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銀月
海城的下城區,奧弗月中。
一隻碩大的綠鼠從一處拐角鑽出來,飛快地鑽入了另一處黑暗,再也不敢冒出頭來。
狹窄而堆滿垃圾的街道上,一場追逐正在上演。不,“追逐”這個詞彙並不恰當,稱之為“追殺”更為合適。
不遠處的霓虹燈瑩瑩閃爍,饒是已入深夜,還有幾家商鋪亮着倔強的燈光,遲遲沒有關門。結算着一天的進賬,期望再迎來一位口袋裏裝着一沓海元的客人。
光線止於深巷,這兒附近是廢棄的工場,人跡罕至。
這裏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無盡的暴力。
獵人們終於停下了腳步,因為眼前的獵物已經放棄了掙扎。
一顆晶亮的鋼釘穿過腐臭的空氣,釘入了密歇特·林跳動的心臟。
咚的一聲。
他瘦弱的身軀倒下了,倒在了污水之中,倒在了銀月的餘暉里。
追逐停止了,獵人們站在不遠處觀望着。
“他死了。”
希爾·孔奈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嘶啞着拖着細長的尾音說道。
說著放下手臂。手臂上連接有精巧的發射性裝置,那枚致命的鋼釘就是出自這裏。
“他注射了最新型號的藥劑,謹慎些。”一個看起來是“中心人物”的獵人說。
他用自己帶着白手套的右手扶了扶自己的金邊眼鏡,狹長的眸子掃過身後的屬下。
屬下立即會意,從蛙服的口袋裏取出特製的亮銀匕首向倒地的密歇特走去,然後厲練地在他頸部補了一刀。
一些代表着活力的液體噴涌而出。
流淌了一地。
密歇特如同一塊破布一樣,倒在了血泊里,再也沒有聲音能把他喚醒。
金邊眼鏡對此次“捕獵行動”的結果十分滿意,霓虹的燈光打在鏡片上營造了幾秒絢麗多彩的假象,又都歸於黑暗。
他抬起薄唇:“記着,試驗品可不能逃了,只有死了的才能例外。”
“走吧。”
一個撤退的手勢,獵人們撤出了表演的舞台。
下街區恢復了往常的寧靜,適合什麼東西慢慢地悄無聲息地腐爛。
嚙齒動物的第七感總是很靈敏。
綠鼠感覺到危險遠離,於是覺得自己的主場又回來了,趁着白晝未到,開始三三五五地冒出頭來,本能地向那些新鮮的血液和生肉靠攏。
銀月之下,天空降起了細密的雨幕。
毫無徵兆。
綠鼠們開始舔食地上的血水。
但很快,它們就感覺到了與眾不同的氣息,又不約而同逃命般地奔回了巢穴。
雨水在密歇特的手腕上堆積,滑落。
地上破碎的人胸膛有了起伏,似乎又開始了呼吸。他心口的創傷肉眼可見地開始癒合,稜角分明的鋼釘則逐漸消弭在血肉之中,好像被逐漸熔化了。
地上的血液開始收斂彙集,一點一點回到了殘破的身體裏,脖頸的傷口也開始癒合,直至地面“潔凈如初”。
隨後密歇特·林由腳跟發力,一下子平直地站了起來。
滴着水的碎發下,眼睛驀地睜開,漆黑的瞳孔,一臉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