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命的開始與終結（13）
寒娘面露驚駭，細小的眼睛睜成玻璃球大：“無所不能的情報商……面具人？”
“正是我。”
面具人的面部隱藏在純黑色的面具下，他端坐在未原身邊的位置，形成三對一的局面，原本氣焰囂張的寒娘頓時啞火了。
壓力倍增的人從劉莫換成寒娘，她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乾澀地問：“你能找到程允？”
“找我辦事都要付出代價，代價越大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不過……”
面具人沉吟，未原言簡意賅地適時補充：“我們組織和弒神會之間不該是敵對關係，就當做是為改善關係吧，這次免費。”
倒還真是算盤哐哐響的慷慨！
劉莫在心裏給兄弟豎起大拇指。
“好……”寒娘面色有些扭曲，“如果能找到會長，弒神會和兄弟盟永不敵對。”
還沒有詢問過劉莫組織的名字，乍一聽到“兄弟盟”的名號，未原思索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面具人已經目的明確地閉上雙眼，用精神在虛空中搜尋程允的下落。
木色調的房屋內十分安靜，只有屋外喧囂的人聲透過不具備隔音效果的格子窗傳進來。
在寒娘緊張的等待中，面具人收回意識睜開眼睛。
寒娘急切地問：“有結果了嗎？”
未原感覺寒娘並非對程允的安全毫不關心。有種奇異的矛盾感，寒娘可能想借程允出事一事發泄什麼？
更深入的未原就暫時猜想不到了，他也看向面具人。
承載三雙期待的視線，面具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大家也看不到他面具后的表情，不過根據遲疑就能聯想到一些壞消息——寒娘前傾的身體慢慢回縮，有些怕期待過後會是絕望。
“我可以保證程允沒有死，不過我沒能定位他的具體坐標……”面具人沉吟，“還有一件能確認的是，程允現在就在江不城。他的靈魂活動很朦朧，像是和這個世界間隔一層磨砂玻璃。”
“也就是說他還活着。”
面具人微微點頭。
此時屋外的喧鬧突然沸騰，彷彿一滴水滴入油鍋，弒神會成員們的尖銳叫嚷徹底打破小鎮的平靜，寒娘推開椅子：“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她剛剛起身，虛掩的門被用力推開，不速之客伴隨着“哐當”聲響闖入屋內，來人環顧一遍屋內環境，緊接着視線鎖定未原。
不速之客很面熟。
他彷彿沙漠裏終於找到水源的旅人，見到未原時雙眼綻放光芒，隨即他身影一閃出現在劉莫背後。
劉莫脊背猛一涼，與此同時，兩股黑霧同時阻擋住未且靈伸向劉莫後頸的手！
來人委屈地收回手，悶悶地開口：“喂，我只是想讓他給我讓個座，我千里迢迢才趕到這兒，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應該不過分吧？”
他的說話語氣和動作都和未原認識的那個未且靈不同，裏面的差距連對面的寒娘都有所察覺，遲疑地打量着他：“你就是在不周城佔山為王的……
未且靈？”
“我是未且靈二號，你是弒神會的寒娘吧？久仰大名。不過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我找這位朋友有點私事……我要借用他一段時間，你千萬不要介意。”
寒娘：“我很介意。”
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囂張。
未且靈眯起眼睛：“介意也沒有用。”
然而未且靈二號還未詢問未原本人的意見，未原才不會由着他擅自代替自己做主。
未原灰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這個未且靈，感知的力量如同觸手將他團團包裹。黑霧猛然湧出未原身體，包裹住未且靈二號的四肢。
未且靈二號並未反抗，相反他還笑眯眯地望着對自己出手的未原。
未原沒有拐彎抹角，他已經從未且靈二號身上感受到屬於程允的氣息：“弒神會會長程允，你應該見過他？”
如果不是手臂遭到捆綁，他簡直要鼓掌了。
“聰明啊，你果然很有實力，看來我的委託你完全有實力勝任。”
寒娘驚怒之下一巴掌拍碎了桌子：“程允究竟在哪兒？！”
略長的頭髮遮住了未且靈二號側着的眸子，他看上去十分淡定，絲毫沒有羊入虎口的自覺：“想要人，那就先拿十萬塊來贖，十萬隻要到手，我馬上放程允走。”
隨即他視線又看向未原：“你是不是……”
未且靈二號突然住嘴，他環顧四周，覺得周圍有不相干的人在，出於強烈的保密意識他邀請未原：“先跟我來一個安全的地方吧，我有委託想要拜託你。”
劉莫還驚魂未定，他關好房門隔絕開外面眾多觀望的視線，面含憂色地回到未原身邊。
未原撤走黑霧，還給未且靈二號自由，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帶路了。
未且靈二號狡黠地笑了笑，隨即後空翻——破窗而出，彷彿他並不是始作俑者地站在窗外等着未原跟上。
“未原，別貿然跟上去，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面具人恭敬地杵着，倒是沒阻攔。
於是未原看向寒娘。
“我幫程允安全回來，以後弒神會欠兄弟盟一個人情，怎麼樣？”
“只要你能保證程允平安無事，就算是兩個人情也沒什麼不可。”
有寒娘這句保證就足夠了，未原穿過破碎的窗戶，等候在外面的未且靈二號見狀加快步子朝風車的方向走。
風車矗立的地方是這個鎮子唯一一處地勢空曠的牧場，災難來臨前居住在這裏的人們大概是養牛為生，同時空曠的地方比狹窄的巷道更能保證談話的私密性——杜絕隔牆有耳。
未且靈二號在紅藍相間的風車下停下腳步，轉身等待未原跟來，等待未原走近了，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說：“死神大人，您有沒有改變過去的能力？”
兩人在空曠的牧場上相對而立。
未原問：“你想改變過去的理由是什麼？”
“您應該見過另外一個我吧？我和他其實原本是一個人，我是從他靈魂里分裂出來的惡念。”
未且靈二號自嘲自己為惡念。
“我倒沒覺得你是什麼惡念，頂多算是脾氣有點難以捉摸，可能也喜歡給別人製造麻煩，”未原說這些時，未且靈二號睜大眼睛，未原抬眼看着他，“在現在的世道，如果是別的人抓住程允，程允現在大概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怎麼會！”
未且靈二號搖頭否認，“您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太負面了。”
“我接下你的委託，你放程允一條生路，怎麼樣？”
“也就是說，您真的可以改變過去？”
“過去誰都不能改變，我嘛……只能改變未來。”
未且靈二號瞬間變得沮喪：“您可是死神，不能拿車軲轆話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