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哭泣的權利
房間內吳心用手捂着女孩的嘴不讓其發出聲音。
吳心盯着與自己不過10多公分距離的女孩再次說道
“不要叫！”
女孩害怕的點了點頭，因為她知道一定不能讓人知道她的房間裏有一個男人。
一旦讓外面的人發現她這個時候與一個男人在房間裏，哪怕不是她的錯，她也會被認定為不潔之人，褻瀆神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生祭。
吳心慢慢的鬆開了手
吳心的聲音在大山裡非常有辨識度，待女孩從驚恐中看向來人時，也露出了極度詫異的表情。
“大叔！？”
一頭是汗的吳心緊張的低聲回道
“是我！”
女孩滿眼都是詫異，不由得睜大着眼看着吳心
“你怎麼在這？”
吳心一臉無辜的看向眼前的人
“我現在沒辦法給你解釋。”
此時的吳心發現他與女孩的姿勢正是用後世的話來說是在——壁咚！
吳心滿眼都寫着絕望不禁輕聲嘀咕
“真是我教的！？”
女孩聽見在嘀咕着的吳心
“你說什麼？大叔！”
吳心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頓時泄氣的吳心無奈的低下頭掃了一眼，女孩也跟着掃了一眼。
“啊…！”
剛剛發出第一個音調，嘴又讓吳心給捂上了。
門外聽到裏面女孩的叫聲，着急的詢問道
“伢！出么事嘍？”
女孩用眼神示意吳心放開手，吳心慢慢的再次放開了手。
女孩轉頭緊張的對着門外喊道
“么得事！有一隻大耗仔，黑了我一下！”
門外人確定沒有什麼大事後
“那麼得事，沐浴結束早點休息，明天一天有得累。”
女孩扯着聲音回了一句
“好嘞！知道嘍！”
聽見門外的人離開了后，女孩頂着一張紅得發燙的臉看向吳心，輕輕的說道
“大叔！可以放開我嘍。”
而此時的吳心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一直放在女孩的…胸上——準確的說是握…。
吳心尷尬的鬆開女孩的身體向後退了退。
女孩轉身跳到床上，而剛才散開的床帷再次成了兩人之間唯一的阻擋。
一陣慌亂的穿衣聲后，女孩穿上一套白色的長衣從床帷中走了出來。
女孩應該是想明白了吳心剛才說的話，紅着臉疑惑壓低着聲音的看向吳心
“大叔！你剛才說什麼真是你教的？”。
吳心苦笑着輕輕搖了一下頭，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由想起了後世的那句：我要是說壁咚也是你教的呢？
沒錯！眼前的女孩就是後世總是對着吳心無限誘惑的陳艷。
吳心尷尬的抓了抓頭，只是感受到手上好像還殘留着陳艷的餘溫，讓吳心尷尬不已的在褲子上蹭了蹭。
略顯口吃的說
“沒...沒有什麼！”
兩人尷尬對視片刻后，吳心轉而嚴肅的看向陳艷
“現在如何辦？如果被發現我們兩個都一定會死定了。”
經歷剛才“意外后”的陳艷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由一開始的臉紅嬌羞漸漸的變成了蒼白。
只見陳艷搓着手，來回的在屋裏踱步。
吳心看着陳艷此時的樣子也不由得開始着急，靜靜的坐在床邊思考着。
“你們下面的流程是什麼？”
到現在為止雖然後世與陳艷也有些交集，對於吳心來說陳艷還沒有到可以信任的地步。
思考過後的吳心沒有選擇將嫁山神的事實告訴陳艷，現在的他承受不了一點可能的風險。
聽聞吳心的話后，陳艷愣神的站在了原地，搓着手緊張的低聲說
“下面…下面？明天一早5點會有我的幾個朋友和指定的阿嫂來幫我穿嫁衣，然後她們會一同送我出去。”
吳心彷彿看到了一個契機，眼裏升起了希望
“你的意思現在到5點她們都不會進來，也不會一直守在門口？”
經歷了短暫的說話后陳艷冷靜了下來，彷彿看穿了吳心所想的陳艷撇着說
“別想！她們雖然沒有在門外，但為了保證我們是那個的，所以門上會貼上封條！”
哪怕剛才自己的整個身體已經讓吳心看光了，但也止不住此時提到這個詞彙時陳艷依舊會覺得臉紅。
吳心沒有糾結陳艷臉為什麼紅，聽完后沉默了下去。
陳艷依舊臉紅着的說
“不過明天一早送我出去后，這裏應該一時半會不會有人進來。”
吳心望向陳艷壓低着聲音
“意思是她們都會送你出去？而這裏的東西會等送你到了后再回來收拾？”
陳艷思索了一下低聲認真的說
“嗯…？應該是她們送我們到了山神洞后再回來收。因為送嫁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一起去山神洞，這是山裏的活動，一般不會有人缺席。”
好吧！對於現在的兩人來說門上貼了封條算是一個好消息吧，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環顧了一下四周，吳心略顯尷尬的再次低聲問道
“那好！現在還有一個問題了！明早之前我在這屋裏能躲在哪，萬一出什麼意外，她們闖進來呢？”
陳艷左右看了半天，最後目光落在了——床下！於是用手指了指
陳艷紅着臉輕輕的問
“床下可以嗎？”
吳心搖了一下頭低聲說
“唉！還是得回去。”
不過很納悶躲床下她為什麼要臉紅呢？
“回去？回哪去？咦！不對！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裏呢？”
陳艷好像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吳心怎麼會在自己房裏。
吳心一臉無奈的看向陳艷
“我說！我只是想找個地方睡一覺，你信嗎？”
陳艷幾乎沒有猶豫的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相信吳心說的
“但你為什麼在床下睡？”
吳心一愣神
“試想一下！如果我在床上睡是什麼結果？”
陳艷好像也想通了為什麼吳心會睡在床下，咬着牙揮着拳頭
“沒什麼結果，就是直接生祭了你。”
聽到陳艷的話無語的說
“這不就得了！”
說完就要再次往床下鑽去。
陳艷見吳心的動作就知道他要鑽床下了，上前輕輕的拉了一下吳心
“現在不用鑽下去，明天她們在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前是不可以進入這個房間的。”
吳心聽完嘆了口氣
“都忘了這個事了！唉，這久太累了！”
吳心再次四處張望了一下，除了一張椅子外加一個沐浴用的木桶外其它的什麼都沒有。
“我去牆邊坐這一晚吧！”
說著輕手輕腳的坐靠在了牆根處。
陳艷看着吳心這樣靠坐在牆根處，想到秋天夜晚這樣靠牆坐一晚上明天一定會生病的。
陳艷紅着臉對着吳心弱弱的說道
“你…可以坐在床上。”
吳心剛剛坐下就感覺到了絲絲寒氣不停的往身體裏鑽，如果可以是真不想這樣的呆一夜。
但又想到了山裡這些伢們所接受的思想，不敢相信的確認了一下
“這…可以嗎？”
陳艷的聲音更低了
“你...你別睡就好！”
“好吧！你睡！我坐着！”
說完吳心起身走到床前靠在床帷桿上坐了下來
一時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沉默。
“大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艷突然開口。
“你問！”
吳心沒有轉頭，依舊靠在床帷桿上懶懶的回著
“大叔！你說真的有山神嗎？”
但這一問讓吳心確實很不知所措，實話接受不了，假話吳心也不想說。但又該如何回答呢？
“其實！我並不想嫁給山神！我捨不得阿母！我也捨不得這裏的。”
說著，也許是對明天的恐懼，陳艷眼淚開始瑟瑟的掉了下來。
吳心突然覺得心一抽，是啊！誰會願意為了那個虛無的神去離開自己所珍視的一切呢？誰又會為了誰本就安逸的生活更加安逸而付出生命呢？
誰的生命不是生命呢？
吳心沒有回答，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回答。
陳艷紅着眼看向吳心
“其實我很羨慕麗伢兒。”
吳心轉過頭看着陳艷，在吳心看來，這種羨慕不是那種嫉妒的羨慕，而是一種祝福的羨慕。
“我看得出來最近這一久，麗伢兒很開心，如果她選上了，她也算是在最後的這一段時間開心過。”
看着陳艷說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話，不禁讓吳心回想起了那夜在清水山莊水吧里的陳艷，那樣的冷艷與玩世不恭。
又想想現在的陳艷，已經有了後世的一些樣子了，最少遇事冷靜得快。
但……突然吳心一下子瞪大了眼看着陳艷
不對！一切都不對！如果說陳艷19年後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就代表着她這次沒有選上。而選上了她又如何出現在19年後？
難道我已經改變了未來。
那…楊樂還是我老婆嗎？小纖兒存在嗎？
肖麗為什麼沒有去找自己，我、王浩、小悅、孫聞，我們都還會相遇認識嗎？
所有的一切的事又會發生嗎？
我現在在這的起因是什麼？
我在這的結果又是為了什麼？
吳心陷入極度迷茫中，這是一種極度的自我懷疑
“不！不對！一切都不對！不是這樣的！不是！”
吳心眼中透露出恐懼的眼神，身體不受控的顫抖着，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貓，又像一個崩潰邊緣的瘋子。
陳艷見到此時突然一下失控的吳心，她不由往後移了一下，但看着吳心那瑟瑟發抖的身體，感受到他此時已經害怕到了極點，處在崩潰的邊緣。
陳艷一下子抱住了吳心，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讓吳心安靜下來，不管是為了吳心還是為了自己。
隨着吳心的不停顫抖，從一開始的喃喃自語到現在的聲音漸漸變大。
陳艷此時也感到了害怕，如果這一分鐘外面有人，聽到了吳心的聲音，那他們兩個都會死去。
無措的陳艷看着漸漸發狂不自控的吳心，害怕驚動外面的人。
突然陳艷一下死死的吻住了吳心的唇，不讓吳心發出聲音。
一陣缺氧的眩暈讓吳心慢慢的清醒過來。
看着眼前淚流滿面的人，清澈的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緩緩分開的雙唇，那帶着彼此餘味的唇。
此時陳艷見吳心恢復了清醒，死死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壓抑不住的悲傷在此刻徹底爆發。
陳艷撲倒在吳心的肩膀之上，死死咬着自己的牙，可哽咽的嗚鳴聲還是傳了出來，瞬間再也壓抑不了的情緒讓陳艷放聲大哭。
她害怕了！吳心剛才的狀態觸動了她心底對死亡那最深深的恐懼。
此時，門外響起了聲音
“伢！怎麼嘍！你怎麼哭嘍？”
聽見聲音，吳心沒有一絲躲閃，哭吧！盡情的哭吧！
也許我來就是讓你痛快的哭一場，吳心此時已經不再關心門外的人會不會闖進來了。
突然間吳心覺得一切的生與死都無所謂了，任由陳艷趴在自己肩上痛哭。
感受着肩上陳艷掉落的眼淚浸濕了自己的衣襟，也同時感受到陳艷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懼意。
她也許是在害怕吧！
陳艷房間的哭泣讓其餘的房間都在此時傳出了哭聲。
她們哭得如此的撕心裂肺，門外的人沒有再出語說著什麼，只是輕輕的哽咽着，悄悄的擦拭着眼淚，她們都知道明日這一別將是永別。
此時她們都卸下了往日的偽裝…
此時她們都是不願意離家的孩子…
此時她們擁有哭泣的權利。
五姑婆站在堂屋中
“讓她們都盡情的哭吧！都是好伢兒啊！”
然後轉身向院子走去。
房內的吳心，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但此時也再無法平靜，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在明天將會送進一場骯髒的交易。
等待她們的將是無盡的黑暗。
突然有了一絲明悟的吳心喃喃自語道
“這才是你讓我來這裏的原因與目的吧！”
吳心抬頭看着窗外。
“可我就一個小老百姓，哪怕我再想做什麼？但我又能做什麼？也許……”
屋外空空的過道，所有人都迴避了，房間內哭聲漸漸的平息了下去，有的房間內還隱約有着一點哽咽聲。
這些獻祭了自己孩子的山民們，此時最少她們也沒有那麼的鐵石心腸，他們沒有剝奪這些女孩們最後的一次任性與放肆。
房間內想着還在肩膀上的陳艷，吳心少有的一臉冷酷，輕輕拍了一下
“陳艷！你起來坐好！我有事和你說！”
此時吳心決定不再獨善其身，吳心決定不再對陳艷隱瞞。
抽泣的陳艷慢慢起身盤坐於床上，靜靜的看着吳心
吳心平靜中帶着冰冷的對着陳艷說
“你知道嫁山神是一場騙局嗎？”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吳心不解的看着陳艷，本來以為是個驚天的秘密，誰知道她早就知道.
陳艷面色慘淡的笑了起來
“其實我是被賣給大先生的，阿爹賭錢欠了很多的錢！而大先生答應幫阿爹還錢，並再給阿爹一筆錢，呵呵！所以阿爹把我賣掉了！他們在商量時我全都聽見了！”
吳心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對於不管是後世的陳艷，還是現在的陳艷都不是什麼好命運。
但吳心想要告訴陳艷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她很大可能會被真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