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大難
舒服的涼水放了一浴缸,他在盥洗室沖了一下身上的泥點子和草屑,赤條條的泡在了涼水裏,渾身被水包裹,舒緩了被曬了半天的不適。
起來后擦乾身體,寧向星裹着白色的浴袍,行走在藥店中間,找到最溫和的晒傷葯,買了兩支,對着身上曬紅的地方塗抹起來。
一旁的藿香正氣水,上面掛着個黃色的牌子,寫着促銷,六塊錢十支,他也取了兩盒。
隨後在水果區,捧着現切果塊吃了起來。
天氣這麼曬,他這會吃飯的慾望都沒有。
想想上午勞動的經驗,寧向星又買了一雙手套、買了點綠豆,一口小鍋,一頂草帽,才離開了商城。
算一算今天的花費,水費不要錢,香皂是之前買好的,其他的加一加,今天一個中午又花了三百多。
中午休息的空檔,他熬上了冰糖綠豆湯,冷卻以後,去了奶茶店,買了一杯冰塊,丟進去湯裏面冰鎮,最後一起裝進了自己的水壺,
下午幹活,就要愜意多了,身上遮擋好了,應該是不會再晒傷了,就是看着熱得慌,不過他時不時喝一口綠豆湯,倒也堅挺了兩個小時,
接近傍晚的時候,起來幫着數數,統計一下麻繩,又幫記分員跑腿了幾次,今天的勞作算是結束了。
回去路上,突突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整天都沒見着的穆原拉着送去修補的農具回來了。
大隊人口少,也沒什麼懂修理農具這種技術活的,馬上就要搶收,部分閑置的農具還有最近用得比較頻繁的農具,都要拿去鎮上農技站維護和保養。
這一去就是一整天。
穆原落地,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那肚子裏的鳴叫咕咕咕的。
大隊長瞭然:“那邊又針對你了?”
穆原在機械一方面,悟性很高,以前大隊是沒有拖拉機的,是這小子不怕走路,不忙的時候,會每天跑十幾里路去隔壁富庶的大隊,看人家開拖拉機、修拖拉機。
然後就會開拖拉機了,一次就會,連不需要更換大零件的小毛病也能順手解決,後來鎮上有台拖拉機要報廢,這小子知道了,磨破了嘴皮子,要大隊長拿下這個拖拉機。
結果運回來后,換了幾個零件,就能用了,哪怕車斗是銹的吧,開久了還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好歹是個拖拉機不是、於是穆原就成了大隊的拖拉機手,沒有任何的反對聲音。
那為什麼去鎮上辦事,還餓着肚子回來呢,又和這個拖拉機有關,人家這拖拉機,是假公濟私的農機站負責人,打算報廢成廢鐵賣掉中飽私囊,結果被穆原截胡了,於是對他經常耍點不入流的小手段針對。
比如故意說穆原一頓把食堂吃空了,其他人怎麼辦。
要知道,去鎮上公幹,可以吃一頓食堂的飯,是約定俗成的事,但非要上綱上線,也可以阻止,一般沒人做那麼絕。
大隊長也是有幾次跟着去了,才琢磨出來,這憨小子被人欺負了,但穆原像是看不懂人家的針對,涉及農機農具的事務,照樣盯着人看,不怕人臉色,死死的看着人家按照標準做完活兒,才會離開。
估計,都沒時間出去覓食。
“走,上我家去吃,讓你嬸子給你炒兩個雞蛋吃。”
穆原擺擺手:“家裏還有人呢,下次吧。”
“每次都說下次,那交糧后請你去鎮上國營飯館吃溜肉段!”
穆原爽朗笑着應下,車停好,大步回家。
看着他的背影,大隊長搖搖頭。
多好的小夥子,身板壯實、會開拖拉機,下地能滿工分,上山從不空手,下河叉魚一叉一個準。
可惜了,家裏足足兩個拖累,不,還得加上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大姐。
以後的婚事,肯定是難上加難啰。
被判定婚事老大難的穆原,剛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
定睛一看,灶房外面,徐玲捧着個快比臉大的碗,扒拉着什麼。
姐又回來了?
不是說了不要總偷摸着過來,被隊員們瞧見不好么。
快走幾步,穆原站定在徐玲面前。
徐玲樂呵呵的,揚起腦袋:“大舅舅,很香,你吃不。”
穆原看了一眼,徐玲碗裏是飯,卻又不單單是白米飯。
臘腸丁的油脂,裹住米飯,讓其冒着晶瑩的光,碎菜沫點綴其中,給被調味料煮得微茶色的米飯,增添一抹綠意,
“你媽媽過來了?”
“不是,是漂亮知青做的。”
漂、誰教你這麼稱呼人的?
“別人都在說他漂亮。”
穆原被帶歪了話題,想起那張總端着的小臉,再想想他踹拖拉機的時候,眸子裏閃爍的光。
嗯~~很難否決這個評價。
進了灶房一看,鍋里還有不少。
徐玲咽下一大口飯:“我餓了,看他做飯,他就多煮了,二舅舅也有,你也有。”
意思是,快吃吧大舅舅。
餘下的飯還很多有一大盆,幾塊鍋巴隱匿其中,更添香氣,穆原肚子本來就餓極了,哪裏受得住這種帶油菜飯的吸引,都顧不上洗手就吃了起來。
等碗筷洗好了,他把從鎮上帶回來的東西清點了一下。
本來說給姐姐帶的梳子,被他挑出來,和一包桃酥一起,帶着去敲響了寧向星的房門。
寧向星開了一條門縫:“怎麼了?”
看着一巴掌的縫隙,誰都知道這是不歡迎進屋的架勢。
穆原把梳子和桃酥遞過去:“謝謝你的飯,我也不喜歡欠人人情。”
這是直接把對方推拒的話,提前堵住。
寧向星一頓,接了東西。
只是,看着梳子的時候,難免有點摸不着頭腦。
自己是個男人,穆原送自己頭梳做什麼?
怎麼,他髮型很亂嗎?
“謝謝。”寧向星重新關門,穆原甚至聽到了他在裏面插銷的動靜。
撓撓頭,穆原離開了這裏,回了自己的房間。
夜深人靜,穆家院子裏出現了一個黑影。
他不走門,反而快走兩步,無聲息的攀上圍牆,一個用力,手臂肌肉繃緊,直接將自己送上圍牆,利落的翻了過去。
最偏僻的房間裏,有人側了側身子,起來點了一根蠟燭。
昏黃燭光搖曳,輝映出一雙異色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