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逃避
隨着酒館裝修工作接近尾聲，春節也即將到來，這是一年最重要的節日，即便是麗江那些漂流在外的浪子，心裏那些不為人知的悲傷和落寞都要比以往強烈得多。
孤身在外，節日代表着的團圓和幸福必將一遍遍拷打他們的洒脫。
寒冷並沒有席捲這座南方城市，麗江的海雲之南招牌下，向遠將清潔完成的海雲之南大門鎖上，把鑰匙揣進口袋，道：
“晨哥，我覺得我們應該爭分奪秒，趕緊開業，趁着春節好好賺一波錢。”
望着海雲之南的招牌，又透過玻璃望向有幾分廣州海雲之南韻味的酒館，心裏添了幾分欣喜，儘管這是我為了拯救向遠這個二貨一時心血來潮下的決定，可當酒館真的呈現在面前時，我真心覺得這點錢花得並不是一無是處。
“晨哥，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我用眼神回應了向遠，又提醒他別忘了我們簽的合同。
葉曉打趣道：
“我們要晨哥覺得，不要你覺得。”
柳妍笑着點了點頭，這無疑讓吃癟的向遠雪上加霜。
“我已經物色好經理了，我們也需要些時間找酒商，再招幾個好點的服務員和廚師，還有一大堆事等着你跑腿，總之開業要到年後。”
“只要能快點開業，跑斷腿我也在所不惜。”
“記住你說的話！走了。”
……
觀景台，盤坐在台階上，我將結他放進琴盒，就着熱飲料啃起了一個大雞腿，不一會收攤的柳妍向往常一樣朝我走來。
柳妍在袋子裏拿出我給她備的雞腿，打開包裝袋也吃了起來。
我將一杯熱奶茶遞給她，柳妍接過後掏出手機說道：
“今我的微信才收到40塊錢，你那裏有多少現金？”
將口袋裏買雞腿剩的2塊錢掏了出來，我回道：
“買完雞腿就剩這麼多了。”
“42，你今晚客棧是住不起了，想好去哪睡了嗎？”
“還能去哪，去跟阿豪擠擠。”
“哦……我感覺這些天人是越來越少了。”
將骨頭丟到垃圾桶，我點起了一根煙，望向認認真真啃着雞腿的柳妍。
柳妍獃滯問道：
“怎麼了？我是不是吃到臉上了？”
“你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眼看就過年了，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票我已經搶到了，過幾天，我原想讓葉曉和我一起回家，可她想在這過年。”
“葉曉在外習慣了……你過完年回廣州嗎？”
葉曉停下吃雞腿的動作，將拿着雞腿的手背放在腿上，說道：
“我姨媽在廣州有個文化公司，我媽希望我去她公司上班。”
“挺好的，學了那麼多年，是該好好施展下你的才華了。”
“那你呢，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沉默着將從柳妍接來的微信二維碼收好，我背起了結他，而柳妍也起身將垃圾丟掉，跟上我的腳步開始往客棧走去。
買了新卡后我給家裏打過一通電話，結果只得到一頓臭罵，以至於最近我都沒有勇氣給家裏打電話，想到回家心裏更是一陣恐懼，因為我不僅無法按他們所想的那樣將舒瑞帶回家，如今在他們心裏，我更是叛逆地到處亂晃。
趕上我的柳妍朝手上哈了一口氣，探頭望向我道：
“怎麼，你是不想回家嗎？”
“說實在的，我也想我爸媽了，可是長這麼大我還是頭次有點不敢回家。”
“怕他們罵？”
“那倒不是，別說罵了，我從小是被打大的，我是不想看到他們失望的樣子。”
“可你這樣逃避下去，終究也不是辦法。”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在逃避，可當這個詞從柳妍嘴裏說出來時心裏還是一顫。
於是追求夢想生活的幌子也在這一刻不攻自破。儘管這裏的月色很美，空氣不那麼的壓抑，可我似乎從沒有完全融入其中，心裏的那些沉重在夜深人靜時依舊沉重着。
生活在幻想的城池，才清醒地發現自己已經丟失了該有的純凈和洒脫。
不知不覺我們走回了客棧，門口在涼風中搖晃的風鈴讓我從失神中抽離出來，朝着趴在前台看着手機傻樂的阿豪走去，我敲了敲桌面。
阿豪將眼睛抬起，咧着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柳妍，道：
“收工了哦！”
“對，今晚沒賺到錢，我去和你擠擠。”
“現在錢確實不好賺的呀，不過沒關係，你先賒着賬我再給你續一天。”
“我沒有賒賬的習慣，明天也未必能賺到錢，和你擠擠就行了。”
“今天不方便啦……”
阿豪笑着將聲音壓低道：
“我女朋友要來和我住。”
“女朋友？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今天認識的啦。”
“炮友？”
我的音量有些大，阿豪朝我噓了一下，又有些尷尬地望了一眼皺着眉的柳妍。
“總之就是不方便啦，這裏房間空着也是空着，我請你睡好了。”
“請就不必了，打個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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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的。”
我將口袋裏的兩塊零錢掏出，整齊地放在了阿豪面前。
阿豪拿起錢，一臉無奈地說道：
“阿晨，你今晚賺了這麼多，這可怎麼花得完？你還是將巨款收回去吧！放到柜子裏太占空間了呀！”
“着什麼急？”
回頭看了柳妍一眼，柳妍也心領神會地走近掃了二維碼。
“42，就當你給我打了個三折了。”
“2塊你留着吧，男孩子身上還是得放點錢防身的好。”
“不用了，留着給你買個傘……”
阿豪哈哈一笑，點了點頭，道：
“ok”。
我也咧着嘴和他揮了揮手后開始朝樓梯走去，不明所以的柳妍在我身後問道：
“買傘幹嘛，而且2塊錢能買什麼傘？”
我回頭望了柳妍一眼，試圖感受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只見她表情嚴肅，我便說道：
“就是一句玩笑，你早點休息吧！”
柳妍依舊疑惑着慢慢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沒了智能手機的我在洗完澡后習慣性地拿出了MP3，面對着走廊聽起了歌，而今晚的月亮很善解人意，斜斜地穿過陽台落在了我的房間。
點起了身上僅剩的幾根煙的其中一根，我按下了老媽的電話後手指卻突然靜止在空氣中。
在一番心理建設后，我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帶着溫和語氣的我只想和媽媽聊聊他們的近況，可卻再度迎來她的質問和那句：
“不把小舒帶回來就不要走進這個家門。”
於是我們的通話很快就在不愉快中結束了，連着將口袋裏所有的煙抽完我也沒有在煩悶中抽離出來，我的親媽還在將所有不是歸於我身上，而我如今的行為在她眼裏只是玩心未泯。
可這畢竟就是她所看到的樣子，對着月色，我在委屈與是否該覺得委屈中掙扎着度過了這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