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人
這一周內，林陌幾乎都在暴打中渡過的。
但林陌痛並快樂着，因為他這幾天修鍊《太虛真訣》的進步速度，比之前他自己瞎摸索快了何止十倍，如今他只差臨門一腳就可以踹開這第一勁：太易勁的門檻了。
感受着身體中充沛的活力，他這些天挨的打總算是沒有白吃，要不是他還有點怕死，是真想讓師父打重一點。
這一天，天氣罕見地放晴了，林陌有些興奮地出來在這片荒野上狂奔，速度如羚羊奔走奇快無比，他感受着耳邊風吹過的聲音，嗚嗚作響，好似鳴笛，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車水馬龍的家鄉，但再睜眼時，天上那漫天的繁星告訴自己，他已經回不去了！
不由得有些傷感，林陌眼角濕潤。
過了一會兒，林陌仰天平躺下來，因為老先生與黃泉師父每晚與他聊天，這些天他再也沒有被那無盡的空虛感包圍，反而每天以修鍊——挨打——修鍊——嘮嗑——睡覺的順序，過得非常充實！
“誰？”突然他的靈識一動，條件反射地轉身格擋，幾乎同時，一個擺拳砸在他的手臂上，讓他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在荒野上咕嚕嚕地滾了數十圈，又被一隻玉手凌空拽了起來，開始在荒野上狂奔。
這個速度風馳電掣般，與之相比，之前他的奔跑速度和蝸牛爬爬沒什麼區別！
“師父，這是什麼？”
林陌只覺得黃泉師父的步法有些熟悉，但真要他來講出個所以然來，又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異常的難受。
黃泉淡淡道：“這是化劍式中的【雲鷹】，我突然想起來的，害怕忘了，所以現在給你演示一下，這一劍式和化劍式中的【玄隼】一樣都着重於步法，兩者區別在於【雲鷹】需要維持氣息綿長，着重於長途奔襲；而【玄隼】則是短瞬爆發，適合突襲刺殺！”
“我怕我一會兒忘了，先帶你體驗一下，然後……”黃泉玉手一點，拍中他的眉心，兩朵劍形印記眨眼間融入林陌眉心，消失不見。
林陌通過內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意識海中多了兩個東西。
“師父，這是？”
“這是劍種印記，分別記錄了【雲鷹】和【玄隼】兩種劍式，我用了些特殊方法封存在你體內，各有三次使用機會，可以讓你提前掌握這兩種劍式，而且不需要消耗你自身力量，你可以藉著這三次機會好好體會一下其中奧妙，算是……我送你的拜師禮吧。”
林陌聞言，摸了摸渾身上下空空如也的兜兜，唯一的好東西還是眼前的便宜師父給的，便有些羞恥地說道：
“師父，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下次若是我得到了好的寶物，一定拿來孝敬師父！”
黃泉溫柔地揉了揉林陌的腦袋，“不用了，我那個世界沒有徒弟給師父禮物的道理，你有這個心就足夠了。”黃泉頓了頓話鋒一轉，笑道：“而且，我什麼時候答應收你這個徒弟了？”
林陌低下了頭，不管黃泉認不認，反正這救命，傳道之恩他是一定要報答的，如此恩情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孫悟空五百年不敢忘傳道恩施菩提老祖，他又怎麼敢忘恩？
那是畜牲都干不出來的事！
黃泉並不知道林陌心思，繼續說道：“那位老先生馬上要走到人生終末了，我們過來送他一程！”
林陌神色一肅，眼底流淌出稀碎的悲傷，如同小溪娟娟，不休不止。
“老先生要死了嗎？”
“要死了？不，他早就已經死了！”黃泉眼神默然，林陌如今的角度看不清她眼中的光。
林陌苦笑一聲，喃喃問道：“師父你說你叫黃泉，是一名自滅者，但我看來似乎是擺渡人更適合你啊……”
或者說是勾魂使者，地藏王菩薩之類的，林陌不太明白其中區別，只能依靠心中第一印象揣測。
這聲音細小如碎語，在耳邊呼嘯狂風中本該被隨風帶走的，但黃泉卻是聽到了。
“擺渡人嗎？很契合的代號，說不定我以後可以試着用一下！”
黃泉揉了揉他的頭髮，淡笑着說道：“我是黃泉的擺渡人，特意來引領逝者歸鄉！”
不多時，兩人來到死海邊，林陌看着面前已經枯瘦腐朽得不成樣子的老先生，心底不由得湧起了一絲傷感。
“你們……來了……”老人勉強開口，聲音如同磨損千年的磨盤，難聽至極，“小陌，你到我身邊來！”
林陌點了點頭，沒有猶豫。
老人摸着林陌的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飛船模型，送到他手中，“拿好了，以後闖蕩星海，去那天涯海角處，尋找存在的意義，去擺脫這具【血罪靈】的身體，擺脫虛無之力的影響！”
林陌沉重地低下頭來，儘管只是短短十幾天的生活，他已經感受到了……悲傷。
所謂悲劇便是將美好的事物，在你面前撕碎毀滅。
這位老人似乎就是上天賜予他的指路明燈，若不是他此前一刻不停地給自己講述的那些引人入勝的故事，他說不定在第一天就撐不住投身那片死海死去了。
“老先生，我可以知道您的名諱嗎？”
林陌忍不住大哭。
眼淚順着眼角淌下，匯流成小溪。
老人見狀卻是笑了，淚水代表着擺脫虛無的第一步，小陌這孩子已經做到了，想來擺脫【血罪靈】的身份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他生來就是個樂觀的孩子！
這，就很好！
但是，他的名字？
好奇怪，想不起來了！
老人痛苦地捧着腦袋，面目猙獰。
“老先生，雨停了！”
最後一滴雨停歇了，也就意味着這裏的遺憾已經徹底消解了，因為眼前這位老人的功勞，他就像是個辛勤的縫補匠，將他戰友們的所有遺憾收集起來，編織成一個完美的夢，而最後將會由她，由她手中的刀將一切斬滅，送這些亡者歸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