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的案件
沃頓先生的事務所此時門戶大開,門口放置着兩盆茁壯成長的綠植,這兩盆裝飾物被打理的很好,葉面上還有水漬,顯然負責前台接待的女士十分勤快。
密歇特剛進門,這位女士就主動打了招呼。
“林先生,早。”
“早。”
密歇特張口就是一句醇熟的朗楔文,當下為自己的出色點了個贊。
這位前台女士狐疑地打量了密歇特的口罩幾眼,沒有多說什麼。
戴着口罩果然比較顯眼啊……但又不能不戴,密歇特嘆了口氣。
比爾·沃頓先生是位真正的紳士,對密歇特“缺勤”數天的行為並沒有苛責,也沒有質問究竟。
密歇特稍稍舒了一口氣。
幸虧沃頓先生沒有問,不然他還得編瞎話。
沃頓先生四十歲上下,頭髮嚴謹地向後梳起,和他的行事作風一樣。他也如有實質地打量了密歇特一眼,接着接過密歇特交過去的報告冊子,細細翻閱,一時間辦公室就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時間一秒一秒向後滑動。
沃頓先生眉頭一簇,手上翻閱的姿勢一停。
密歇特脊背一直。
停住的這一頁標題是“下城區失蹤事件調研”,上面記錄著眾多失蹤者的行為群像,以及對重點懷疑者奧茲一派的調查,眾多線索已經指向奧茲黨,只差進一步的細節調查,此事便基本可以定案了。
只聽見沃頓先生說:“集體失蹤案停止調查,這件事已經由警方高層處理,我們不能再干涉。”
嗯?
等會?
就這麼不查了?
本來打算藉著警方調查的機會,快點剷除那群做人體實驗的壞人,這一下子移交高層,不知道又要拖到猴年馬月。
密歇特情緒一時有點壓抑。
有時候移交到高層的案子也會莫名其妙不了了之,海城警方的貪腐情況很惡劣啊……
看來短時間內這個威脅解除不了了。
唉。
沃頓先生出聲安撫:“知道你為這個案子出了很多力,你辛苦了。”
是啊,辛苦,辛苦“死了”。
密歇特轉而想到一點,沃頓先生的許多案子都是這樣被“截胡”,被警署那邊搶去功勞,沃頓先生心裏應該更不好受。
雖然是知名大偵探,還要受到官僚主義剝削,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互相理解,互相體諒。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收穫了很多。”
密歇特神色真誠地說了一句官話,價值觀高到神明都無法觸及。
收穫倒是不多,累是真的累!還有工作時死亡這100%要算工傷,只是他現在不方便說自己已經死過了,也沒法開具死亡證明,事情有點棘手了……
沃頓先生似乎會某種讀心術,輕笑了一聲,大手一揮填寫了一張財務單據。
“去前台領50海元的活動經費。”
密歇特一直覺得沃頓先生這個簽單據的姿勢非常帥氣,尤其是金額高達50海元的時候,這個動作就顯得更迷人了。
雖然心裏樂開了花,但密歇特控制了面部的表情,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喜悅,說了一句“好的”。
“好好處理左腿的傷口。”離開的時候,沃頓先生抬頭深深望了密歇特一眼,叮囑道。
這一眼看的密歇特心神一震,拿到錢的喜悅瞬間沖沒了。
密歇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知,尤其是這麼明顯的心理感受,基本可以確認沃頓先生已經看出了某些不正常之處。
這種感知上的敏感從沒出錯。
比如考試上他感覺到這道題選C,那麼這題的答案絕對是C,當然他對絕大多數的題目沒有明顯“知覺”,那麼這些題他就無法獲得啟示,這種知覺只是一種個別現象。
那麼沃頓先生從哪裏看出來問題的,他又觀察出什麼了,穿越的事情難道也能觀察到?
密歇特一時有點慌,不過他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寬慰,現在沃頓先生不戳穿,對他來講就已經足夠了。
沒等密歇特去領取這50海元的“巨額”報銷單,就被一個人直接攬了過去。
來人是事務所的法醫,他左手拎着一個沉重的大箱子,右手則自來熟地搭在了密歇特的肩膀上。
“走走走,死人了,來給我打個下手。”
……
凶殺案發生在盛寶利珠寶店。
法醫和密歇特抵達的時候,盛寶利珠寶店周邊已經佈滿了紅色的禁行線,禁行線外是大片圍觀的人群。
法醫老兄早就掀開了這些礙事的禁行線,直奔屍體而去了。
他和警署的法醫有些交道,兩人對屍體解剖情有獨鍾,一直秉持着“誰先到屍體歸誰”的“合作”理念。
對這種愛好密歇特不敢苟同。
幾名警官和珠寶店的工作店員正在進行着談話,店員是一位年輕的小姐,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死者橫在兩條水平放置的珠寶櫃枱之間,被一張白布草草掩蓋着,是一位女性。
“他們當時在試對戒,說是結婚一周年的禮物,本來兩個人高高興興的,突然男的就瘋了一樣把自己的妻子掐死了。”
“我當時隔着櫃枱沒辦法阻止,當時我也被嚇壞了。”
店員的精神狀態一直沒有平復,顯得很激動,她比比劃划,和警員說著當時案發的細節,如果仔細點兒看,可以發現她身上還在發抖。
“男的看到女的死了,就往北邊大街上跑了,他表情看起來很不正常。”
“他們之間有發生衝突嗎?或者爭執。”警員問。
“沒有,完全沒有,在男的動手之前,兩個人還挺親昵的。”店員繼續描述。
被害者剛死不久,脖頸處有青紫的掐痕,確實像是成年男子所為,至少那位戰戰兢兢的女店員可沒有這麼大的手勁兒。
面部呈青紫色,眼鏡凸出,符合窒息死亡特徵,她臉上的神情定格在驚恐、驚訝、不甘等情緒里,死的時候應該很痛苦。
新晉的密歇特·林人生首次直接觀看這種人類血腥場面,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給法醫做記錄的時候也盡量不去看屍體的面容。
密歇特甚至擔憂起今晚的用餐和睡眠會否受到影響。
沒過多久,海城警署對店員的詢問幾乎要到尾聲,兩方開始討論起一些細節問題,比如,兩個人在店裏試了哪些戒指之類的。
店員彎腰從紅絲絨布上取下了一對婚戒,放在了枱面上。
“最後試的就是這對兒。”
兩枚指環靜靜地躺在那裏。
其中女戒採用了當下最精緻的雕琢手法,是當下最流行的彩金材質,但男戒卻是普通的銀環,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嶄新銀製品的那種光亮,顯得有點黯淡。
這……
從工藝上來說,這一男一女兩枚戒指沒有任何登對的地方,一個精巧,一個粗糙;而從價格上,這兩枚戒指更不能相提並論了,彩金的價值要幾千倍高於銀製品。
嗯……這男戒甚至有點像二手貨,盛寶利也會賣這樣的東西,自砸招牌啊……密歇特想。
警員提出和密歇特同樣的疑問之後,女店員似乎有點愣住了。
她神情有點迷惘,“我當時確實是看這兩枚戒指很搭才放到一起的……”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小,這理由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這兩枚戒指根本不搭,她在剛剛之前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
女店員其實還想說店鋪里似乎從來沒有進過這款銀戒指,但她不敢說。
後來,店鋪老闆風塵僕僕地趕來,正好趕上警署把女店員帶回問話,於是店鋪老闆也被安排坐上了警方的車。
最後警方搬運了屍體,反鎖了店門,沒有撤掉禁行線。
人群漸漸散了。
當時的密歇特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案件脈絡清晰,結構簡單,兇手已經鎖定為前來購買戒指的男方,雖然關於戒指和男方精神狀態的情況確實有疑點,但是這些通過海城警署的調查也會有相應的解釋。
但沒想到的是,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還以其他的方式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