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等在此，鬼安能造次
陰差趙一和吳牛恭敬行禮。
他們看着面前城隍爺，趙一眼中有驚喜之色：“城隍爺您今兒怎麼出來了。”
許宴平含笑。
“見鬼。”
他口中道出這兩個字。
兩位陰差驚訝，下一刻他們望向不遠處的大廈，本來還疑惑的神色變化。
鬼神趙一凝視大廈：“有這麼多人喪生？”
他說話間望向同行同僚鬼神吳牛，吳牛微微搖頭，他亦是不知。
“喪生如此人數，火災么？”他們繼續看，確實能看到這地方很快會有十幾、數十人死去，這明顯是有重大事件，一般來說這麼多人數的死亡，多為自然災難，如火災、水災等等。
他們掃視四周，而後又望向大樓。
周圍都沒有死亡運勢，只有這棟大樓有，在聯想到城隍爺說的兩個字，冰冷鬼神臉容上有冷厲之色。
“鬼祟？”兩尊鬼神異口同聲。
呼——
這時遠處又有多道香火雲霧飛來，落地天台。
多位陰差鬼神落地，兩兩撐傘為一組同行，他們恭敬行禮。
他們不是感知到城隍爺在此才過來，他們在更遠的地方，感應到了這邊的運勢，同樣見到許多人喪生，所以他們來這裏查看情況。
一尊尊陰差鬼神站在天台上，他們不像是巡遊陰差，此刻更像是勾魂的幽冥使者，似乎在等待這批喪生者。
“城隍大人。”他們見到運勢後過來，半途發現城隍氣息趕忙過來。
許宴平溫和一笑，抬手讓他們起身。
他視線落在這棟辦公大樓上，掃視幾下后，威嚴、淡然的聲音道出。
“這個時間還在工作，現在的人某些意義上與我們過去一樣‘疾苦’。”
聽着這話。
陰差鬼神們對視，哭笑不得…城隍爺關注的是這一點嗎？
不過他們也很快想到，城隍爺都來這裏，那麼這裏的事情就不再是事情。
“這是有鬼祟。”
先來的趙一小聲將這事情道給其他陰差同僚。
陰差們聽聞，一個個先是怔神而後恍然大悟，他們看着大樓，頗感疑惑。
…有鬼？
可是為什麼他們沒有感覺到任何怪異的氣息。
這棟大樓是有那麼幾個怪異，比如一個一米八九高度渾身十幾條手、灰氣溢散的女人怪異身影，七八個小矮人一樣身材臃腫，色眯眯眼睛，前後兩張臉、兩條長舌頭的怪異身影，電梯內上端一隻肉蟲肉蠶一樣怪異身影。
但是這些怪異害不了人，常人看不見。
“子時會出來。”
許宴平聲音傳來。
陰差們對視，而後他們就看到城隍爺隨意坐在天台上，樓上的風吹動袍擺劇烈搖曳。
許宴平坐在天台上，他看着大樓。
手中有一瓶酒出現。
那棟大樓就是一個小社會縮影，窺一斑而知全豹，曉眾生百態。
天台無聲。
城隍坐天台邊緣，背後一眾陰差鬼神佇立。
……
樂興玉打着哈欠。
他正在沖泡一杯咖啡，泡完后蓋上蓋子快速從茶水間出來。
走到一個房門前，他沒有敲門選擇的是按動門口一個按鈕，這個按鈕能讓裏面的燈亮起來，告訴裏面的人外面有人。
“進來。”
一聲清脆的女音。
樂興玉打開門：“小菲，你要的咖啡。”
門內的房間不大，佈置得很溫馨，同時還有專業的燈光設備、電腦、攝像頭，這裏就是一個專業的直播房間，房內坐着一個年輕女生，外貌五官端正，是比較讓人親切的小圓臉。
“啊，泡的？”
小圓臉女生噘嘴：“我以為你會點外賣。”
“那要錢的，你要轉給我。”
樂興玉撓頭。
小圓臉女生無語。
“就這個吧。”她接過來沖泡的咖啡。
樂興玉苦笑，旋即關上門，在關門后的瞬間，超小聲咕噥：“之前給你點了，你都還沒給我錢。”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
樂興玉接通：“怎麼了？電腦壞了？行，我去看看。”
他大學畢業后就來這家新媒體公司工作，他讀書不是很好，考的是大專學校，學的計算機行業，說實話不管是學什麼專業，想要找到適宜工作太難了。
他也沒有想過一定要找非常好的，看着有人給他工作，看着工作也還可以就這麼一直做下去了。
在這家公司，他做的就是維修電腦的工作，工作量不算大，但是他還要兼職順便給直播的女生們打下手，他負責的這一層是專門做直播的樓層，不是直播帶貨，而是那種直播PK、娛樂的類型。
樂興玉隔壁第三間直播間，門已經打開，裏面有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生，年紀在20歲左右。
看到他過來。
她指着電腦：“電腦忽然卡了。”
“坎坎重啟過了嗎？”樂興玉笑道。
女生網名叫做坎坎，他也就這麼叫這個女生，這個女生是公司內的線下娛樂主播，是直播做的比較好的女生之一，比他早一年進公司，聽說收入很高，最厲害的記錄是一天就收入十幾萬。
樂興玉和公司的這些女員工只能說點頭之交，認識但是不熟。
“沒有。”
“這樣啊。”
樂興玉點了點頭，他按住主機開機鍵一段時間后，電腦自動重啟了。
隨後他又簡單查看了下：“就是正常的卡機了，重啟一下就好。”
“嗯嗯。”坎坎點頭：“是不是什麼硬件壞了，會不會影響我直播。”
“這個不會，你可以再看看。如果還有卡住的情況，我再來看看。”
“別影響我直播了。”
樂興玉點頭：“應該不會的，電腦忽然卡機其實沒什麼，我們公司電腦其實也有一些時間了，等過段時間你休息的時候，我可以清理下電腦。”
其實他不用清理電腦灰塵，但是他還是做了，畢竟這樣對電腦也好。
樂興玉眉頭一皺，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轉頭看向房間中的垃圾桶、旁邊的一個狗籠子。
垃圾桶內竟然沒有清理，垃圾都溢出來了，直播的桌上也是放了七七八八很多東西。
“師傅，你等下順手幫我把這個垃圾倒了吧。”坎坎指着垃圾桶。
樂興玉點頭，雖然垃圾不是他來處理，但是順手幫人倒一下垃圾，這種事情他也不會說啥。
“行的。”他看向那個狗籠子：“你怎麼把狗帶來了，公司不讓……這是上禮拜那隻巴哥？”
“對，你要嗎？我便宜賣你。”
“嗯？”樂興玉錯愕：“你要賣？不是上禮拜才買的嗎？”
“不想要了。”坎坎搖頭，隨後她笑着看着樂興玉：“我不適合養狗，所以我打算便宜賣了，師傅你要的話我給你打五折，怎麼樣？”
樂興玉擺手：“我養不了，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
他蹲下來逗弄小巴哥犬，但是這隻巴哥犬似乎有點無精打采。
“怎麼無精打採的？”
“無精打采？哦！我忘記喂吃的了。”
樂興玉怔住。
“我有一些吃的，我可以它吃點。”他站起來打算去拿自己帶來公司吃的一些小火腿腸、澱粉腸。
“你要不幫我帶一下？我現在要直播了，直播間也不能有一條狗。”
坎坎聲音傳來。
樂興玉沉默幾秒后，微微點頭：“可以，不過你記得和管理說下，不然我帶着狗會被罵的。”
“行的，這個沒什麼，我晚點微信和他說。”
樂興玉笑了笑，他提着垃圾和狗籠子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門外。
他放下垃圾和狗籠子將門順便幫人關上。
關門前，樂興玉看到那桌上雜亂無章的東西，還有一些角落的灰塵，禁不住內心搖頭，這外表光鮮亮麗，實則邋遢的人很少見，但是他現在就見到這樣的人了。
他嘆氣有時候他也想勸勸對方，但是對方肯定不會領情。
旋即，他提着垃圾和巴哥犬走向倒垃圾袋的地點。
“嗯？”
到了地點后，他看到小菲正好在丟垃圾。
小菲看了眼樂興玉，看着他丟垃圾和巴哥犬。
“你怎麼提着這個？”她好奇看着籠子內的狗。
“坎坎的。”
樂興玉笑道：“沒吃飯呢，我給它弄點香腸吃，還有放我那邊不然影響了直播。”
小菲聞言怔愣，她抬頭看着樂興玉。
幾秒后。
她口中道出來一句話：“你真是一個老好人。”
小菲搖頭，她認識這個公司網管，和她年紀差不多，人挺好的……嗯，或者說非常好，拜託他的事情一般都能做，比如簡單的掃地、搬點東西什麼的，有時候電腦壞了，他沒上班也會從家裏跑過來看看。
樂興玉微微一怔。
隨後他笑呵呵：“隨手的事情這也沒什麼。”
小菲暗暗搖頭，沒有說話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你要這狗嗎？”
“嗯？”
小菲疑惑：“我才剛說你好人，你轉頭給坎坎的狗給賣了嗎？”
“我哪敢私自賣別人狗，坎坎不要這個狗了，打算賣給我，但是我房子養不了狗，我也沒錢養，你要麼？我就是多嘴問問，給這個狗找個好主人不是。”樂興玉笑道。
“好主人？”小菲聽着這話俏臉上有笑容，不過很快她就垮下來：“我可沒錢，坎坎是大主播，我窮逼一個。”
她也沒有開玩笑，直播有時候真的是一門運氣職業，她播得不比坎坎時長少，但就是起不來，如果業績再不起來，她感覺都要被辭退了。
“我家裏養了2隻英短和一條貴賓了。”
小菲咕噥。
說話間她蹲下來看着巴哥犬。
樂興玉有點尷尬，他沒特意去了解公司這些做直播的女生收入：“要是不行就算了。”
“沒事，我養，我等下去和坎坎說下。”
小菲站起來：“不過我這幾天要搬家，我不能立刻養，對了，你有時間嗎？能幫我養幾天么，狗糧我可以給你錢，你簡單先買幾天的量？”
聞言，樂興玉看了眼小巴哥犬。
“行的，就幾天沒問題的。”他笑了笑：“狗糧錢沒事，我多點一份飯就行，這小狗早點賣了好，不然跟着坎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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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最後沒有說下去，在背後這非議同事不好。
“狗是吃狗糧的。”
小菲看着樂興玉：“不過算了，你說的也對，狗也可以吃人吃的，這也沒啥。”
她說完就朝着直播間走去，說要去和坎坎說下，同時也要開始直播了。
樂興玉看着小菲背影苦笑一聲。
狗吃狗糧，在他看來其實沒必要的，至少他是這樣想的，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他也不打算去“糾正”別人的觀點，畢竟人家也沒有做什麼錯事，這又不是什麼錯誤。
他不是很喜歡去對別人做的事情說三道四，指別人和自己不一樣的地方，道着一些是非非。
樂興玉看着狗籠子內的巴哥犬，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其實不是很喜歡養狗。
但是算了，養幾天的話也是可以，就當給自己人生一個養狗的機會，體驗一下養狗的鏟屎官。
樂興玉提着籠子前往網管房間。
他將籠子放下，又從自己的背包拿出來一些小香腸，餵養小狗吃東西。
小狗顯然是真的餓壞了，狼吞虎咽。
樂興玉餵食的時候注意了下，發現這小狗沒有因為太餓而做過激行為：“看樣子這狗應該是比較溫馴，我小時候聽過我們隔壁村有條狗餓了把主人家的孩子吃了。”
他咕噥着一些話，還好這附近沒有小孩子，不然聽到真的要嚇出心理陰影。
想起以前的事情。
樂興玉就膽寒，太嚇人了，那個村裡新聞是他童年的陰影之一。
他把小香腸都喂完后。
看着喂的量差不多了，將狗拴好后，打算試試能不能讓狗學習下命令，反正他現在也沒事做。
“興玉你帶狗來公司？”
一道不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樂興玉抬頭看向門外，見到一名年紀在35左右的男子。
“張總。”
張總一臉不悅：“狗能隨隨便便帶來公司嗎？”
樂興玉錯愕，而後他面露不好意思之色：“張總這不是我的狗，是我給坎坎帶的，我看坎坎沒時間，所以幫她帶下，我不會讓它亂跑的，也不會去吵到其他人。”
“坎坎的？”
張總聽到后眉頭有一些舒展，但是也僅僅是舒展了一些，臉上眉頭依舊皺着。
“她帶狗，你應該讓她別帶，而不是助紂為虐，公司就是被你們這些人弄成這樣的。”
他冷哼一聲快步走向自己辦公室，離開前留下一句話：“違紀扣錢，我會和財務那邊說說。”
“好的，張總。”
樂興玉沒有去爭執，他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確實不對。
他看着張總離開背影，其實他看得出來張總最近似乎因為下面公司娛樂直播方面的業績不好，脾氣一點就炸，誰這時候要是給張總觸霉頭，都得倒霉，他現在就是這個倒霉蛋。
樂興玉又嘆了一口氣。
而後立刻又倒吸一口氣，神叨叨說著不能嘆氣，嘆氣不好，收回去收回去。
有點神金和好笑。
叮——
就在這時，手機信息響起。
他看着手機，是一個直播的女生點了外賣，想讓他幫忙拿一下。
“好，我現在電梯那邊去拿。”
他麻溜將巴哥犬放進籠子，然後跑去拿外賣又跑去交給直播的女生，做完這些后他又被叫去處理直播的攝像頭調試。
樂興玉走在回去辦公室的路上。
他擦着額頭的汗水。
嗤嗤——
陡然間，走廊的燈泡閃爍。
樂興玉抬頭看着天花板，面露疑惑，這是電燈泡壞了嗎？
可是……
他看着整條走廊，燈泡都在閃爍。
“電不穩定？”
須臾間。
走廊兩邊的直播房間都有尖叫聲。
樂興玉驚訝，下一刻他看到所有女生們走出來。
“怎麼回事？”
“我電腦黑屏了，房間燈閃來閃去。”
“我也是，你們也是嗎？”
一個個女生都是走出來，疑惑走出來說著類似的話。
“我去看看。”樂興玉快步走向電機房所在。
張總也是走出來了，詢問着怎麼回事跟着去了電機房。
另一邊。
其他女生沒事做，有幾個人去上廁所了。
坎坎也去了。
坎坎拿手機看到小菲發的消息，點開看看到小菲說要買狗，她欣喜打字。
“我賣”這兩個字剛剛打出去手機猛地熄屏。
啪——
燈全部暗下來了。
坎坎和其他的女生都是疑惑，她們發現手機也黑屏了。
這樣的情況讓人莫名的害怕！！
因為這可是手機也不能用了。
“手機怎麼用不了了。”
“你也用不了嗎？我也是。”
“怎麼回事？我們去找張總他們。”有女生因為有抽煙，從口袋取出打火機。
火一開，視野不再漆黑，藉著廁所的鏡子反照，廁所內的空間看得清晰。
呼呼呼——
鏡子中詭異的冒出來許多霧氣，一瞬間湧出來。
女生們瞬間尖叫，她們下意識的衝出去外面。
隱約間她們能聽到整棟樓都在尖叫。
整棟大樓上半部樓層都是如此，許多鏡面都是詭異的冒出霧氣，乍一看像是樓內有大火，黑煙滾滾。
坎坎屬於比較鎮定的一個人，她被嚇到了，往外跑的時候，她發現霧氣將她們卷進去，但是她們在霧氣內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並且霧氣沒有任何的味道。
下一瞬間，她面色蒼白，口中有尖叫聲！
不止是她！
其他的女生也是尖叫。
她們看到好幾個身材臃腫的小矮子身影，腦袋很大，眼睛呈現畸形的彎曲，直勾勾盯着他們。
這些“人”看起來怪異得嚇人，她們面色瞬間蒼白。
“你看得我們！”
小矮子怪異身影身體顫抖，興奮尖叫。
同一刻。
張總和樂興玉都是面色蒼白。
他們面前有一個渾身都是手臂女人，女人面色蒼白，一雙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們。
“你們看得見我！！！”
女人欣喜癲狂出聲，嘴咧得非常的大。
其他的地方也有類似的情況。
多手女人怪異朝着樂興玉他們衝過去，見到這一幕，樂興玉他們二話不說朝着反向跑去，樂興玉驚恐，他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張總跑得比他慢，他伸手下意識的抓向跑前面一個身位的樂興玉。
下一刻。
砰的一聲，張總因為慌張自己被自己絆倒摔倒在地上。
樂興玉聽到動靜轉頭看去，回身伸手去拉張總起來：“張總。”
他將張總拉起來。
嘩啦啦——
鎖鏈聲響起。
一道又一道黑色鬼神鎖鏈從牆體中探出來，鎖鏈猶如一條條黑色龍蛇，在不同的地方同時間出現，向著不同的怪異身影而去。
眨眼間，鎖鏈牢牢鎖住怪異身影。
電機房這裏的樂興玉是見到這樣的一幕，廁所那邊尖叫跑動、摔倒的坎坎她們也是見到這樣一幕，上面和下面的樓層一樣是有人見到這樣的一幕……
同時。
所有人在不同的地點，見到“同樣”的一幕。
鎖鏈探出的牆體，一道道散發金色功德光暈，身穿黑色陰差吏袍的鬼神身影從牆壁踏出，不，他們不是從牆壁走出，更切確的是從樓外走進來。
“雍安城隍爺在此，小小鬼邪還敢作祟。”
“城隍爺蒞臨，鬼安能造次。”
幽幽冰冷、譏笑的鬼神之音盪徹大樓樓層之間，不同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