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炮灰

一九三七年三月三日，金陵，上午十一時十一分。

湛藍天空，幾朵白雲，隨風飄舞。突然一朵白雲，空中翻滾，就跟充氣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像一尊巨人。

“大家快看！”

有人一聲大喊，手指天空。

附近的人，一起望向雪白雲層。

空中白雲，此時已經幻化成為了一名頭戴鋼盔，身穿軍服，手持步槍，臉戴白色面紗的大兵。

只有上半身的巨人，正在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四望。

“海市蜃樓”

有人激動大喊。

“大兵的眼珠，正在眨動”

白雲幻化的巨人，是活的嗎？

如果不是活的，又為啥眨眼。

“他是英國大兵！”

國軍士兵沒有這麼好看的步槍，也沒有這樣複雜的軍裝。

“笨蛋！他是黑眼珠！黃皮膚”

有人激動反駁。

白雲幻化的巨人，咋可能是黃皮膚。

不過炯炯有神的巨人，絕對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同一時刻，陸軍醫院手術室內。

一名腹部中了三槍的士兵，正在接受治療。

嘟----

士兵心跳，突然停止。

手術台上的手術，卻依然在緊張進行中。

三秒后，正在手術的士兵，心跳又自然復蘇，砰砰砰的強勁跳動。

一個小時后。

特護病房內，腹部中槍的士兵，睜開了清澈雙眸，難以置信的低聲輕吟：“我的乖乖，老子竟然重生了。”

一個月後，陸軍醫院。

“我的傷勢，已經痊癒，可以出院回家了。”

葉晨，今年二十一周歲，身高一米六八，體重四十三公斤。

此刻，葉晨正手拿鋼筆，在歪歪扭扭的一筆一劃的寫着退伍申請。

退伍複員后，立刻返回魔都，帶着姐姐姐夫去重慶定居，開始全新的生活。

一個星期過去了，退伍申請的報告，石沉大海，沒有一點消息反饋。

“葉晨，你的身體，已經無礙，可以出院了。”

主治醫生對着床上，正在故意裝病的葉晨，大聲說道。

“趙醫生，傷筋動骨一百天，我身中三槍，還沒好透，我要求繼續住院治療”

哪裏來，回哪去，葉晨不想返回原來部隊。

既然，不讓退伍複員，那我就再打一份報告，調離其它單位。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你的恢復速度，遠超常人，已經可以重返部隊。”

面對少女模樣的葉晨，趙醫生冷冷回答。

像葉晨這樣的小妖精，再不把他從醫院趕走，院裏的小護士，就全瘋了。

“趙醫生，我已經遞交了退伍申請，再讓我多住幾天，等等消息好嗎？”

葉晨可憐兮兮的說道

“晚了，我們已經打過電話，明天部隊就會來人接你。”

次日，力行社行動一隊的軍用卡車，就來陸軍醫院接走了葉晨。

剛剛回到部隊，第三天，行動一隊就接到了上級命令，今晚有軍事行動。

噓----噓----

半夜，行動隊大院內，緊急集合的口哨聲，此起彼伏，響徹夜空。

“這次行動，我會死嗎?”

一直到集合的哨聲響起，葉晨也沒有想到置身事外不參加今晚軍事行動的辦法。

“全體集合”

聽見哨聲，班長劉醇一聲大喊，拿起步槍，第一個衝出門去。

嘩啦啦。。

班裏其他戰士紛紛拿起武器，沖向房門。

穿上軍鞋，戴上鋼盔，拿起中正式步槍，葉晨最後一個走出宿舍。

房檐燈光下，找到自己的位置，筆挺站立，一言不發，目視前方，等待出發。

每次夜間的軍事行動，都會有人犧牲。

這一次，不知道誰會特別倒霉？

“從左到右，挨個報數。”

力行社行動一隊隊長劉彪見隊伍已經完成集結，立刻大聲命令。

1、2、3、4、5、6。。。

行動一隊的士兵，立刻按照順序，挨個自覺報數。

“報告，行動一隊實際人數三十三人，實到人數三十三人，無一缺席今晚行動。”

點名結束，副隊長王魁上前一步，大聲高喊。

身穿軍裝，肩背盒子炮，頭戴戰鬥帽，中尉劉彪軍姿挺拔的站在隊伍前，威風凜凜的大聲說道：“今天晚上，誰要是敢掉鏈子，貪生怕死，畏戰不前，直接槍斃。。。”

隊長劉彪的戰前動員，簡單粗暴，一直都是赤裸裸的大聲威脅。

剛剛重生民國，第一次參加軍事行動，兩世處男的葉晨，一點都不想衝鋒陷陣，更不想稀里糊塗的死去。

“全體上車”

鼓舞士氣的戰前演講，剛剛結束，劉彪就下達了命令。

嘩啦啦。。嘩啦啦。。

行動一隊所有士兵，一起有序的走向了軍用卡車。

鞋帶開了，葉晨彎腰繫着鞋帶，慢了幾拍，倒數第二個爬上卡車。

有戰鬥，就必然有戰場炮灰。

特務處行動隊，是力行社每次軍事行動中的鐵杆炮灰。

行動隊的士兵，全部來自基層部隊，全都是沒有參加過特工訓練的普通士兵。

特務處行動隊其實就是一支由軍中精銳士兵組成的小股正規部隊。

行動隊最擅長的戰鬥，是攻堅作戰。

轟隆隆。。

夜色中，三輛軍用卡車開着遠光燈，接連駛出軍營，朝着大街駛去。

今夜，執行什麼任務？

行動隊裏，沒有人知道。

不知道具體任務，也就不可能泄露秘密。

搖搖晃晃中，卡車朝前駛去。

“沒有友軍配合，行動隊也只出動了一百多人，這一次，應該不是太危險的軍事行動。”

月光下，靜悄悄的大街上，兩輛小車在前帶路，三輛軍用卡車身後跟隨。

“按照十倍兵力圍剿法則，這次要抓捕的敵人，應該不會超過十人。”

敵人越少，陣亡的概率，也就越低。

“這次軍事行動，活下來的幾率，應該非常大，但是也不能按部就班”

故意脫離一班，站在三班士兵中，一番思考後，葉晨望着一閃而過的街道，心裏頓時踏實了許多。

相互攙扶，左右搖晃中，葉晨忽然想到了姐姐。

今天，收到姐姐來信，可惜晚上有軍事行動，部隊已經限制了人身自由，誰都不能離開力行社。

自從十八歲當兵離開家后，葉晨就再也沒有回過魔都。

今天，找了一個借口，葉晨向隊長劉彪遞交了探親申請。

只是不知道這次任務結束后，上級會不會批准自己的探親申請？

如果上級批准了自己的探親申請，葉晨就不打算再回金陵了。

第二次淞滬會戰八月份開始，葉晨想做逃兵，離開國軍部隊。

重生一次，是上天的眷顧，葉晨肯定不會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九死一生的國軍。

嗤----

司機一腳剎車，將胡思亂想的葉晨，又帶回了殘酷現實。

“下車，全體下車。”

黑惡勢力猖獗，擔心日後報復，每次軍事行動，行動隊的士兵，都會黑紗蒙面執行任務。

駕駛室里，隊長劉彪臉戴面紗，打開車門，大聲命令。

嘩啦啦。。嘩啦啦。。

按照下車秩序，葉晨隨着人流，下了卡車。然後，又故意矮了半頭，隨手掛上面紗，混在人群之中。

三輛軍用卡車停在了碼頭倉庫區。

“打開這扇大門，佔領這個倉庫。”

從轎車方向，傳來了一聲洪亮大喊。

“上！”

劉彪一聲大喊，右手猛的一揮，下達了進攻命令。

嘩啦啦。。

行動一隊的士兵，聽到命令后，立刻就烏泱泱的沖向了緊閉的院子大門。

鐵門前，擁擠的士兵，大力砸門，嘭嘭嘭的聲音，響徹夜空。

葉晨沒有上去砸門，而是又趁亂脫離了行動一隊三班，混入了行動二隊的隊伍之中。

萬一砸開大門，一梭子子彈迎面射來，站在大門前，又將再次中槍。

“子彈打人，太疼了”

挨過一次子彈后，只要聽見子彈的呼嘯聲，葉晨立刻就會汗毛倒豎。

“翻牆進入，如遇抵抗，就地格殺。”

轎車方向，又傳來了新的命令。

拳打腳踢，肯定弄不開院子大門。

上峰的命令，剛剛下達，立刻就有勇敢的戰士，搭設人梯，攀爬二米多高的磚混圍牆。

勇敢的戰士，已經準備翻牆進入院子，自己打開院子大門。

膽小怕死的葉晨，繼續混在人群中，一動不動。

“反抗就死，這個倉庫，應該算是解放了”

葉晨在心裏開心說道。

噠噠噠。。噠噠噠。。

一道火舌，噼里啪啦的划著斜線，飛向夜空。

倉庫院子裏，突然傳來了機槍掃射的槍聲。

啊！---

啊！---

星光下，傳來兩聲凄厲慘叫。

噗通。噗通。

剛剛爬上圍牆，東張西望，正準備進入倉庫的兩名戰士，已經從牆頭直接掉下。

“卧槽，那個誰，死了”

唰----

一聲輕吟，葉晨立刻抱槍蹲下，就跟拉屎一樣，沉默仰望。

“二隊三隊包圍倉庫，從側面翻牆進攻。一隊炸開鐵門，消滅敵人。”

冷酷的命令，再次從轎車方向，大聲傳來。

“卧槽你爸爸的，為啥又是一隊正面攻堅？”

葉晨在心中生氣大罵。

“二隊來我這裏”

“三隊這裏集合”

嘩啦啦。。嘩啦啦。。

二隊三隊，聽到上峰命令后，在隊長的指揮下，一左一右，正在快速集結。

突然，其他中隊的隊伍，就待不下去了，為了不成為第一批敢死兵，葉晨一愣之後，立刻起身站起沖向了行動一隊的軍用卡車。

炸藥包在卡車車廂上，只要自己負責搬運炸藥包，也許就不用第一時間進攻倉庫。

“王魁，帶幾個人，去拿炸藥包，炸開大門。”

提槍督戰的一隊隊長劉彪，望着擅自離開隊伍，小巧熟悉的背影，沒有開槍警告，而是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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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隊長。”王魁大聲答應，轉身手指身邊心腹，一聲低吼：“你們三個跟我走。”

“是，長官”

搶先一步隊伍，葉晨已經靈巧的爬上了軍用卡車。

“給，小心接住。”

當王魁趕到卡車前，葉晨一聲熱情大喊，立刻就將死沉的炸藥包，從車上往下遞去。

王魁一愣，望着可憐兮兮的葉晨，沒有吭聲。

三個炸藥包，連續三次，費力遞下卡車。

副隊長王魁毫不猶豫的一聲令下：“走！”

幾人似乎都忘了葉晨，又火速沖向了院子大門。

攻堅戰，馬上開始。

賊頭賊腦，冷汗直冒的葉晨，卻從卡車的另一邊，磨磨蹭蹭的爬下軍用卡車，隨後，就氣喘的坐在腳踏板上。

大門炸開后，就是集體衝鋒，十幾米寬的大門，如此近的距離，誰又能躲過急速射來的機槍子彈。

呼嘯飛來的機槍子彈，強勁有力，一打就是一個透心涼，想想就恐怖如斯。

院子裏的守軍，已經開槍殺人，今晚已經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決戰。

躲在後面，能拖一會，就是一會。

為了活命，這是葉晨臨陣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王魁帶人將炸藥包固定在院子大門上，隨後就明火點燃了導火索。

院子大門附近的戰士，已經遠遠躲開。

就在這時，一名提着狙擊步槍的高大軍官，來到了行動一隊的卡車前。

葉晨稍微一愣，立刻起身讓開。

軍官蔑視的看了葉晨一眼，隨後，就傲嬌的爬上了卡車。

面紗下，葉晨尷尬一笑，根本不為所動。

丟人，總比丟命強。

時間不等人，現在大家都非常忙，暫時還沒有時間收拾自己。

轟！----

大門處，火光猛的一閃，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劃破夜空。

倉庫院子大門，‘轟隆’一聲，一起倒下。

眩暈中，趴在地上，剛剛清醒的劉彪，立刻就是一聲大喊：“行動一隊立刻衝鋒，佔領倉庫！”

“沖啊！”

大門附近，趴在地上的戰士，紛紛站起，高喊口號，一窩蜂的沖向了院子大門。

“這扇鐵門，難道是紙糊的嗎？”葉晨喃喃自語。

兩扇鐵門一起倒下，留下了一條所有人，都可以一起直接進入院子的前進通道。

噠噠噠。。噠噠噠。。

一道火舌，從一棟房屋的窗口，射出了猙獰子彈。

點點寒光，剎那之間，就鑽入了奔跑的人群。

“卧槽，好疼！”

躲在車后的葉晨，一聲驚叫。