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左道

第90章 左道

楊炯重新進入屋門,見鄭秋趴在桌子下,正打量那下面的鎮魂符。

“你幹嘛?”

“啊?我隨便看看!”鄭秋聽見楊炯的話,爬出桌子底,撫平青衫的褶皺,拿起桌子上的卷宗看了起來。

“你沒事趕緊回家!別在這礙事!”楊炯沒好氣道。

“你少瞧不起人,我和父親在蘇州的時候,這種場面見多了,比這死相詭異的我都見過!”鄭秋眉毛一挑,滿是倨傲。

“和你沒關係的事少參與!趕緊回去準備你明天的秀女採選,別到時候選不上太子妃,又來怨我!”楊炯揶揄道。

鄭秋聽見楊炯如此說,出奇的沒有反駁,盯着楊炯良久,不發一言的翻起了卷宗。

楊炯被她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怎麼和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一樣,神經!

不去想她發什麼神經,重新打量起屍體來。

見死者七竅流血,宮中鴆毒無疑,掰開死者的嘴,正如李瀠所說,舌頭被人齊根割斷。

李瀠之所以說她是割舌而死,應該是不想讓鄭秋知道這事和宮中有關。

想到此,楊炯暗自感嘆李瀠的細心,真是個口硬心軟的姑娘。

搖搖頭不去想她,低頭瞥見死者的靴子。

“咦?”楊炯疑惑的蹲下身,翻看死者的黑色長靴。越看越不對,她一個官宦家的小姐,怎麼會穿一雙軍中參軍的靴子?

大華民風開放,隨處可見女子郊遊玩樂,打馬宴飲的場面,穿着上也沒那麼嚴格,可女子穿靴子,多是蠻靴或雲頭靴,也有穿馬靴的,可那是打馬球,郊外野遊的裝束。

開放歸開放,女子向來在意自己的樣貌,怎麼穿一雙又厚又重的軍靴?

楊炯脫下死者的軍靴,眉頭一凝。

這女子有問題,她一個官宦小姐,怎會腳底生這麼厚的繭子。

疑惑的楊炯重新拿起她的文書,對照起來,樣貌上跟描述沒什麼差別,只是上面明確記載她飽讀詩書,不曾習武。

楊炯皺眉攤開她的手,果然手上也有一層厚繭。

串聯起幾個線索,楊炯恍然大悟,看來這人身份有問題,她明顯是習武之人,而且還是硬橋硬馬的外家功夫,掌中繭一看就是長期握持兵器所致,腳底生繭說明她常走遠路,不然一個女子定不會穿軍靴行走。

想到此,楊炯將死者的衣袖擼起,細細查看,身體的淤青和划痕密佈,顯然是生前打鬥所致,這更加印證了她會武功的猜測。

楊炯站直身體,看着死者的眼睛認真道:“姑娘,本官所為查案,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說完直接掀開了她的下裙擺。

楊炯之所以如此做態,也是現代思想作怪,他不是法醫,擺弄女子屍身總歸是有些心理負擔,言說一二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心安,畢竟死者也有尊嚴。

“我查看過了!她是死後被人穿上紅衣,身體有多處淤痕,是生前打鬥所致,最顯眼的一處在肚臍右側三寸處,像是一個掌印。由於淤痕不完全,只能從兩指的淤青推測是掌印,不過我確信兇手是個左撇子!”鄭秋的聲音悠悠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楊炯沒有說話,繼續查看死者的身體,果然如鄭秋所說的一般無二。

盯着死者肚臍下那青色掌印良久,只能隱約看出是大拇指和無名指,仔細觀察,這大拇指的淤痕上有一道凸起橫折,看着像是什麼凸起的疤痕所留下的痕迹,難道兇手大拇指有傷?

“你怎麼知道兇手是左撇子?”楊炯疑惑道。

鄭秋抱卷宗入懷,在場中踱步,語帶自信道:“雖然淤痕只有兩根手指,我確實無法辨認,可桌子下的硃砂鎮魂符我卻熟悉,上面的字跡和硃砂的陰濕方向,明顯是從右處下筆,橫折彎轉也是相反,不是左撇子還是什麼?”

楊炯低頭查看,還真讓她說對了。

她這個太學學正,每天和詩書打交道,看過的紙張書卷不計其數,既然如此肯定應該是錯不了。

楊炯站起身,叫來門外的竹七,要了一根炭筆和紙張,一邊速寫死者面容,一邊吩咐道:“她一個採選秀女住在城郊胭脂巷過於怪異,我懷疑她不是吳瑤,將這張畫像飛鳥傳書給潁州內衛,我明天就要知道答案。”

內衛信鴿一日能飛800公里,飛鳥信道多是直線,長安到潁州信道400公里,現在飛書,算上內衛探查的時間,明日傍晚應該就能得到消息。

竹七來不及驚嘆楊炯畫技的神奇,知道時間緊迫,收起畫像也不多言,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尾。

“你這畫法好新奇!”鄭秋目光灼灼的看着楊炯。

“怎麼?想學?”

鄭秋見他那欠揍的模樣,知道他定是拿自己打趣,冷哼一聲:“你這人好沒風度!難稱君子”

“你有風度!你有風度暗戳戳鼓動李漁?你也配稱君子?”楊炯逼近她,目光狠戾的盯着她的雙眼,逼得她連連後退。

見自己被逼到牆角,鄭秋也來了脾氣,挺直身軀,目光銳利的和楊炯對視,緩步上前,想要逼退楊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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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見她如此,心中嗤笑,一步上前,一巴掌扣在她臉上,一用力,把她推了個趔趄。

“你打我?”鄭秋扶住牆壁,站穩身軀,憤怒的質問楊炯。

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女,哪個男子見了自己都是恭敬有禮,生怕在自己面前失禮而惹自己不喜。可眼前這人好像和自己天生就是仇人,一見面就惡語相向,更是毫不在意自己女兒家的身份,真是令人氣惱。

“打你都是輕的!你那鬼蜮手段差點害死我,我沒找你麻煩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敢和我鬧?”

鄭秋杏眸圓睜,恨聲道:“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在半山書院毀我清白!我殺了你都不為過!你還敢怨我?”

楊炯嗤笑:“你少跟我裝傻!你爹和官家一起謀划我相府,若不是我們料敵機先,還不知道被你爹的御史台怎麼詰難!”

鄭秋沉默,隨後眼帶恨意,冷聲道:“沒發生的事你扣在我爹頭上?你說的並沒有發生,而你毀我清白卻是實打實的!”

楊炯見她胡攪蠻纏,走過去扯走她胸前的卷宗,嘲諷道:“你有什麼清白?你爹為了入中書,在江南就開始謀划將你送去太子府,如今更是采做秀女,名聲對你而言重要嗎?全天下都知道你們御史府的心思,只有你還守着那無人在意的名聲,自欺欺人的作態無非是既想走龍道,還想搏名聲。”

“你混蛋!”鄭秋聽他如此污穢自己,心中的那根弦再也綳不住,飛身撲入楊炯懷中捶打起來。

楊炯見她破防,頓感無趣,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她撲了個趔趄,閃躲不及直接被她按倒在地。

楊炯見她發瘋,一咬牙,用力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大聲道:“少給我撒潑,你當我是你那些舔狗,會讓着你?”

鄭秋淚水在眼眶打轉,死死盯着楊炯,一言不發。

楊炯最見不得女人哭,撐着手臂想要起身,可一用力,手下突感柔軟,低頭一看,暗道糟糕,尷尬的看向身下的鄭秋。

鄭秋雙眸極冷,似是一隻新婚不久的黑寡婦,而自己正是那悲催的公蜘蛛。

“內個!我如果說我是無意的,你會信嗎?”楊炯尷尬一笑,試圖緩解當下這恐怖的氣氛。

鄭秋聞言嗤笑,譏諷道:“你不是說我其貌不揚嗎?如此輕薄我看來也是個口不對心的偽君子。”

楊炯對這話也是無法反駁,事實擺在這真是有口難辯。

無奈只得起身,解釋道:“我沒那麼下作!”

鄭秋站起身,拂去青衫上的灰塵,譏諷道:“就摸摸?想做什麼儘管來,我鄭秋絕不反抗,看看咱們到底誰是偽君子!”

楊炯暗道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真豁得出去,不想和她爭辯,轉身欲走。

“站住!”

楊炯轉身,還未等反應,一巴掌就扇了過來,啪的一聲脆響,頓覺有些耳鳴。

“鄭秋!”楊炯抓住她還要動手的手腕,怒聲呵止。

鄭秋見手腕被他制住,也不說話,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我不想和你糾纏,今日咱們把話說開了,以後各走各的路,江湖路遠,各不相欠。”說完甩開她的手,轉身欲走。

“楊炯!我恨你!”鄭秋雙目含淚,歇斯底里的大聲怒喊。

楊炯裝作沒聽見她的話,離開了胭脂巷。

快馬在長安街上馳騁,來到天橋下,見那道士還在,拿着卷宗走了過去。

“哎呀!楊少卿,貧道觀你!”

楊炯伸手止住他的話:“觀個屁!給老子看看這個!”

楊炯本就在鄭秋那憋了一肚子火,見這道士出言就要忽悠,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把卷宗上謄摹的鎮魂符遞給他看。

“嘿!楊少卿,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道士見他有求自己,也來了脾氣,梗着個脖子不去看遞過來的卷宗。

楊炯目光一冷,悠悠道:“林庚白!我家夫人是姑蘇青微山最大的香客,你想好了再說話!”

道士聞言一愣,隨後想起了那個叫陸萱的姑娘,無奈轉身:“你看你,貧道也沒說不看不是,火氣這麼大幹嘛。”

楊炯冷哼一聲等他的下文。

道士也不糾纏,看向卷宗的鎮魂符,目光一凝:“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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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俏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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