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會笑
我沒有去揣測這位大小姐的心思,從小到大,她的腦瓜子總是能想出讓我致郁的主意。
“你混蛋,幫着那個賤女人,還佔我便宜。”鍾靈又掐了我一把。
“沒辦法,不用嘴,我弄不住你。”我意識到行為的不妥,可親都親了。
“走吧,陸晨,今天放過她了。”鍾靈說著朝她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走去。
我緊跟在她後頭,生怕她又搞出什麼么蛾子。
我上了鍾靈的車,路上我們兩個沒有說一句話,這麼長時間的沉默這在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
很快車子駛到了一家餐廳,我們在那裏吃起了飯。
“陸晨,跟我說說夏言吧。”沉默了許久,鍾靈終於開口問道。
“沒什麼好說的,你也沒必要找她替我出氣,記住,鍾靈,我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了,懂嗎。”
“嗯,我聽你的,雖然她折磨了你整整三年,既然你已經放下了,那她對你的將來就不會有任何威脅了。說起來,你還賺了,是吧?夏言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女。”
鍾靈露出古靈精怪的表情。
我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沒有搭話。
吃完飯,我拒絕了鍾靈幫我找酒店的好意,便獨自一人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在夜晚的街頭。
是的,今晚我要無家可歸了。
我朝着江邊走去,在這個喧鬧的省會,只有那能給我帶來身心上的輕鬆。
我坐在江邊的草坪上,拿出了掛在行李箱上的結他。
就讓我用音樂跟這裏的江水告別吧……
看着來往的情侶,感受着江邊涼快的風,我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有不少人曾為我停留,但也只是區區兩首歌的時間。
熱戀中的情侶,怎麼會為一個歌手停留太多時間,他們要珍惜屬於兩個人的每分每秒,以促成彼此靈魂和肉體上的交融。
陪伴我最久的是路邊那隻長椅,此時它的主人,是一個長發飄飄,一身職業正裝的美貌女子。
是她,舒瑞。
這一次,我主動走了過去。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又來這嗎?”
“沒有理由,單純就是喜歡這。”
舒瑞沒有抬頭,依然低頭看着手中的文件。
“你不怕遇到昨晚的那些流氓嗎?”
“這種事很少發生。昨天的事,謝謝。”她終於抬起了頭,絕美的面孔帶着一絲善意。
“呵,女俠。”我調侃道:“點首歌吧,相識一場,算是我送你的禮物。”
舒瑞合起手上的文件,雙手重疊放在兩腿之間的文件夾上,盯着我看。不禁讓我想起了一個成語:正襟危坐。
“你是個奇怪的人。”她冷不丁冒出這句讓我摸不着頭腦的話。
“奇怪的人?”我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很多人我一打眼便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接下來會怎麼做,可我看不透你……”舒瑞正兒八經地說道。
“哪能都給你看透,那還得了。”
我一屁股坐在她旁邊。
舒瑞往邊上挪了挪,又打開手上的文件夾,然後低着頭說:
“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聯繫,算是對你的回報。”
“我靠,你是覺得我有精神病,你別跟我在這開玩笑。”
“我不喜歡開玩笑,因為那很無聊。你的行為,或者說你的情緒變化很快,喜怒無常。”舒瑞側過頭對着我說道,臉上,彷彿冒着寒氣。
舒瑞那張能讓無數男人為之發狂的臉,此刻在我看來只是一面南極厚厚的冰牆,即便是暴晒在南方六七月份的陽光下,也很難將它完完全全融化。
但是她並沒有說錯,自從我在機場回來的路上,接到了那個電話開始,我的情緒正如她描述的那樣,喜怒無常。
而她並不知道,我想也肯定沒有興趣知道其中的緣由,我完全沒有必要和眼前這位冰美人辯駁,於是我只能把話題扯到她的身上,說道:
“我覺得你也有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
“什麼問題。”
“你不會笑。”我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回到我的行李邊上。
“無聊。”舒瑞又低下頭,看起了文件。
裝好結他,我便拖着我的行李箱離開。
我朝着海雲之南走去,從江邊廣場到海雲之南的,有一條近路,需要經過一條僻靜的小道。
小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路燈下我和我的行李箱的倒影,兩側的樹葉在微風裏沙沙作響,似乎在控訴着我的孤獨……
一片落葉緩緩飄落,正好落在我的肩上,就像一個久違的老朋友,輕輕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卻欲言又止。
……
來到了海雲之南,我找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點了兩份小吃,兩瓶啤酒,然後瀏覽着周圍的酒店信息。我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帶着行李箱,準備去旅行嗎?”
說話的是海雲之南的老闆,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姓名。
“是啊,想出去走走,明天就走了。”我回答道。
老闆坐了下來,然後示意服務員去拿啤酒,我只點了兩瓶,服務員拿來的卻是六瓶。
“人確實應該多出去走走,放慢節奏,在這麼一座大城市待着,太累。”老闆一邊說著話,一邊倒着啤酒,並遞給了我。
“走一個。”
我和老闆碰了下杯,一飲而盡,然後說道:“來這裏很多次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叫我阿南就可以了。”
“海雲之南的南。”
老闆點了點頭,又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察覺到他的深沉,我想他的心裏,一定埋藏着一個刻骨銘心而又不願提起的故事,而那個故事應該和一個女人有關。
我沒有多問,拿起酒杯又跟老闆碰了一下:“我叫陸晨。”
“想好要去哪裏嗎?”阿南問道。
“大理。”
“還回來嗎?”
“我想不會回來了。”
“大理確實是個凈化心靈的地方。祝你一路順風,洗凈鉛華。”
說著我們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我看你經常拿着結他,搞音樂的嗎?”老闆問道。
“我就是一個玩票的。”
“要不要上去玩玩,這裏留不住你,或許能留住你的歌聲。”
阿南指了指歌台,台上還有一個專門拍視頻的服務員。
其實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見過了,他們還會挑一些好的視頻播放。
“既然老闆都邀請了,我再拒絕就對不起你的酒了。”說著我拿出我的結他,往台上走。
阿南先我一步拿過了麥克,做起了開場白:“接下來,由我旁邊這位陸晨先生獻給大家一首歌,陸晨明天便要踏上大理之旅,今晚也是他在廣州的最後一夜了,讓我們記住他的歌聲,也祝他一路順風。”
台下響起了掌聲,阿南把麥克風交給我。“大家好,我是陸晨,一首去大理送給你們。”
“是不是對生活不太滿意
很久沒有笑過又不知為何
既然不快樂又不喜歡這裏
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路程有點波折空氣有點稀薄
景色越遼闊心裏越寂寞
不知道誰在何處等待
不知道後來的後來
誰的頭頂上沒有灰塵
誰的肩上沒有過齒痕
也許愛情就在洱海邊等着
也許故事正在發生着
誰的頭頂上沒有灰塵
誰的肩上沒有過齒痕
也許愛情就在洱海邊等着
也許故事正在發生着
誰的頭頂上沒有灰塵
誰的肩上沒有過齒痕
撿起被時間碾碎的勇氣
讓雙腳沾滿清香的泥”
這首歌我唱過無數次,這次或許是我最滿意的一次,前半部分,我用了平緩的節奏,將歌詞娓娓道來,後半部分,我又徹底放開。
一曲唱罷,台上再次響起了掌聲,我看到阿南在台下給我豎起了大拇指。
掌聲中我走下台去,往自己的位子走去,突然背後傳來一聲略微帶着哭腔且十分熟悉的聲音:
“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