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降臨
二月二，龍抬頭，李克拉今天沒有賴床，雖然村子裏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所有的龍人還有大多數的領民們都已經聚集到了河邊，那裏現在熱火朝天，喧鬧無比，嘈雜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到了李克拉的住處。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轉頭就看到了阿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在門口守着，李克拉剛剛穿上衣服，就聽到：“醒了？”
李克拉用力揉了揉眼睛，他好像聽到某些聲音了，但是這裏只有兩個人，睡眼朦朧的他沒有聽清：“什麼？”
在李克拉詫異的目光下，門口的阿光張嘴說話了：“醒了？”聲音極其的好聽，柔和而且順暢，這不太應該，阿光從他們相識到現在已經一年了，從沒有說過話，就算突然開竅，也不該如此的流暢。
李克拉眯起眼睛：“阿光？”
龍人的身體扭動了幾下，但是腦袋還是向著李克拉，說不出的詭異。“放心，只是藉著他的嘴和你打個招呼，這傢伙和你感情不錯啊，抵抗很強烈，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安撫好他，你一句話他就又開始躁動。”
“龍神？”李克拉拍拍阿光的身體，示意他冷靜一下，畢竟身體和腦袋互相拉扯，一個不慎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後果，面前這個存在，李克拉大致猜出了來歷。
“龍人是這麼稱呼我的。”
“您一大早就到了？”
“唉，這還是那個混球的限制鬆懈了不少，今天‘放風’的時間提前了不少，不然得等着本體蛻皮，喚醒這處的龍氣我才能脫身。”
阿光...龍神跟着李克拉離開屋子，來到了熱鬧非凡的河邊。
龍神一眼就相中了河中心的巨大龍神像：“誒，這個好。玄色金，這東西對於龍人大有裨益。”
“具體說說？”
“具體不知道，只知道龍人長期在這東西旁邊有好處。我當年就是在一處巨大的玄色金礦藏旁邊誕生的靈智，後來我的眷族似乎都會從這種金屬當中獲益。”
河邊的龍神信眾們正在入場，除了部落的首領和祭司之外，其餘的龍人全部都安排在一起，位置稍微靠後一些，而來看熱鬧的瀟虞渡領民們就安排在最後的位置上。
排隊的龍人們顯然認識李克拉還有他身邊的“獨行者”，懷着崇敬且畏懼的情緒給兩人讓開了一條前往前排的通道。李克拉對着周圍讓開道路的龍人們道謝，龍神則是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那些畏懼他的龍人：“有趣，我很久沒有在信眾當中行走了。”他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李克拉卻能聽到。
“那為什麼會選擇錢光？”
“錢光？什麼土名字，他是我的遺蛻之一，去年的，我現在有...不聞，不問，不見，不嗅，不嘗，不思幾個遺蛻散落在各地，他是不問，也就是不會說話的那一個，是附近最適合承載我的龍人。
說來可笑，不思那個無腦的蠢貨被丟在了東海之中，成了一頭為禍一方的惡龍，前兩年剛剛被赤縣斬首，現在金陵龍神廟裏供奉的就是那一副遺蛻。”
李克拉正要搭話，幾個小個子龍娃娃跑了過來，拉着阿光的手，阿光阿光的喊着，說著就要往他身上爬。李克拉也明了了，這幾個小靈龍對阿光這麼親近，看來和龍神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龍神則看着幾個瓷娃娃一樣的小靈龍喜笑顏開，祂沒有說話，只是俯下身子更加方便讓幾個小娃子爬上來。龍驍飛膽子最大，一屁股就坐在了頭上，其餘幾個和掛件一樣，爬滿了龍神的上半身。
也就是最近阿光的身體跟着實力飛速成長，不然六個娃子他的上半身應該是掛不下。
“你看，靈龍天生就親近我，哈哈。”龍神心情不錯，對着幾個娃娃這個親兩口，那個蹭兩下。李克拉撇撇嘴，不是靈龍親近你，是你更喜歡他們，看來龍神平時也是寂寞久了。
“嗚~”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這是一個部落專屬的祭祀號角，這次也拿了出來助力大祭。號角聲壓住了所有的喧囂，號角聲落下，整個河邊除了河水奔涌的浪聲，再無其他雜音。
李克拉也帶着龍神來到了最前面的位置，李承乾已經等待許久，這次大祭明顯被晉陽的官方注意到了，而李承乾這次到訪就是為了感受一下這次大祭，順便給龍神做個評估。
“真是隆重啊。”李承乾早就知道了這次大祭，但是實地感受又是一種心情，肅穆而莊重的龍人，這確實不是很多見。此時的珊祭司帶領着眾多的各部落祭司們拿着千奇百怪的杖子走上了平台，珊祭司嘴上說著沒有主持過如此大規模的祭祀，但是上了台就又是另一副模樣，威嚴而且熟練。
“山鑄角，風點睛，吐息如烈火，騰轉似雷電，玄色之金造神軀，七彩耀陽成聖鱗。瞬息轉寰宇，累年困凡世，降祥瑞兮引前路；遣凶煞而誅邪祟。
瀟虞龍人，今歲大祭，拓荒麾下，辟良田，建房屋，鑄利器，識文字...”接下來冗長的祭文都是把各部落經年的成就複述一遍，每講完一個部落，這個部落的族長就會獻上自己的祭品，都是部落今年收穫發展當中最精華的一部分，還有用本族龍人們的長發編織的各種物品，放在祭爐當中等待焚燒。
瀟虞渡是這次大祭的主持者，所以放在第一位，但是上台獻禮的卻是索銳，李克拉和李承乾都看向身邊的錢光。龍神隨口一說：“我和珊祭司商量過了？”
李承乾還沒有反應過來，得知了原委之後，就扭過頭，過了一會兒才又扭過頭來：“什麼情況？！”
李克拉示意李承乾稍安勿躁。他有些頭疼：“所以珊祭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早就有猜測，珊祭司是多少年來的大祭司，我對她甚至還有印象，她有這份見識我不意外。”
李承乾有些綳不住：“大蒙，這位是...”
“龍神。”只要不會引起領地的騷動就好，李克拉長舒一口氣，把阿光身上的這位介紹給了李承乾。
“李幹事你好。”龍神出乎意料的有禮貌。
“啊，啊”李承乾反應了一下：“龍神您好。”
“你好，你好。”幾個掛在龍神身上的小崽子啥也不知道，就在那裏呀呀學舌。
當最後一個小部落完成上供，祝禱駢文也到了尾聲：“神像聖靈，顧我及祂。”
所有的龍人跟着輕聲複述：“神像聖靈，顧我及祂。”
這時，李克拉熟悉的一幕出現了，天空中出現了金色的小神龍開始圍着太陽轉，所有的龍人都低着頭，默念着禱文，不去看天上的太陽，而冗長的祭祀在開始焚燒龍人長發的編織物時迎來了結束。
時間也到了正午時分，天空當中的金龍數量達到了最高峰，隨後所有的金龍一鬨而散，像一場金色的降雨，而這次，許多的金龍落在了瀟虞渡這裏，所有的祭司舉起了手中的神杖，伸向天空，他們年紀不一，但是嘴裏還念叨着祝禱文，一道道金色龍氣進入了他們的神杖之中，金光照耀了整個瀟虞渡。
“神像聖靈，顧我及祂！”隨着祭司們用盡全力的一聲大喝，金光從諸多樣式不一的神杖之中射出，分成無數的金絲，進入了每一個龍人的體內，當然，除了錢光。
而一道比較粗壯的金光從珊祭司那裏發出，沒入了阿憐的體內。
“顧我及祂，有意思，大祭的高潮部分竟然在分享。”李克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李承乾笑了笑：“這就是為什麼龍神的信仰可以在赤縣境內延續，其他亂搞的要不接受改造，要麼背井離鄉，只有赤縣中樞認可的信仰才有生存的空間。”
龍神不做評價，扭了扭脖子：“到我上場了，本來打算就是和你聊一聊，這次難得出來放風，好好展現一下。”
話音剛落，阿光的眼神就恢復了清澈，剛剛奪回腦袋控制權的阿光差點沒站穩，好在李克拉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拍拍肩安慰了一下情緒明顯有點激動的龍人：“沒事，就今天一天，你現在實力不如他，我也打不過他，只能由着他來。”
阿光兩個鼻孔喘出粗壯的熱氣，暫時息怒，看來之前氣得不輕。
“轟隆！”一道五彩的雷光在晴天閃現，所有的龍人都看到了，他們異常的激動。隨後，在所有龍人的注視之下，這道彩色的閃電直直劈到了那座烏金的龍神像上。
用水晶裝點的龍眼率先變化，成為了一雙活泛的豎瞳，隨後這條烏黑亮麗的華夏龍模樣的神像動了起來。所有的龍人都站起身來，彎着身子，低下頭：“龍神護佑！”
黑龍點點頭，黑色的身軀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有五彩光華閃過，祂沉聲道：“瀟虞渡領主何在？”
被點到的李克拉有些懵，他拿不準這個傢伙要幹什麼，只能帶着錢光在所有龍人的注視之下走上了祭壇。
龍神的眼睛是金黃色的，那雙豎瞳之中沒有冷漠，沒有威嚴，滿是柔和，但是被直視的李克拉卻感覺完全被看透：“你庇佑祥瑞，接納凶煞，重塑龍人文明；平等待人，孕育靈龍，構建龍人樂土；慈悲心腸，有霹靂手段，我現在問你，你可願代我幫助龍人，讓他們再歷輝煌？”
李克拉點頭：“可。”
“好！有志向，無威信不可取；這枚彩鱗予你，謝謝。”說完，一枚彩色的鱗片自龍神身上飄出，緩緩落在了李克拉手中。“龍人頑固，多多辛苦。”
龍神說完之後那尊黑龍就從天上落下，慢慢落回原地，李克拉敏銳的察覺到有一道彩色的光芒也射向了溫泉山的方向，最後，龍神重新變成了一座僵硬的偶像，李克拉捏了捏手中的龍鱗，默默自語：“應該的，各取所需。”
珊祭司則走了過來，滿臉笑意，舉起了李克拉拿着彩鱗的那隻手：“神明行走。”
上千的龍人發出全身的力氣吶喊：“神明行走！”
珊祭的神杖點了點地板，白光閃爍，全場安靜，她說：“請神明行走看看我們的祈禱。”所有的龍人屏氣凝神，等待着答覆。
李克拉點頭認可：“好。”李克拉就這樣被請回了位置上。
這一下所有經過精心打扮的龍女們端着一個個大盤子來到了諸位祭司的面前，裏面都是特殊的材料，這是獨屬於龍氣祭祀的煙花。
讓李克拉不解的是，所有的祭司都拒絕了眼前的材料，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位於中心的珊祭司，珊祭微微一笑，揭開了阿憐端着的盤子上的粗布，這塊布上縫着瀟虞渡的標誌，一道簡單的波浪紋路。
珊祭司一把抓住盤子上所有的材料，另一隻手上的神杖上白光閃爍，所有的材料化作齏粉，珊祭司一張手，全部隨風而散，神杖上激射出一道光芒，衝上天空，光芒在高空炸開，一道波浪出現。
所有的龍人都在歡呼。所有的祭司全部離開祭壇，意味着這次的“煙花”就此結束，接下來就是谷內幾個部落精心準備的祝禱節目。
“呃”還以為能看一場精彩煙花秀的李克拉愣了愣，不太能明白髮生了什麼。
“大蒙，這一千多龍人...你可要好生處理。”李承乾有些憂心。
李克拉不明白李承乾在擔憂什麼：“什麼一千多龍人？”
“嘖。”“阿光”的聲音再次出現：“有剛才那麼一下，這裏所有的龍人都逃不出你的掌心。”
“你還沒走？”
“嘿。”龍神只是憨笑了一聲，沒有回答。“這裏結束了帶我去看看山上的那個拓荒者。”
“你能救她？”
“已經救了，她本源傷得太嚴重，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來。”
李克拉感覺見了鬼：“那你去見一個昏迷的重傷者有什麼企圖？”
“你沒發現？那個拓荒者的龍人沒有來參加大祭，她們...信仰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