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2章 暮夜起兵

燕軍為了反攻居庸，已經將兵力集中在屠何城中，將軍市被，上郡守鹿毛壽等人正在一起議事，漢使的信到了。

吳起給市被的信很不客氣：

“燕乃大國，入侵北趙，以大欺小，以強凌弱、以眾暴寡，燕之罪一也！”

“燕國東侵，殘害生民，代郡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十室去之八九，燕炎罪二也！”

“勾引東胡，入寇華夏，禍亂代郡、戕害百姓。華夷不分，敵我不辨，燕之罪三也！”

“漢軍演習途中，無故遭東胡襲擊，頗有損失。燕國既與東胡勾連，則難辭其咎，必致大軍征討。”

“嗚呼！昔日召公治國，甘棠遺愛，豈料召公子孫竟然自辱其身，交往夷狄，燕國上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

“漢武安君、大司馬起，奉王令討伐燕逆！誓太行之山，伐無道之國。猛虎嘯而罡風生，蒼龍動而景雲起。”

“此布到日，咸命歸降！推以赤心，當加好爵。擇木而處，令不自疑。若負隅頑抗，死路一條，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市被氣得差點吐血而亡，聽聞吳起是兵家亞聖，行軍打仗天下無敵，沒想到他顛倒黑白的本領也這麼超凡脫俗！

燕國攻打北趙不假，天下諸侯不都這樣嗎？你漢國不是賴了南鄭、吞併巴蜀才異軍突起的嗎？自己的屁股都沒擦乾淨，憑什麼非議我們？

最關鍵的是，燕國絕對絕對沒有和東胡勾連啊！這些年來，你們中原諸侯在內部吃喝玩樂，不都是燕國給你們抗住了北方游牧民族的襲擾嗎？

市被將書信憤然扔在地上：“命市某投降，是辱我也！辱我則是辱燕，燕立國六百餘年，唯有戰死勇士，未見投降將軍。既然話已至死，多說無益，要戰則戰！”

漢使等的就是這句話，雙手一拱：“多謝將軍撥冗相見，小行人告辭！”

上郡守鹿毛壽聞言大驚，這位大夫經常出使中原，對漢國的強大實力時有耳聞。深知如今的燕國已經國將不國，根本沒有資本和漢國這樣叫板，這樣硬頂下去，無異於自取滅亡。

鹿毛壽起身拉住漢使，賠着笑道：“貴使，還請帳下暫息，如此大事，容我等妥為商議。”

勸走了漢使，鹿毛壽再來到尚自氣咻咻的將軍市被面前：

“市將軍，暫息雷霆之怒。如今我燕兵不過十萬，且國都失陷，國君失蹤，誠宜為國保存實力，不可意氣用事啊！”

市被怒氣未消：“吳起匹夫，忒敢託大。某思之當年過六十矣，俗話講：拳怕少壯，市某不才，願與此賊鬥上一百回合。”

鹿毛壽一臉苦笑：“將軍，兩軍交戰，豈如斗將一般簡單？天時、地利、兵力、裝備、軍心、士氣、輜重、糧草……凡此種種，缺一不可！”

“今，我軍已失關內，既無援兵，又無糧草，不可久戰，將軍三思啊！”

市被一條道走到黑：“正因為我軍已失關內，更不可再失代郡，否則燕國將無立足之地！”

鹿毛壽苦口婆心：“市將軍，不如暫且低頭，詐降漢國，待收拾山河之後，尋機復國。”

過去，市被作為燕國將軍，是一國最高武職，鹿毛壽這樣的官員，根本在他面前排不上字號。

屢遭打擊的市被，認為是自己打了敗仗，才導致鹿毛壽這樣的文官也敢來冒犯自己的尊嚴。此時此刻，他更願意通過展示強硬，來維護自己在軍中的統治地位。

市被倉啷一聲拔出寶劍，直指鹿毛壽：“鹿毛壽，安敢叛燕，吾必殺汝！”

諸校尉連忙上前勸解，鹿毛壽羞得老臉通紅，悻悻而去。

市被以為自己的強硬起到了效果，此時此刻，只有更加強硬，方能凝聚軍心，維護自己一軍主將的地位。

他大聲下令道：“來啊，斬漢使祭旗，明日與漢軍決戰！”

沒了鹿毛壽這樣的人士進行緩衝，可憐漢使被梟首示眾，頭顱懸上了高高的旗杆。

市被此舉，乾脆利索地切斷了包括鹿毛壽在內燕國臣屬，繼續同漢國媾和的可能，確實維護了他在軍中的強勢地位，但也就此埋下了禍根。

受到市被如此羞辱，鹿毛壽回到自己的住處，憤憤不平，氣涌如山。不久之後，就收到了漢使被斬的消息。

鹿毛壽聞言長嘆：“市被此舉，是斷我等後路啊！”他回頭對着自己的一眾下屬道：“二三子，老夫周遊列國，未嘗聞有諸侯斬殺使臣者，尤其是斬殺漢使，唉，我等命不久矣！”

眾人惶恐：“大夫救我，大夫救我！”

鹿毛壽長吁短嘆了半天方道：“諸君皆燕國子弟，青年才俊，如此死去，實有不甘。老夫出此下策，非為自保，乃欲留下諸君、留下燕國復興之火種！”

眾人道：“請大夫教我！”

鹿毛壽壽眉毛一挑，鋼牙一咬：“殺市被，星夜持其首級入漢請降！”

一名校尉期期艾艾地道：“或可驅逐市將軍？畢竟大家同朝稱臣，亦有袍澤之情。”

鹿毛壽道：“漢使不死，或可一試。漢使一死，則市被必死！”

漢使血淋淋的人頭掛上代王城，城外山上潛伏的漢軍斥候，早已從望遠鏡中看得清楚，快馬狂奔，將消息傳回了漢軍大營。

在力量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燕軍居然敢斬殺漢使，大大出乎了吳起的意料，既然燕國人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吳起立即下令，全軍備戰，明早四更造飯，五更披掛，平明進兵。戰鼓三通，拿下代王城。

吳起的軍令尚未完全下達，漢王俱酒黑着臉走入帳中，吳起連忙讓出主位，眾人立即上前參見。

俱酒一改以往尊重吳起的表現，開口道：“朕不管武安君如何排兵佈陣，但有一言，斬我漢使者，必殺之，不可赦！”

吳起唯唯諾諾：“王上，臣已派下重兵，明日一早，橫掃燕軍，拿下……”

俱酒罕見地打斷了吳起的話：“不必明早，即刻起兵！Move!Move!Move!”

吳起大聲道：“謹遵王令！來啊，適才之軍令不變，不須天明，諸軍舉火，暮夜起兵，暮！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