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鮮花
洛南便服出門，見到同樣穿着便服站在臨淄府衙門外的尚疆，心領神會：“尚兄不如與我一起去，我正好向齊王引薦一下你。”
“洛兄打算如何引薦我？”
“還沒想過，你說應該怎麼說？”
齊王微生優昨日與寧安帝約好今日辰初暗中視察臨淄城，所以他已穿戴整齊準備出門。聽到郡丞洛南、主簿尚疆有事稟報，微生優立即召見。洛都連環殺人重犯在臨淄被擒，微生優激動不已。寧安帝對此宗案件甚為關注，聽到這個消息定然高興。
齊王急着出門，但看着洛南樣子，似乎還有話要說。
“邊走邊說。”齊王微生優說，“與我同去藍縷街。”
洛南、尚疆剛上淄車，表情拘謹，一時都沒有說話。
忽然街上鬧嚷起來，微生優掀開帘子，往外一看，他的車隊與別家的車隊相遇。由於齊王車隊不想擾民未注名號，別家車隊並不相讓，而齊王府向來沒有在青州地界讓路的習慣，兩家車隊堵在了街口，無法前進。
洛南毛遂自薦，齊王只擺擺手，示意讓他去辦。尚疆和洛南兩人下車往前走時，見到面前的篷車寫着‘韓’字。
洛南拱手作禮：“我家主人問候韓老。祝韓老福泰安康。”
韓先道循聲看去，洛郡丞與尚主簿侍立道旁，韓先道見並非府衙官轎，難道是府中私車？郡丞口稱主人不稱太守，又是為何？
韓先道車上還禮，命令家丁讓道，目送他們離去。
藍縷街此時正是早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申綠賾正在賣花，她身後背着只大花籃，籃中花朵嬌艷明媚，懷中亦抱着一大束花，鵝黃粉綠，點點嬌紅。
尚疆遠遠望見她，想着許是有了花朵的映襯，她似乎好看了一點點？
洛南順着尚疆的目光看去，申綠賾在街心確實出眾。她一襲灰色粗布衣服，但肌膚凝脂閃耀，朱唇未點而紅，洛南稱讚人美花嬌。
尚疆口中不屑：“這種姿色，平平。”
這種姿色平平？洛南回頭看尚疆，他難道是在後宮長大的嗎？齊王命將淄車停好，見寧安帝未到，便順道欣賞臨淄風物。
看到賣花的申綠賾，齊王忍不住稱讚皓如皎月，燦若明星。
“走，買幾枝花去。”齊王微生優往申綠賾方向走去。
她也看到他們了，她認得他，在尚公祠里她還給他送過衣服。那天他衣衫襤褸，今天一襲白衣站在貴公子身旁，果然不一樣啦。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人配了一副好鞍，果然不一樣。
“公子，買束花唄。”
“我不懂花。”齊王微生優開口。
“公子看中哪種花？”申綠賾問。
齊王微生優隨手一指，申綠賾解答到：“紫紅色是紫薇，藍紫色是翠薇，火紅色的是赤薇，白色帶繭色的是銀薇，公子是要這一束嗎？”
微生優的眼光又落在石竹花上：“此花特別，恍若清風吹亂裙裾，嫵媚動人心弦。”
“公子好眼力。古蔓衣上碎明霞，忘卻春風是此花。片片痴情寄，淺紅又深紅，此花高雅。”申綠賾揀出兩束花來。
微生優卻還在回味剛才的話：“片片痴情寄，淺紅又深紅。”
等了一會，見身後洛南還無動靜：“愣着幹什麼，付錢啊。”
洛南趕緊去掏錢，一摸身上竟沒錢。想起來了，昨天去鼎食軒把錢袋扔給尚疆啦。
他望向尚疆，尚疆趕緊掏出錢袋，只找出最小的一塊銀子遞給申綠賾。
齊王微生優搶過尚疆錢袋，挑出最大的銀子遞過去。
“公子，這些夠了，不用這麼多。”綠賾說。
“給你就拿着。”微生優開口。
申綠賾心裏哈哈大笑起來：今天我和外婆有好日子過了，碰上個好心的公子給了我這麼多銀子，就是家丁選得不怎麼樣。格局太小，氣量太小，不豪邁。
她正在思索，齊王微生優又問道：“姑娘是懂花之人，最喜歡哪種花？”
此時的申綠賾見到那麼多賞錢，身上毛孔彷彿被一股清風吹拂過，舒坦萬分，這麼帥的公子，這麼大的手筆，他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唄。
“我喜歡木槿花。”
“木槿花？哪一種？”
申綠賾自花叢中揀出幾隻木槿花來，只見花色淺紅和淡紫，花朵層層疊疊交錯，外形柔美曼妙。
果然好花。微生優真心稱讚：“層層疊疊女兒心，曲線玲瓏真絕色。姑娘眼力絕佳。”
“公子所見未必為真。此花又名朝開暮落花，早上開花，夜晚凋零，榮枯一夕之間，容色並不持久。”
“如此說來，此花甚為凄涼，姑娘為何喜歡？”
“以色待人必不長久，對人來說此為警句，對花來說也一樣。雖朝榮暮落，但開得絢燦活得認真。人生短暫，也不該活得淋漓盡致？花顏不長久，美色又何嘗長久？我一個賣花之人，看慣了榮枯，但這一瞬花開，卻都在我心裏了。”
齊王微生優取過三枝木槿花，回眸看向尚疆。尚疆會意忙忙去取銀子。
微生優說：“這三枝花，我買了送給姑娘。”
申綠賾心裏此刻藏着一隻蜜罐啊，錢啊，錢啊，轉念一想，不如我再給他介紹幾種花，你說他會不會喜歡木芙蓉？百合花？還有藍日菊？先介紹哪一種好呢？
齊王見她並不接花，不知在想些什麼，只得喊道：“姑娘，姑娘。”
申綠賾瞬間醒神，姑娘正化身百花仙子匆匆趕來。只見她迅速抽出一支藍日菊，準備繼續遊說微生優再買一些花。
“綠賾。”蘇波大夫在背後喊她。
申綠賾回頭答應。蘇波在她回頭的空隙，看到了齊王微生優、郡丞洛南和主簿尚疆。前陣藍縷街疫情嚴重時，蘇波見到過他們，自然認識。
他趕到三人面前欲下跪行禮，齊王雙手扶起：“蘇大夫不必客氣，藍縷街人口眾多，今日我是私訪，不必行此大禮。”
蘇波起身，應道：“遵命，齊王。”
申綠賾聽到蘇波喊“齊王”，錢也不敢收了，將錢捧在手裏想退給齊王。齊王笑說：“買花的錢，幹嘛還我。那三枝什麼花來着？”
“木槿花。”
“對，木槿花，此花低調堅貞，送你啦。”
申綠賾盈盈作禮，與蘇波一同告辭。齊王微生優望着他們的背影，問洛南：“什麼關係？”
洛南不解其意。
“問你他倆什麼關係？”
“病人與大夫關係。”尚疆回答。
齊王與洛南頗有深意地看了尚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