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牽你走
夜晚來臨時,我在一個鮮花餅鋪子門口排着隊,準備給自己買一份晚餐。
快輪到我時,我突然想起了鍾靈,也不知道大老遠跑來的她是不是在酒店休息,吃過晚飯沒有。
掏出老年機,我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下按下了鍾靈的電話。
“幹嘛?”
“吃飯了嗎?我在買鮮花餅,老好吃了,出了麗江你都吃不着這口,我給你帶點過去。”
“鮮花……餅?”
我開始一頓鼓吹,連忙碌的老闆也聽得一臉自豪,偷摸着和我說要多給我兩個。
“行行行,打住吧陸晨,我發現你有直播帶貨的潛質,你帶過來吧!”
“好,你把酒店和房號發短訊給我,我保證送到你嘴裏還是熱的。”
掛了電話,買了三人份的餅,又在隔壁攤買了三杯熱茶,我去到了鍾靈的酒店。
將東西放在桌上,我環視了四周后對鍾靈說道:
“你不是還有一個朋友嗎?”
鍾靈打開袋子,琢磨起她從沒吃過的餅,說道:
“我們又不住一個房間?”
“男的?”
鍾靈回應了我一個白眼,打開熱茶的蓋子喝了一口。
“嘗嘗,真挺不錯的!”
“好。”
鍾靈回應着咬了一小口。
我也大口吃了起來,又對鍾靈說道:
“你大口點,你都沒吃到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斯文了!”
“你閉嘴,噴到我了!”
鍾靈嫌棄地瞪了我一眼。
“把你朋友叫過來吧,我買了三份呢?別浪費了。”
鍾靈咬了幾口餅后,才磨磨唧唧說道:
“人家未必想吃,算了。”
“你問問唄,吃不吃是他的事,我們不能失了禮數。”
“晚點我問問他。”
“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你的吧,你怎麼這麼啰嗦!”
鍾靈聲音突然變大,嚇了我一激靈。
“好好好,你那麼激動幹嘛?”
“誰叫你這麼啰哩巴嗦。”
我無語了,不再說話,自顧自吃起來,心裏卻對鍾靈無由頭的激動有些疑惑,也許鍾靈口中的這個朋友是她編出來的。
吃了一個餅后,鍾靈擦了擦嘴,毫無表情地喝起了茶。
注視了我一會後,她問道:
“吃完你要去哪?”
“賺住店錢。”
“我不是給你卡了嗎?”
“反正也沒事,賺點錢沒什麼不好。”
“那一會我跟你一起去。”
“好,我再陪你到附近轉轉……對了,你用不用陪你朋友?”
“不用。”
我狐疑地看了看鐘靈,問道:
“我怎麼感覺沒這麼一人。”
鍾靈起身來拉我道:
“走,她就在隔壁睡覺,一個女的,你要是好意思我帶你去敲門。”
“算了算了,是我錯,我不該懷疑你。”
“你個混蛋,怎麼慫了?”
……
吃了兩個餅后,我也喝起茶,鍾靈坐在了床上玩着手機。
“你最近怎麼樣!”
“能怎麼樣,老樣子。”鍾靈說著把手機放下,突然深沉起來,說道:
“就是我媽老念叨。”
我也安靜起來,不用問我也知道黃阿姨和鍾靈念叨的是什麼,天底下的父母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希望子女早點成家立業。我想起了莊嚴,卻沒敢在鍾靈面前問起,於是只好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陸晨,你先去吧,我很快就去找你。”
“不是要一起去嗎?”
鍾靈望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回道:
“你先去。”
“好吧。”
離開酒店我去往平時賣唱的街頭,而柳妍和平時不在這條街賣唱的葉曉卻已經到了,正等着我。柳妍明天就要回去了,她今晚不想畫畫,於是葉曉也就放棄了工作,準備陪她玩一晚,兩人無事便晃悠到了這。
夜色越來越濃,人也多了起來,聊了一會後,葉曉說道:
“晨哥你開始吧,我和柳妍到別處去逛逛。”
“好,柳妍,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哪天你回廣州了,記得……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好。”
望着即將分離的兩人遠去,心裏祝願着她們能度過一個開心地夜晚。這個夜晚一定不會是柳妍在麗江的最後一晚,但我想一定會成為她美好的記憶,冬夜的麗江,挽着手的摯友,溫柔的涼風。
過了這一夜,她將帶着留在麗江的朋友最真誠的祝福奔赴更好的前程。
連着唱了幾首歌,我的情緒在歌曲中開始有些消沉,也許是麗江今夜的夜色太過醉人,透過一對情侶的縫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我的視線,瞬間擾亂了我的心跳。幾個路人走過,擋住了我的視線,等我站起身去尋找時,那個身影已經不在。
久久我才將追尋的視線收回,心裏的悲傷卻再也收不回來,可我知道,那不是因為失望導致的悲傷,只是為了一個捕風捉影的錯覺。
我大概真的醉在了這座美麗的古城裏……
接着撫動琴弦,彈起了陳奕迅的富士山下的前奏,剛唱起第一句歌詞,鍾靈便走進人群,站在我的正面。
“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試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塵硬化像石頭,隨緣地拋下便逃走,
我絕不罕有,往街里繞過一周,
我便化烏有。”
歌曲唱到這我便停下手指,強制着將負面情緒收回,抬頭望向陷在歌里眼神獃滯的鐘靈,接着賣唱的心境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人群散去,鍾靈也向前邁了幾步,坐在我的旁邊,一言不發。
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我們兩人度過了認識二十幾年裏最長時間的一段沉默,而這樣的沉默似乎是整個燈火通明的街頭獨缺的風景。
一陣風將琴盒裏一張10元吹到了地上,我獃滯地伸手去拿,卻被鍾靈搶了先,而手掌也落在了鍾靈的手背上。
鍾靈的手停滯了一秒,看了我一眼后很快蹲了起來,將手收回的同時,將盒子裏的所有零錢拿到了手上,數了起來。
數了一遍后,她又開始從頭數起,這着實讓我有些無語,我對蹲着數錢的鐘靈說道:
“總共就二十幾塊錢,你要數幾遍?”
“我說,你水平也太差了吧,這點錢哪夠住店的,幸好你還有別的能耐,不然指定得餓死。”
“我才唱了幾首,而且有的人是掃的碼。”
鍾靈拿起二維碼,看了看中間的頭像后說道:
“這是住你隔壁那個女的?”
“嗯。”
“行啊,陸晨。”
迎着鍾靈質問的眼神,我回道:
“能不能別啥都往那方面想。”
鍾靈哼了一聲后,把零錢放進自己的手提包,站了起來。
“這錢不姓鍾吧?”
鍾靈沒好臉地回道:
“你也就這點格局。”
“你格局大,打劫我這二十幾塊血汗錢。”
“我就打劫了……起來,陪我走走。”
將結他背上,我起身邁動了腳步,對身後的鐘靈說道:
“今晚月亮很好,我帶你去看雪山。”
“富士山?”
“你地理是我爸教的嗎?那在小日本呢!”
反應過來的鐘靈說道:
“我發現你這嘴越來越損了。”
“那是因為你越來越笨。”
說完回頭看了鍾靈一眼,她便氣沖沖的朝我加快腳步,於是我也加快步伐,不讓她追上。
走上觀景台,我們並肩坐在台階上望向雪山,也不知何時,鍾靈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打破了沉靜問道:
“你爸媽最近還好嗎?”
“挺好。”
“莊嚴還有去你家嗎?”
“嗯,我媽經常讓他來……來就來吧,只要我媽高興,少嘮叨幾句就好。”
隱約中,我感覺鍾靈似乎對莊嚴這個名字不再那麼敏感。
“陸晨,問你件事,你老實回答我。”
“問吧。”
“你想她嗎?”
只是停頓了兩秒,我便望着月色下的雪山,回道:
“想,就在剛剛你來之前,我還出現了錯覺,把別人當成了她。”
鍾靈沒有回應,許久后,她的頭離開了我的肩膀,幾乎同時牽起我的手。
鍾靈側着頭望向雪山,說道:
“回去吧,下去的路,我牽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