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養料
楊炯被李瀠盯得肝兒顫,翻身下馬來到她身前,低聲道:“承春,她挑撥離間,我和她沒任何關係,真的!”
李瀠寒瞳如刃,直視楊炯的眼睛一言不發。
李嵬名站在一旁孤獨且無助,大大的眼睛淚水縈繞,雙手手指放在身前,緊張的來回掰揉,望着楊炯幽怨出聲:“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我剛才說什麼了?”楊炯瞪了一眼茶言茶語的黑蓮花,憤怒質問。
李嵬名凄然一笑,淚水在眼眶打個轉后劃出眼角:“你說芍藥太艷,喜歡素雅的雪蓮。”
楊炯無語,你真是公主嗎?你不會是哪個影后穿越的吧?
李瀠冷笑,一巴掌扇在李嵬名臉上,恨聲道:“你再敢招惹他,我宰了你!”
李嵬名被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等回過神來,眼睛瞬間止住眼淚,憤恨的看了一眼李瀠,一把扯過旁邊的楊炯,朝着他的臉就是“吧唧”一口。
做完這一切,站在一旁,昂着雪白的脖頸,得意的看着李瀠,挑釁意味十足。
李瀠怒極,抽出匕首就砍了上去。
李嵬名也不傻,繞着楊炯閃躲,邊跑邊喊:“他就是不喜歡芍藥,就是不喜歡!你得意什麼?你是三公主,我是嫡長公主,你憑什麼欺負我?”
李瀠止步,一言不發的瞪着楊炯。
楊炯和她青梅竹馬,哪還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一把扯過身後的李嵬名,送到她面前。
李瀠也不二話,抓着她的脖頸恨聲道:“要不是看你還有點用,就剛才那句話,以我的脾氣,你早死了!跟我擺公主架子?哼!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無家可歸的亡國公主!”
“哼!嚇唬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看你們怎麼兵不血刃的進夏州?”李嵬名絲毫不懼,仰着頭,冷笑不已。
李瀠輕笑,抓着她的臉蛋左右扯了扯:“全大華都知道我脾氣最差,你是第一個敢這麼氣我的公主!”
“你敢殺我嗎?”
“菊三十娘!”
“公主!”
“讓她嘗嘗什麼叫恐懼!”李瀠冷聲道。
李嵬名靠向楊炯,大聲道:“你要幹嘛?”
李瀠一言不發,扯過李嵬名,扔給菊三十娘,眼神幽冷的看向楊炯。
“別這麼看我,咱倆心有靈犀,我怎麼想,說沒說假話,你很清楚。”楊炯攤開雙手,一臉無辜。
李瀠靠近楊炯,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在你部下面前我給你留面子,等咱們安頓下來,我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楊炯無語,反駁道:“承春,你這叫羅織罪名,我誓死不認。”
李瀠翻了個白眼,不想和他磨牙,提醒道:“干正事!”
楊炯點頭,見身後騎兵已到,於是下令:“沿着戈壁一路向西,引他們進陷阱。”
令畢,楊炯一馬當先指揮軍隊沿着既定路線撤退,後方傳令兵的奏報,一聲接着一聲,越來越近,越近越急,直到楊炯聽見我軍的牛角暗號。低頭對身旁的毛罡道:“展旗!”
毛罡得令,接過副官手中的將旗,一甩而展,麒麟旗在火光的映襯下鮮紅奪目,旗幟周圍金線圍繞,熠熠生輝,一望便知是麟嘉衛的將旗,將旗所在即主將所在。
楊炯低頭,見菊三十娘收拾完了李嵬名,好笑的將她拉上馬。
李嵬名眼睛紅腫,臉頰和髮絲全被打濕,彷彿是剛從水中撈上來一般。
“你說你惹誰不好,我都不敢惹她。”
李嵬名雙目含淚,抓住楊炯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楊炯吃痛,見周圍全是自己的親兵,也不好發作,只得低聲怒吼:“你幹嘛?又不是我欺負的你?”
李嵬名一言不發,嗚咽着嘴上力道更重了。
楊炯凝眉,右手狠狠的抓住雪蓮花的花苞,威脅出聲:“再不老實,別怪我辣手摧花!”
李嵬名身軀一滯,起身憤怒的瞪着楊炯,湛藍色的眼睛黯淡無光,大大的眼睛腫得像個櫻桃,那滿頭濕漉漉的樣子,哪還有半點西夏嫡長公主的貴氣,活脫脫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楊炯苦笑搖頭,輕輕將她眼角的淚花擦去,悠悠道:“你是水做的嗎?這麼能哭!”
李嵬名一言不發,狠狠的瞪着楊炯,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擦也擦不幹。
楊炯長嘆一聲,用匕首將自己麒麟服的一角割下,輕輕擦乾她臉上的水滴,將她的髮髻打散,捋順後用那一角布擦拭了幾下,一邊給她盤發一邊道:“一會你的臣民就會趕來,不要讓他們看見你狼狽的模樣。”
李嵬名全身一僵,怒聲道:“楊炯!我恨你!”
楊炯嗤笑,將她濕漉漉的頭髮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麒麟服的一角綁好固定,認真道:“榮幸之至!”
兩人說話間,賈純剛已經趕到,楊炯向他點頭擺手。賈純剛會意,毫不停留,帶着身後的兄弟從楊炯身邊疾馳而過。
“你要幹嘛?”李嵬名疑惑詢問。
“帶你看一場好戲!”楊炯嬉笑出聲。
看向已經追來的西夏騎兵,楊炯令毛罡和身後親兵後撤,自己則是大吼出聲:“來將可留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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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中打馬走出一將領,大聲道:“麟州同知沒藏里!楊炯,放了公主,饒你不死!”
楊炯嗤笑:“沒藏里!你是蝸牛嗎?我等你半天了!”
“奧?就憑你身後那幾名親兵也敢和我對峙?”
“沒看見你們公主李嵬名嗎?”楊炯冷笑道。
沒藏里咬牙,大聲道:“楊炯!如今此處共有四萬大夏騎兵,你插翅難逃!何不束手投降,我保你不死!”
楊炯搖頭冷笑:“沒藏里!不怕告訴你,老子回軍就是為了奇襲夏州!你一個小小騎兵同知也敢誇口許諾,真是不知所謂!”
沒藏里皺眉,知道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揮手示意騎兵上前包圍楊炯的親兵小隊。
楊炯冷笑,調轉馬頭大吼道:“沒藏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語畢,身後親兵轟天雷一齊扔向沒藏里前軍,緊接着拍馬就跑。
沒藏里疑惑,這幾枚轟天雷就想炸死自己?莫不是瘋了不成?
“轟!”
大地劇烈顫動,隨後就是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沒藏里騎兵腳下的沙地接連爆炸。
一時間,沒藏里前軍被楊炯事先埋好的轟天雷炸得人仰馬翻,斷臂殘肢飛得到處都是,血霧伴隨着沙土肆意飛揚,馬嘶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調轉!調轉!”沒藏里大聲呼喊。
然而他的命令被爆炸聲徹底淹沒在了,根本傳不到后軍。
沒藏里怒罵連連,心中悔恨不已,他本以為楊炯已是強弩之末,沒想到他還能給自己來這麼一手,日日抓鷹,最後竟然被鷹啄了眼。
沒藏里咬牙切齒,見爆炸聲漸漸停止,大吼道:“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楊炯!老子要活剮了他!”
令畢,一馬當先衝出此地,身後僅剩的三千騎兵也是被這種手段弄得氣急敗壞,西夏髒話頻出,大吼着朝楊炯追去。
李嵬名轉頭,看向身後那點點火把,嘲諷道:“你要被抓了!”
“是嗎?”
李嵬名凝眉,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中也打起了鼓。她雖然和楊炯接觸得不多,但還是有些了解,這人道德極其敗壞,手段極其狠辣,還有收集公主的變態癖好,可他好像從來都沒敗過,他如此淡定,莫不是有什麼後手?
想到此,李嵬名藉著火光四處打量,此地不同剛才,四周寬闊空曠,少有植被,他想要再埋雷恐怕也達不到很好的效果。
“你為何不走大路?夏州和銀州之間的狹長地帶有一條專門用來轉運的官道,你為何要走此地?前方就是大沙漠,你往哪跑?你不是說要去夏州嗎?為何南轅北轍?”李嵬名連連追問,心中突然生起了不好的預感。
楊炯也不言語,快馬疾馳,穿過這片戈壁后,在一座沙丘前駐馬,等待沒藏里的追兵。
李嵬名愈發不安,大聲道:“這裏遠離官道,人跡罕至,你來這幹什麼?”
楊炯嗤笑:“剛不是說帶你看一場好戲嗎?”
“你剛才不是……你什麼意思?”李嵬名皺眉道。
楊炯見沒藏里的追兵趕到,直言道:“你沒發現前方的沙地沒有植被嗎?”
李嵬名依言看去,藉著四周火把微弱的光亮,目之所及確實沒什麼植被,想不通的她轉頭看向楊炯:“什麼意思?靠近沙漠自然會被風沙侵蝕,沒有植被能說明什麼?”
“你真是西夏公主李嵬名?”楊炯疑惑道。
李嵬名被他這言語都氣笑了,大罵道:“你拿我逼迫銀州守將投降,現在問我是不是李嵬名?你有病吧你!”
“那你對大夏周邊的地理一點都不了解?你這個嫡長公主不會是第一次出興慶府吧?”楊炯嘲諷道。
李嵬名凝眉,抓起楊炯的胳膊就要咬。
哪曾想楊炯先她一步抓住雪蓮花苞,調笑道:“別逼我。”
“你無恥!”李嵬名怒目而視。
“確實!”楊炯點頭認可。
“你混蛋!”
楊炯再次點頭。
李嵬名見他如此無賴,氣急攻心,奮力從馬上起身,飛撲到楊炯身上,張嘴就要咬他脖頸。
楊炯早有防備,右手按住她的頭,雙手牢牢抱住她,冷聲道:“你看,好戲開始了!”
李嵬名被他的話弄得一愣,下意識的轉頭,只見數千騎兵呼嘯着朝楊炯襲來。
“你完了!”李嵬名恨恨作聲。
“誰完了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只見沒藏里前軍士兵,忽的馬蹄一沉,這士兵臉上瞬間被驚恐佔據。他的雙眼猛地睜大,嘴巴大張,怒吼出聲:“流沙!流沙!”
其餘士兵聞聲,神色大變。可一切都已太遲,一匹匹戰馬在夜色中發出刺耳的嘶鳴,紛紛陷落入沙。馬背上的西夏兵有的瘋狂揮舞手中兵刃,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道道寒光,卻只是徒勞地攪動流沙,讓自己陷得更快。有的拚命拉扯馬韁繩,手上青筋暴起,戰馬的四蹄在沙中瘋狂蹬踏,揚起的沙塵在夜風中迅速消散,依舊無法掙脫這可怕的陷阱。
沒藏里看着身邊的親兵一個個被流沙吞沒,眼神中滿是絕望。他們的身體隨着馬匹緩緩下沉,面容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蒼白。有的士兵緊緊咬着嘴唇,血珠滲出卻渾然不覺,彷彿要用疼痛來抵禦內心的恐懼;有的瞪大雙眼,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卻也只能無奈地看着自己被流沙一點點吞噬。
“沒藏里!我給你選得墓地可還滿意?”楊炯大笑出聲。
“楊炯!你個卑鄙小人!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沒藏里看着已經沒入胸前的沙土,絕望大吼。
“笑話!你活着都不是我對手,何談幽冥事!”
楊炯調轉馬頭,不去理會身後西夏兵的慘叫,快馬朝自己的隊伍而去。
李嵬名神色木然,猛的起身撲向楊炯,楊炯來不及閃躲,跟着她一同跌落下馬,在沙丘邊緣來回翻滾扭打。
“老大!咋辦?”一親兵哪見過這場面,低聲問向毛罡。
毛罡對這場面早就見怪不怪,見楊炯無事,領着親兵行到遠處,背着身子警戒四周。
李嵬名撲倒楊炯后瘋狂撕咬他脖子,希望能將這個魔鬼送回他本該去的地方。
楊炯冷笑,剛被她推下馬是自己沒防備,現在你還跟我來這套。楊炯也不廢話,右手按住她額頭,雙腿扣住她腰身,一個反轉將她壓倒在身下,大吼道:“你找死!”
“你是魔鬼!魔鬼!”李嵬名含淚怒吼。
楊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大吼道:“你是小孩子嗎?你我兩國交戰,這種場面在這數千里的戰場上,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你和我撒什麼潑!”
“你打我?”李嵬名雙眸失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楊炯。
“打你都是輕的!我告訴你,再跟我鬧,我不介意提前結束咱倆的賭約!”楊炯寒聲道。
李嵬名盯着楊炯的眼睛,淚水從兩頰無助的滑落,她死死抓住楊炯的雙臂,仰頭倒向沙丘的斜坡,凄然道:“有本事你就來!我李嵬名要是怕你,就不是大夏公主!”
楊炯靜靜盯着她那湛藍色的眼睛,冷聲道:“這是你的手段?”
李嵬名一言不發,展開自己的雙臂,雙眸無神望天,淚如泉湧。仿若那盛開的雪蓮花,花瓣盡展,花蕊盡顯,隨風搖曳,楚楚可憐。
楊炯冷笑起身:“你不是想贏嗎?天天和我撒潑你永遠都贏不了。”
“楊炯!雪蓮花生在懸崖峭壁,想要採摘者無數,得者甚少,雪蓮以屍為養,愈發潔白。”李嵬名的聲音毫無感情,彷彿真的在講雪蓮掌故。
“不錯!知道編故事嚇我,說明還有些承受力!”
李嵬名起身,默默翻身上馬,突然朝楊炯嫵媚一笑:“楊炯,你聽說過食人花嗎?”
楊炯翻身上馬,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你就是我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