王聞序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么？如今怎麼又不避開了？

難不成是眼看着釣不着廣陽侯，就又將目光放到她的夫婿身上了？

周淑婉幾乎要冷笑出聲。

尤晚秋卻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她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珠翠環繞，眼中含怒的周淑婉。

而後不可避免的，她的視線觸及了坐在周淑婉身邊的王聞序。

許是因為公務繁忙，他看上去比以前清瘦了些。

尤晚秋上輩子離開王家之後，就極少見他，如今一見，倒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可不就是隔世了么？

她心下感嘆，朝他福了福身，權當打了招呼，而後一眼也不看他，轉而對着坐在上頭的姑母尤氏福身行禮道，“侄女給姑母請安。”

尤氏聽了，忙道：“知道了，你坐下吧。”

尤晚秋得了允准，坐到了尤氏的右下手，又被尤氏問了幾句日常起居的話，她一一答了，期間，看也不看王聞序。

王聞序被她這樣避嫌，也不惱，只端起茶飲了一口，唇角噙着的笑意淺淡。

他生的不像晏景那般昳麗妖冶，卻也有自己的一番清俊韻味，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像極了戲文中的溫潤君子。

周淑婉見他如此，心下悸動，卻更添了些對尤晚秋的嫉恨。

她出身高貴，祖父是周國公周越，父親周琛尚主，做了從五品的駙馬督衛，母親安平公主又是太后養女，於宮闈中亦有賢名，自己又是聖上親封的陵川縣主，高門顯貴。

尤晚秋這樣的身份，放在以前，就是給她為奴為婢，都是高攀了。

奈何天不遂人意，有得必有失。

她出身好，年幼時受盡父母寵愛，又是周國公的掌上明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是到了宮裏，老太后也待她親厚，有些不受寵的公主見了她，都要巴結一二。

偏偏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踏青出行，於空山寺窺見了被欽點探花，意氣風發的王聞序。

自此紅鸞心動，眼裏除了他再見不得別人，一腔情意空付，才知道什麼叫為情所苦，愁腸百結。

她知道尤晚秋估計對自己頗有怨憤，但難道她對她就沒有么？

這對錶兄妹還在她眼前打眉眼官司，真是活把她當成了個瞎子！

周淑婉心下冷笑，面上卻做出溫婉的大太太模樣，看尤晚秋跟尤氏一問一答，頗為和樂。

她也笑着插了句，“妹妹今日怎麼打扮的這樣素凈？這衣衫我瞧着都有些舊了，難不成是那些下人們不盡心？”

她自打嫁進來，就做了府上管事的女主人，尤氏早被她架成了個空殼子，萬事不管。

尤晚秋也是個包子性子，好拿捏的很，她一開始剋扣磋磨她，雖是存心，但也難免心虛，怕她告狀，惹得王聞序跟她夫妻不和。

畢竟周淑婉心裏也清楚，她跟王聞序之所以能成親，不過是因着她家中有權有勢，又抓了他的表妹尤晚秋來相要挾罷了。

周淑婉雖不怕尤氏找她要說法，卻顧忌着王聞序，怕他覺着她小氣，作賤他的表妹。

是後來見着尤晚秋包子似的自吞苦果，不僅不告狀，還在尤氏跟前粉飾太平，就是當了東西都要維持着臉面。

周淑婉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作踐她出氣玩，下人們也看她的臉色行事，時常去盤剝為難……

她時常來跟尤氏說話，以前的時候，倒能碰見尤晚秋幾次，但這一兩個月，尤晚秋卻是來的少了。

今日乍然一見，瞧她這樣窮酸，恐怕在這府里，日子也是夠艱難的了。

不過她一點兒也不同情她。

尤晚秋越艱難她心底才越舒暢，巴不得她灰溜溜的滾出府去，離王聞序遠遠的才好呢。

周淑婉以為尤晚秋還會跟平日裏似的，在尤氏面前裝出一切都好的樣子。

卻不曾想她聽了她的問話，直接紅了眼眶，帕子往眼下一放，便落下一連串的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